幽兰琴+番外(16)

片刻,沈清然没听见箫怀辰说话,心里疑惑着。

忽然感觉一双手轻轻摸上了自己发顶,用着极柔缓的动作,将什么东西插在了自己的发髻间。

箫怀辰放轻了声音,说:“下不为例。”

沈清然觉得整个脑袋都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愣愣地说:“这……这是……”

箫怀辰轻咳了一声,转身走开,道:“一根发簪,我瞧着挺适合你的,送给你了。”

突如其来的发簪让沈清然脑子没怎么转过弯来,想拿下来看看究竟长什么样子,又觉得别人刚给你带上去就摘下来有些不好,犹豫着,还是没有抬起手,弯腰行了个礼,只说了句,“谢陛下。”

箫怀辰瞟了眼那发间的簪子,心情不错,临时起意,说:“你既得了朕的礼,那就奏一曲来听听。”对着外头吩咐道:“苏福升,给她找把琴。”

沈清然坐到了帷幕后,外边不多久就送进来一把琴,宫女恭敬地把琴摆在桌上,退立一旁,沈清然一瞧眼前的琴,便知其名贵。

“陛下,想听什么?”

箫怀辰随意地说:“你选。”

沈清然想了想,道:“《杨柳岸》可以吗?”

沈清然初见箫怀辰时就是弹了这首曲子,他自然记忆犹新,只是他发现沈清然似乎格外偏爱这首曲。

“这是你作的曲吗?”箫怀辰问。

“不是,”沈清然下意识地一笑,说,“这是我师兄作的,从前上学堂的时候向他学的。”

箫怀辰没有再说话,这是默认的意思,沈清然正准备开始弹。

忽然周身的方寸之地明亮了起来,沈清然奇怪地抬头。原来,是旁边的宫女把自己面前的帘子拉开了。

宫女将帘子小心的系起来,沈清然目光稍稍一抬就能看见整个甘露殿,包括此刻正坐在龙椅上瞧着自己的那个人。

曾经的一道帷幕将大殿一分为二,成为顽固的屏障,隔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薄纱朦胧,遮住了太多的目光、神色与情绪,两下地方,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而此刻豁然开朗,一切都开始分明,沈清然清晰的感觉,她与箫怀辰坐着,只在咫尺。

侍女依着箫怀辰的命令拉开了帘子,帘子后的情景正如他幻想过的一样,宛若清莲静绽水中。

从前,箫怀辰放下帷幕不愿去看那些琴师的脸,因为他需要的只是琴声,是谁都无所谓。在偌大的甘露殿里,琴声相伴,但是他始终觉得只有他一个人,帷幕后的——不过一缕声音。

如今,多少次他久久凝视着那薄纱,心底的欲望已然清晰可辨。他追根溯源,顺着纯澈的琴音苦苦寻找,帘幕拉起,在那尽头是一泓甘甜的清泉,他如获至宝。

此后,坐在那儿为他弹奏的,不再可有可无、无名无姓,只是——沈清然。

破灭

回到房中,沈清然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发簪,是宫中不多见的样式,没有想象的那般贵重,倒像平常可以带出去的款式。

簪杆由檀木制成,粗细适中,光滑细腻,簪头一朵玉雕的荷花,透着玉石所独有的温润的淡绿,荷花周边缀有小粒的珍珠与透明晶石,似莹润的露珠四溅,错落有致。

不论其他,这支簪子确实是沈清然喜欢的样子,只是不知道箫怀辰是想到了什么要给她。沈清然宁愿相信是偶然,是一时兴起,是看不过去自己寒酸的样子,也不愿去有一些一厢情愿的想法。沈清然明白,若跨过了那一条线,无论自己所猜是否正确,都十分麻烦,自以为是的亲近十分可笑,现实的冰冷何尝没有见识过。

任逸的死始终是沈清然心中的一根刺,随着时间的推移,悲痛化为对箫怀辰的疏离。沈清然只想守着自己,无端升起的欲望会毁了如今来之不易的平静。

时光悄然流逝,日子如水一般平静……

沈清然轻轻推开窗,寒风迎面扑来,她不住轻咳了几声,拢了拢身上的氅衣,外边漫天飘雪,银装素裹,又是一年冬季。

那年沈清然进宫时,也是这样冷的天气,如今,已经有两个年头。

自去年中秋夜宴后,沈清然住进了甘露殿,此后定期给安王传递着消息,而箫怀辰传召她的次数仍然是最多的,一年来殊荣不断。

沈清然知道自己从中斡旋,处在一个危险的位置,可是这日子却意想不到的平静,安王从未有过怀疑,皇帝也没有过不满意。沈清然逐渐发现,这平静的背后是皇帝与安王都没有对彼此动杀心,一个为求安宁,一个为求自保,这些日子下来也算是相安无事,好似真的能安度余年。

