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家养病,田小芳在火锅店上班,每月工资可以三千,有时候遇到节假日,工资就朝着四千蹦了。我们有稳定的工资,手头还有一笔钱。
出租屋里的暖气开了,房间每天都暖烘烘。
“今天吃啥?”田小芳进屋后换上棉拖鞋,洗手坐在茶几上。
“今天吃水煮肉片。”我说完,把饭菜端上来。
十八岁,两两相守。
十九岁
“今天是啥日子?请我吃火锅?”我骑着电动车把田小芳拉到一家连锁火锅店。
“好日子呗。”
我和田小芳进去,服务员热情的欢迎,这家店是出了名的的以服务取胜,因为是下班时间,饭店刚好是是上人的时候。火锅店从门口到外面全是人。
我和田小芳前面足足排了二十桌,服务员见状,立即把我们带到门口的一个小房间里,那里头有免费做美甲的服务。
田小芳不做,火锅店有规定,员工不能做美甲,留长指甲,所以田小芳的指甲每天都是短短的,还要隔三差五剪一剪。她的手瘦长,没有长指甲的点缀,也很好看。
不做美甲,我和田小芳坐在门口吃瓜子,服务员看我们时不时的上来活跃气氛,不是做游戏,就是抽奖。
我和田小芳运气很好抽到了一张电影票。
说实话,人生第一次看电影,很激动,我打开软件又买了一张票,可座位却买不到一起了,退而求其次,我们进去的时候,田小芳的座位就在我的前边。电影开场三分钟的时候,我们四周很空旷,没人。
电影开场半小时的时候,我们四周更空旷,人都走了。
电影开场一小时的时候,我看懂了,就是个烂片。我一直观察着田小芳的动静,她貌似看的很入迷。
整个屏幕的光印在我脸上,唯独田小芳后脑勺那一块被挡住了。我看着毛茸茸的后脑勺,不禁伸手摸了一下。
……她没有动静。难道是看到太入迷了?我心想不至于呀,整个电影烂得和屎一样,他买票的时候才发现,只要你会员积分够了,这张票是白送的。
我伏在她耳边叫她“芳?”还没动静,我弯着腰跑到前面一看。睡着了,静静听,还能听到鼾声。
我拍了拍她的脸,小声叫她。
“哼”小猪哼哼一样,田小芳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说:“太难看了。”她声音嘶哑,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了。
我笑了,做到她旁边的位置,点开手机看了一眼排号。
“还有三桌。”
“嗯。”
“饿吗?”我小声问她。
“还行吧,下班的时候厨师长刚好把员工餐做好了,我看着香,吃了两碗。”田小芳很少笑,她说完这话,龇牙咧嘴的笑了。
“芳。”我拉着她的手。
“恩。”
“我找到工作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的激动都要溢出来了。
“真的?”田小芳高兴的要跳起来。
“在郊区的有一个工业园区。”我拉着田小芳的手给她细说:“每天八小时,早中午三班倒。”
“……”她没有说话。
我拍了拍田小芳的脸蛋。
随后,她说“我不要你太累。”她摸了摸我的后脑勺。哪里有一道疤,是恢复后留下的。
“没事。”我在黑暗中看着她的脸,比以前圆融了一点,秀发垂在肩膀上,成熟了好多。
“芳”我喊她,声音被四周传来的声音淹没,我们两看着彼此,眼里只有彼此。
……
我们回去的时候,服务员给我们找了位置。我们要了好几盘肥牛卷,因为找到工作了,所以花钱也大手大脚起来。恨不得把全部的钱花完。
吃饱喝足后,我带田小芳去楼上的电玩城玩游戏。今天解锁了很多第一次,我们买了一百块钱的币,大摇大摆的这里玩玩,那里逛逛。
手里还有二十币的时候,田小芳看中了娃娃机里的一个巨大玩偶。她说“我要这个。”
这算是田小芳第一次问我要东西,我当时想,既然你要了,那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给你抓回来。
于是,一次,两次,三次,田小芳都叫我放弃了,我还是往里面投币。一次又一次后,那个粉色的娃娃咋田小芳怀里。
回去的路上,她说“不如去玩具店买一个,一个娃娃二百。能买多少猪肉。”我走在她后边,看着田小芳抱着娃娃数落我,我嘴角上扬,高兴的不得了。
