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怪气的。”
“去缅甸是我别人让你去的?结婚生孩子是别人蛊惑的?”小招冷言冷语。
“当初,我让你们不要联系我,是想专心对付老男人,我怕他看出蛛丝马迹才和你们断了联系,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们。”
“别说了。”
“来日方长这四个字你没有看透,你出来打拼六七年了,田小芳一直护着你,才导致你现在干啥都有点急。”
急功近利才导致一事无成。
“听说我离开你们那段时间你天天哭”小招戳了戳我“宋一水,想要成功就要明白有些事情是在赌,输赢都是参半的,赢了别得意,输了别丧继续生活,再不济我也给你留了一笔钱。”
“你差不多可以了,我他妈以为我在刷快手。”小招的语气就像是短视频里的励志鸡汤。
“那就不说了,你好好想想,我明天回国。”
二十五岁·十年相伴
这一年,我和田小芳二十五岁了。
厂妹在缅甸产女,那是平常的一天,天气依旧热,刚穿上的衣服立即就贴到身上了。她说自己可以去医院待产,我就去上班了。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在五金店买了防盗链和海绵垫子。
防盗链要安在卧室里,马上就是爸爸了,要为孩子的安全考虑,海绵是垫在门口的,怕漏风。
我还没有开门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我进屋一看,厂妹躺在地上,孩子就在她身下。
厂妹难产而死。
那是春天,我看着眼前的一切,想起我刚来缅甸的那一天,想起认识厂妹的那一天,所有的一切,过往云烟般飘过去。我告诉自己要振作,要振作,没有什么过不去。
我把厂妹的骨灰寄回国,让她父母安置了。孩子被我送到收容所了,那里有更好的人来照顾她。
而我,每天抱着二锅头哭。日子一天天过去了,转眼是夏天,我还是抱着二锅头喝酒,每天浑浑噩噩的。
这一天,小招抱着我女儿站在门口。
“龟儿子。”她就这一句话。我哭了,眼睛已经哭肿了,整个人面黄肌瘦,曾经合身的衣服现在穿着就是宽大。
“天天就吃泡面?”
小招看着茶几上的凌乱,狠狠的打了我一拳。
“睡觉去。”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委屈的哭了。
“我也想睡觉呀,但是我睡不着。”
“吃了吧。”小招从口袋里拿出一袋药。
“两片,吃完就睡。”
别说,这药真有用,我吃完就睡了。这一觉睡的很舒服,我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茶几上有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油条。
“吃饭吧,宋一水。”
“嗯,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拿起包子就开始啃。”
“我包的,好吃吗?”
“香。”我狼吞虎咽。
“我都问好了,这孩子户口好上,回去以后你去a市上班,是一个公司,那里面缺一个项目专员。”
“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不是你龟儿子给我打电话说你想家了,想回去了。”
“那是我喝醉了,你别当真。”
“老子他妈想打死你。”小招气急,站起来骂。
“你能不能不作,凌晨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说你想家了,你想回去,我半夜订机票来接你,现在说这种话,你当老子是个好脾气的?”
“我不回去,就是不想回去,你走吧。”我吃着包子,慢悠悠的说。
“孙子,你他妈,你他妈有病。”
“那你孩子咋办,继续放到收容所?”
“嗯?”
“本来就是刚出生的孩子,营养不良,她需要好的照顾,一个幸福的童年,稳定的教育环境。”
“我也是这么长大的,我觉得还不错。”
小招一时无语。
晚上,我吃了药还是睡不着,起床上卫生间的时候听到了田小芳的声音。
“幸亏当时没有和宋一水在一起。”她这话一说出口我感觉被人扎了一刀。
“芳,他就是不答应,他就是不想回来这可咋办呀。”
“这种不识好歹的人,你就别管他,想当狗就让他狗着去呗。”
“你说的轻巧,孩子咋办?”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幸福的孩子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宋一水又不会内疚。”
“小招,你别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去吧。快回来,市中心那套门面我拿下来了。我们要大刀阔斧继续干,别为了一个人不人,狗不狗的男人耽搁了自己。何必!”
我有点心酸……
小招走的时候我在睡觉,她走的悄无声息,就好像没有来过。过了一个月我去收容所看孩子。
一个老女人对我说“我们不能继续帮你看孩子了,你有手有脚。”
我看着瘦小孱弱的孩子心上不忍给小招打了电话。
“龟儿子?”
“是我。”
“咋了?”
“我想回国。”
“那就回来吧。”
“证件压在老板手里,要赎。”
“多少?”
“6万。”
“…… ……”小招没有说话,我以为她放弃我了。
过来很久,手机短信发来入账信息。
“回来吧。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小招说完就挂了。
那年八月,我回去了。
我没有回家市,而是听小招的话去了a市,那边有一个项目,我担任村站管理员这一职位。
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努力学习,提升学历。我把孩子送回老家了。
一切都回归正常,除了老家那个日渐成长的孩子,缅甸之行就像梦一场。小招家里有老男人她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找我。
至于田小芳,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也听不到她的消息。
我们三人仿佛互相不认识那样生活着。
转眼十月,公司放了长假,我在出租房里闲着无聊,想回家看看。
买了车票,做贼一样的回去,怕遇到田小芳,又怕遇不到田小芳。
半夜才回去的,我娘抱着孩子看电视,我哥盘腿坐在炕上逗孩子。
“妹妹。妹妹。”
“我哥叫孩子啥?”我疑惑。
“聋呀?”
我娘这一嗓子把我吼闷了“你教教他。”
“教啥?”
“辈分呀。”
“你哥有时候叫我姐姐,叫你女儿一声妹妹还委屈她了?”
委委屈屈不敢说话。
“你去隔壁屋睡,别吵着孩子。”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哥在摇篮旁边逗孩子玩,我妈在厨房做饭。
“娘。”
“咋了?”我娘很不耐烦。
“你看着点孩子呀,咋能让她单独和我哥在一起,我哥没轻没重的再把孩子挤压了。”
“那你别担心,你哥和孩子玩的挺好的。”
“好吧。”我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孩子留了钱就回a市了。
刚从缅甸回来的那几天,孩子生了病差点走了,医生说是营养没有更上,加上是早产儿。我娘从那之后格外不待见我。
从缅甸回来,我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一年冬天,我没有回去,一个人在房间里看雪,吃饺子,看春晚。家家户户都是团圆的,只有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的孩子会叫爸爸了,可我没有兴趣,对一切都厌厌的,觉得日头很长,觉得活着没有意思。
我坐在暖气边啃鸭脖,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
“谁?”我大声询问。
小招的电话来了。我接通。
“开门。”这两字传到脑海里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我清醒了。
甚至还有点兴奋,枯木回春。
我蹦跶着去开门“龟儿子。”
这话在我耳朵里格外动听。
小招来了,就要好好奢侈一下。
地下室还放着上次团建买的电火锅,冰箱里有肥牛片,搞一个火锅,在把腌好的火焰牛肉穿到竹签上。
“别麻烦了。”小招坐在沙发上。
“在搞几个小菜。很快的。”
“宋一水,我们去地下室吃吧。”
我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就拿着底料和水到地下室去了。
地下室干净,里面有上一个租户留下来的家具,小招进去后便躺在旧沙发上。
“脏不脏?”我问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闭目养神。我小媳妇一样的准备食材。她时不时问我几句。
“最近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