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的眼神什么意思？”
我没有说话。
“恨我？是不是后悔了，希望我嫁给你的傻哥哥，这样你娘也不用那么操劳？”
“……有点吧。”.
田小芳用手里的碗砸向我。
“果然，不爱了，什么都是错的。”
我把碗捡起来放到炕上，她家四面漏风，我的脸被寒风吹的通红。
“芳，我们，算不上爱情的。”
“……”她没有说话。
我继续“我可以做你哥哥呀！回去以后，我们可以继续来往，以朋友的身份，以兄妹的
“宋一水，我懂。我娘是被我爹买来的媳妇，她一直想跑，我爹就把她找回来，不打不骂，每次都抱着我娘，不让她跑，我十岁的时候我娘又跑了，这一次他们再也没有回来。”
我点了一支烟听田小芳说她娘的故事。
“后来，警察来了。他们说：“我爹和我娘掉到山里摔死了。”
我去看他们的尸体，发现我娘右手的指甲全掉了。我那时候想不明白，后来我才琢磨出来，掉下去的时候，我爹抱住我娘，可我娘死也要推开她，这才把指甲折断了。”
“……”我坐在地上，田小芳靠在墙上，空气里是西沟子村冬天特有的味道。
“这就是不爱吧，死都要和你分开。”田小芳说完，我就走了。
十八岁
这一年中旬，小招来酒吧找我。
我穿着工服在门口等她，旁边站着一个孕妇。
“老子在这里。”小招上前拍了我一下。
“你咋怀孕了？”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老子肚子里可是一块宝贝。”她说完，把我嘴里的烟拿走。“你在熏着我儿子。”
“啥时候下班？”她问我。
我拿出新买的劳力士说：“还有半小时。”
小招一脸鄙视道“哎呀，假货你也带出来炫耀。”
“假货也是货不是。”我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
小招看着我的脸“别说，你还挺帅。”
“还行吧。”
“听人说两个富姐为了你打架了？”
“是有那么一回事，但绝对没有别人传的那么邪乎。”我一脸正经的澄清。
“哎呦我去，你以后啥打算？”小招肚子大的厉害，她说话都喘气。
“在两个富姐里头寻摸一个呗。你呢。”
“我？我要给一个老富商生孩子了。已经检查过了，是个男娃。”小招骄傲的摸摸肚子。
“那咋两这样算不算鸡同鸭讲。”
小招气笑了“哎，你别说，还挺形象。”
小招一笑，喘的更厉害了，我把她安顿在就把门前的椅子上。
“小芳最近咋样？”我鼓足勇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小招仗着自己肚子大，有恃无恐。
“求求你，告诉我吧。”
“她转成收银了，每个月三千多，日子过的好多了。”小招拍了拍我的手。
“干啥？”我问她。
“后悔吗，后悔就快去追。”
“……你这是自己成佛了，要断别人后路呀。”
“老子多嘴，老子闭嘴，下班了请你吃火锅。”
我看着手边上的秒针。“三……二……一，已经下班了，你等我去打卡。”
……
看热闹不嫌事大，小招带我去的火锅店是田小芳上班的店。她倒是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我小心翼翼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小招找了一个离卫生间近的地方，她一坐下，服务员就跑过来打招呼。
“你有啥忌口吗？”小招捧着点菜机问我。
“没有，我啥都吃。不挑食。”
“行吧。”小招说完，自顾自点菜。身边的服务员和我两聊天。
“小招姐，一水哥，小芳姐刚走了，本来你们可以碰面的。”
“她干嘛去了？”小招问。
“小芳姐说她肚子不舒服，回宿舍休息了。”
小招冷眼看着我说：“你小芳姐可是个女超人，要不是疼死了，她也不可能回宿舍休息。”
“就是的。”服务员说完，接过小招寄过来的点菜机，备菜去了。
“你盯着我干啥？”
“是不是心疼了？”小招握着酸梅汤。
我丢给她一个白眼“姑奶奶，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我和田小芳旧情复燃这件事？”
