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病床上的人并没给男孩半分回应,也不可能给任何回应。张北辰慢慢陷入癫狂,他大声喊着芸熙的名字,疯狂的自责:“都是我的错,我得到了那么多警示还心存侥幸,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选择今天回家。芸熙,我错了,你快醒过来,我任你打,任你骂,就算让我从这个世界立即消失都可以,只是你快点醒过来吧。”
张北辰突然发起狠来,双手左右开弓,狠狠扇着自己耳光,到最后手都打的麻木了,嘴角淌着血丝,脸肿的厉害。
护士发现了张北辰的异常,忙去劝阻,却根本阻止不了,正在这时,张北辰的爸爸和王伟父亲一起到了医院,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惊,以为儿子是受了刺激被吓到,赶紧把他抱起,双手束缚在身体两侧,拖着往外走去。
张北辰发疯似的挣扎,不想离开芸熙身边,却根本无法挣脱,仍被拖着走。他双手胡乱抓着,大腿被指甲弄出血来,仍不自知,嘴上仍声嘶力竭的喊着 “芸熙”,如痴如魔。爸爸更觉害怕,只想带孩子尽快离开这里,便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这时119病房的门打开,一个病人被推出来,芸熙很快被护士送了进去,在门被关上的刹那,张北辰意识瞬间消散,晕了过去。
第 18 章
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中午了。
这几天张北辰不吃不喝,一直昏昏沉沉,在睡梦中一会哭一会笑,简直像鬼迷了心窍。爸爸说他撞邪了,定是医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特地请了个跳大神的来驱邪。可是跳大神的来后,详细听了经过,便说:“这孩子根本没中邪,应该是喜欢车祸那个女孩,伤心过度,好好睡一觉就行。”没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专业人士都这么说,爸爸妈妈也放心了。中间妈妈叫过他几次,可是怎么也不醒,便由他去了。
妈妈端上来一小盆熬好的稀粥,给他盛了一碗。张北辰慢慢喝着,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神采。这几天的昏睡看似平静,其实在梦中,他痛苦无比,几近崩溃。
芸熙一直在质问他:“辰哥哥,你为什么看不清我,为什么追不上我,你就不想我做你的伴侣吗?”
张北辰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有做到。
芸熙愤怒道:“我是那么喜欢你,关心你,辰哥哥,你知道吗,为了让你能吃的好一些,我努力学会做饭;为了让你不再孤单,我甚至陪着你吃;你喜欢林忆莲,我就练习《至少还有你》。我心里一直都是你,可是你呢,心里有我吗,在乎我吗,喜欢过我吗?”
张北辰想说:“我怎么能不喜欢你,我宁愿把心都掏给你。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可是不知为何,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芸熙生气的转身,大步往前走去。
张北辰怎能再让她离开呢?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追上她,看清她面容。可是张北辰的双脚就像钉在地上,往前挪动一丝一毫都不可能,他伸手用力抓着大腿往上提起,却完全无法动弹,手上加力,指尖嵌入肉中,仍是不动分毫,看着芸熙渐渐远离,他发了狠,越来越用力,反复尝试,最后把大腿上的筋肉都揪坏了,仍无可奈何。他的心渐渐绝望,难道真的做不到吗?他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真的还不够喜欢芸熙吗,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自己吗,是这么的无力!
此时芸熙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摇了摇头,讥笑道:“辰哥哥,你连一步都不愿追过来吗?”说完竟又往回走来。
张北辰看着渐渐靠近的芸熙,心中又升起希望,只是她面容仍是朦胧。他用力眨眨眼,什么都看不清。是自己的眼睛不够明亮吗?张北辰怀疑着,揉了揉眼睛,还是一样。芸熙越靠越近,张北辰心中焦急,双手用力揉了起来,眼角都被搓出了血丝,仍旧一无所获。张北辰顿感无力起来,心下愈发茫然,这就是自己的命运吗,给多少次机会都是这样的结果!
“辰哥哥,我真的对你很失望,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哥哥,以前就当我瞎了眼吧。”芸熙道。
张北辰疯狂摇头,这真的不是他啊,他怎是这样的人。想与芸熙解释一番,可当他张口欲言时,仍旧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淡淡的沙沙的气声在周围飘荡。张北辰彻底绝望了,抬头看一眼天空,阴云密布,天空是灰色的,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已经绝望了。他摇摇头,闭上眼睛,就这么算了吧,此生已无意义!