将近年关,千音阁里也格外忙碌。

萍儿兴冲冲地找到了千音阁的管事,一脸讨喜的表情,“姑姑,今年琴师出宫的名单下来了吗?我还想早点走,陪我娘回家过个年呢?”

说着萍儿将一两碎银子塞到了管事手里,管事了然,从旁边的一沓文书中翻出一本册子放到了萍儿面前。

萍儿喜不自胜,急忙忙翻开来看。

找了一遍又一遍,仔细了再仔细,萍儿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心里拔凉,不可置信地怔怔地问:“怎么……没有我的名字?”

管事喝了口手里的热茶,事不关己地说:“没你就没你呗,我怎么知道。看完了没?拿过来!”

萍儿失了魂般地摇头,“不可能!我之前早就把名字报上去了,况且年岁也已经到啦,上面怎么可能不批,是不是弄错了?”

萍儿恳切的眼神让管事觉得不适,果断抽回萍儿手里的册子,“白纸黑字写着呢!谁给你弄错了,别在这儿给我没事找事。”

管事不欲与萍儿纠缠,起身要走,萍儿急忙拉着她,不让她走,嘴里念叨着:“姑姑,是不是他们把我漏了,我塞过银子的,他们和我说今年能出宫的。姑姑,您帮我去和他们说说,行不行?姑姑……”

管事被缠得烦,顿时没了好声气,道:“你找我也没用,有本事自己找上头说去。给我松手!”说完,拂袖一甩,留下失了神的萍儿呆在原地。

回去的路上,萍儿走得极慢,越想越不对劲,终于一个不好的念头钻进了脑袋里,她立即转身朝秦云颦的房间去。

萍儿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了秦云颦的房门,正在梳妆的秦云颦吓了一跳,脸色立刻变得不善,斥道:“你作死啊!”

萍儿尽量使自己语气平静下来,稳着声音问:“是不是你,把我的名字从出宫的名单上划掉的?”

秦云颦微微一怔,目光些许躲闪,继续照着镜子描眉,回:“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萍儿说:“之前明明都说好了,我可以出宫,名单下来,却没有我的名字。你之前说你想留我在宫里帮你写谱子,是不是你从中做了手脚?”

秦云颦对于萍儿的质问丝毫不觉得亏心,拿起一旁的胭脂继续上妆,慢悠悠地道:“凡事要讲证据,你平白污蔑我,小心我去掌事那儿告你。”

看着秦云颦拒不承认的淡定模样,萍儿实在气急,吼道:“除了你还能有谁!”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你怎么能这样!”

秦云颦将手里的胭脂盒用力拍到妆台上,厉声道:“你最好弄明白,你在和谁讲话。”一双恶毒的眼睛看着萍儿,说:“就算是我做的,你又能拿我如何?”

秦家是官宦之家,要想背地里做一些事儿易如反掌,萍儿无依无靠,无法与之抗衡。秦云颦根本不怕萍儿的质问,她敢这么做,就是算准萍儿有苦说不出,只能乖乖地继续帮自己写谱子。

秦云颦故作担忧地道:“你还不知道吧,你娘的病又重了许多。”

萍儿倏的睁大了眼睛,神情紧张。秦云颦见着她的反应甚是满意,接着说道:“这么多年,你那生病的老母一直是我们秦家在照顾。若非要和我撕破了脸皮,恐怕你连你娘的药钱都付不起。”

萍儿在千音阁这些年有一些自己的积蓄,自认为够带着母亲去治病,可是秦云颦说得那般半明半昧、意犹未尽,明显有话外之音,萍儿弱声问:“你什么意思?”

秦云颦哼笑一声,绕着萍儿踱步,说:“你若不听话,你娘就治不了病,明白吗?。”

□□裸的威胁环绕在耳边,再明白不过了,萍儿胸口猛地一顿,再说不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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