……
我到底是农村出来的孩子,在厂子里的活立即就上手了。负责带我的师傅每天都夸我勤快。师傅每天都带一个圆形的三层饭盒。他每天打开饭盒都会说“哎呀,今天又是红烧肉。”
我看着我手里的方便面,口水直流。
“小伙子,结婚了吗?”师傅把碗里的红烧肉夹几块给我。
“没有。”我吸溜着方便面。思考着我和田小芳的未来。
工厂换衣室里有一个澡堂子,每天洗完澡在回家成了习惯。我看着手里的香皂和搓澡巾这些都是田小芳给我添置的,包括我的袜子内裤,我生活的一点一滴都离不开田小芳,她管着家里的钱。她给我做饭。
只要临近下班前,电话响了,我都不用拿出来看,一定是田小芳告诉我“家里没米了,扛一袋米回家,顺带捎上两瓣蒜。”
我们的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着,当初空空如也的出租屋也多了臭袜子和烟火气,我们的生活在变好。
可有时候,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小芳流产了,我接到电话的时候,人向后倒了一下,直接载进刚混好的水泥里,几个工友见了,吓的把我捞起来,师傅经验老练,急忙找了一根大水管,巨大的水流把我打醒了。那是十一月,外头寒风刺骨,我没有换衣服,穿着湿漉漉的工服,急忙跑去医院。田小芳的床在妇产科走廊上,我看到她小小的脑袋上裹着粉色的围巾,整个人孱弱的躺在床上,心里头难受。
“芳。”我小声喊她,嗓子因为太过难受说不出话来。
是小招先看到我的,她还是老样子,看到我一个箭步冲上来就是一耳光。
“你大爷……”小招拽住我的衣领,又想打我。小芳从病床上趴下来,大喊“你别打他。”小芳身后跟着火锅店的老板娘和老板,他们两人在后边搀扶着小芳。
小芳眼睛都哭肿了,她说她对不起我,我看着她的眼睛和苍白的脸,眼睛不知觉的就滴到她的脸上,火锅店老板在一边解释事情的经过。
“实在是我们大意,前几天下了几场大雪,几个熊孩子把雪块带进店里玩,小芳见了上去阻拦,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摔倒了……”
后面的事情,他没有说下去,无非就是我的女人摔倒在地上,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来……我想到这个画面,眼泪就留下来了,小招见了,不知道从那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泼在我身上。
“去借个轮椅接你老婆回家。”
我抱起田小芳,小招把她在医院买的军大衣披在田小芳身上。
“上车。”小招先一步把车开了过来。
我把田小芳抱到车后座,她冷的浑身发抖。
“你龟儿子就是个祸害,老子当初给你钱,是叫你拿去寻摸出路的,你倒好,转眼就去工厂当工人了。”
小招气不过,把车停下来骂。
“骨气值几个钱?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连个安全措施都做不好。”
我怀里的田小芳,奄奄一息的说:“骂两句就够了。”
她缩在大衣里瑟瑟发抖,还是忘不了维护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好到没有条件,好到没有自尊。
小招气笑了,发动汽车。
“还住老地方?”小招问我。
“嗯。”
破烂的小区突然停了豪车,吸引了很多眼光。小招打量着我们的家,田小芳睡着了。
我回到客厅就发现小招拿着一张照片,那照片是我和田小芳的合照。
“咋地,羡慕?”我坐在沙发上,心中有好多问题,第一个就是“你咋在医院?”
“我放假了。”
“还是学生好呀!”我随手拿了一个苹果。
“我当初还以为你龟儿子是个人才,是我看劈叉了。”
小招总是这样,每一次和我见面,都是先辱骂几句,然后在进入正题。
“你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