一阵阵开心的笑声传入张北辰耳中,那是他和芸熙小时候玩游戏时开怀的笑。他不由的睁开眼睛,面前是一对金童玉女,两人一起吃着香喷喷的葱油饼,一起玩着有趣的过家家,一起在树林中上下飘飞,一起在小路上自在骑车。张北辰脸上渐渐有了笑容,那是他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他只想这么一直看着,不想回到现实。
他还没高兴多久,场景变换,芸熙又到了他身前。
“辰哥哥,看不清我,不就表示我的脸会伤到吗?”芸熙委屈道。
张北辰一惊,也马上醒悟,怪不得一直模糊,竟是这种意思。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便道:“是啊,是我太过愚笨,没能理解这层意思,是我太疏忽了,没把它当一回事。但是我也觉得好冤枉,我心里喜欢你,想见你,想与你早点表白才没在意,芸熙,我错了,随便怎么惩罚我都好,但请别离开我。”
张北辰抬腿,双脚也能动了,他踉跄着走到芸熙身边,抓起她的手,抬头看时,竟看清了她的脸庞。可是那张脸已不是以前的芸熙,虽然不似医院时血肉模糊,伤口早已愈合,但上面满布细痕,和之前的芸熙相比,可谓天壤之别。
张北辰却没有丝毫闪避,就那么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没关系的,芸熙,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只要你还是你,我就还是我,永远都不会变。现在我抓住你了,也看清你了,应该还不晚吧,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芸熙一愣,没想到张北辰看尽自己的伤痕后,还能这么说,眼中含泪,点了点头。张北辰心中欢喜,把芸熙揽在怀里,想要更贴近她,可是下一刻,怀中却已空无一人。梦境崩塌,张北辰猛的醒了过来。
“芸熙这孩子命真大,最后还是抢救回来了,可惜她的父母走了。哎,这孩子可怜啊。”妈妈一边看儿子喝粥,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这件事情。
张北辰终于被这个话题拉回了注意力,颤声问道:“芸熙的爸爸妈妈,都,都没了?”
“是啊,伤太重了。芸熙一家乘坐的车被一辆渣土车追尾,又撞上了前面的货车,赵志坚夫妇坐在后排伤的最重,芸熙在前排算是捡回一条命。”妈妈感慨道。
“当时不是抢救了吗?”张北辰记得芸熙父母先一步进入手术室,还是不行吗?
“是啊,赵志坚进手术室时,几乎就没气了,芸熙妈妈还留了一口气,等到芸熙舅舅过来交代完后事,才走的。”妈妈忍不住抹了抹眼泪,叹道。
张北辰轻声道:“芸熙还在中心医院吗?”想到芸熙醒后,知道自己爸爸妈妈都不在了,那会是怎样的伤心!
“让他舅舅接走了,据说是送到更好的医院去治疗了。”妈妈说道。
“那她现在在哪儿?”这是张北辰最关心的事情。
“不知道,芸熙爸爸是独生子,芸熙的爷爷奶奶几年前就相继去世了,这边没有亲人能照顾她。她的妈妈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以前很少往来,好像也生活在本省,具体住址就没人知道了。”这些都是妈妈从芸熙的舅奶奶那里听说的,虽然人抢救过来了,但后续治疗还需要花很多钱,有人站出来愿意承担,这些亲戚自然同意把人接走。
张北辰将粥慢慢喝完,心中想着,芸熙,你一定要留一口气,好好活着,否则我也会随你而去,跟你一起到下一世,我保证,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便会认出你,向你表白,不会像这辈子,浪费那么多时光。
妈妈接下来的话又把沉浸在伤心难过中的张北辰拉了回来。
芸熙一家旅游归来,赵志坚提前联系好了司机孙师傅,在车站等他们。孙师傅开一辆面包车,外表重新喷漆,看来很新,但由于缺乏必要的保养,好多零部件都已失效,安全系统也时好时坏,比如刹车片就磨损过度,刹车距离明显变长,安全带也经常卡壳,有时甚至拉不出来,有时根本收不回去。但孙师傅车技一流,为人爽朗健谈,倒是有不少人都喜欢雇他的车,赵志坚便是其中之一,可是老天不会让孙师傅次次好运,可惜了芸熙一家,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