“你有没有觉得店里少点什么？”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赵丽不在了，她以前可是每天都在店里巡视的。”
“那天你龟儿子转身就走，真以为厨师长那个畜生会放过你？”
我打断了小招的话“说话文雅一点好吗？注意胎教。”
小招听了我的话，抚摸了一下肚子。
“那畜生……那人渣要报警，老板娘拦不住，小芳就站出来，她指着厨师长说出自己的遭遇，并且煽动全部员工职责厨师长和赵丽，厨师长还想闹，被老板找的人给按下了，这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我沉默。
“你龟儿子不要不把报警不当事，你们当时未成年，警察来了随时把你们弄回老家去。”
“我知道了。”
“朽木不可雕也。你龟儿子就是不知道平淡是福。”
“小招呀！大头追了你一年了，你要是知道平淡是福，咋还给有钱人生儿子？”
这一句话说出口，小招就闭嘴了，她可能是生气了，以后一直没有联系我。几个月后，小招生了，我买了一箱牛奶去医院看她。
一进门，田小芳就在婴儿床上逗小孩子。
“来了。”田小芳给我打招呼，她穿着风衣，头发放下来。
“嗯”我找个空隙把牛奶放下。
“大哥，你挣开眼看看，我这不缺牛奶。”
“一片心意。”
“去看看我儿子。”
我走过去，田小芳自动给我让路，小娃娃很可爱，长得像小招。
“可爱吧。”
小招看着摇篮里的孩子问我。
“嗯。”我伸出手指捏捏孩子的脸蛋。
“孩子还小，容易感染。”小招身边的月嫂上前来制止了我的动作。
小招无可奈何的对我们笑笑。
“那我们就先走了。”田小芳拍了拍我的手。
“行吧。”我跟在田小芳身后。
……
我们站在医院门口等车，我近距离看田小芳，将近一年没见她，她变了。有时候，赶完一场酒局，朋友都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包间里的时候，格外想她。
“去吃个饭？”
“不用了，马上要去接班。”她拒绝了。
我伸手拦了一辆车。坐在车里的时候田小芳朝我挥手。我也朝她挥手。
这就是所谓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小招孩子落地后，她发了一笔财，在我找富姐的前夜，她给了我十万块钱，让我拿这笔钱换自己一个前途。
我犹豫了好久，决定收下这笔钱后辞职。我去宿舍收拾行李，几件衣服和一些常用的护肤品，还有床头柜上的一块巧克力。
收拾好这一切，回头看看生活过的地方，地上堆满了啤酒瓶子，茶几上是一盒一盒外卖，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发胶的味道，我照了照门口的镜子，今天的自己也喷了很多发胶。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小招把钱给我的时候，嘱咐我。
于是我跑到卫生间里头，用淋浴喷头把头发上的发胶洗掉。
手机响了，是富姐给我发的短信。“水哥，一楼09号房间，速来。”我把富姐拉黑，然后退出了酒吧的员工群。
头发洗好了，我站在太阳能下擦头发，不自禁的点开田小芳的朋友圈。田小芳的朋友圈很少记录生活，我认真的翻，内容大多都是‘今天火锅店培训。’‘今天总公司培训收银员’……
全是有关工作的事情，看来是打进火锅店内部了，我对着手机笑笑，然后关掉手机。
本来打算走了，偏偏这个时候，我听到暖气片发出嘶嘶的响声。我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走到暖气旁边查看。
还没走到暖气旁边‘蹦’的一声，我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纱布。床边有人，我抬头细细看。
是田小芳的脑袋。
“芳。”我喊她。
“芳。”我在喊她。
“我在。”田小芳爬起来，她的脸上压着毛衣印子，两条大辫子垂在身边，一双大眼睛瞪着我，嘴唇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