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之下,司予只能问人要了家主的衣服尺码,撺掇着五夫人先用尽毕生女红绝学,给家主做身好衣裳,当做下下个月的生辰礼物。五夫人女红很好,一点也不比成衣铺的裁缝差,做的衣服穿起来又舒服又好看,家主若是是个正常男人,那必然是喜欢的。
司予一边筹谋着为五夫人复宠,一边忧虑修道和练剑时积攒的一堆难题,以至于早就忘记了原本要找夜缚灵谈心之事。
一直第十一天,司予才被允许,终于又重新踏进了顾尘光的家。
又接连一个多月过去,司纶始终没来寻仇,仿佛他已经放弃仇恨并且远走了。司予紧绷的那根弦便松懈下来。
想来是穿书后的生活过得太惊心动魄,如今司予竟觉得日子安宁平静得有种诡异感,诡异得让她偶尔午夜梦回时,略略有些不安。
四夫人和司绵每日受一种酷刑折磨,距离受满八十一种酷刑并被除以车裂,只剩三十多天了。时间越来越紧迫,就连只知道吃吃喝喝的空见也开始焦虑起来,每日绞尽脑汁地回忆如何移根骨。
待得第四十九天时,司予正向顾尘光讨教,只见空见突然“噗嗤”一声出现,砸在她脑袋上。
它最近吃了太多荷叶糕,长得又肥又圆,整个灵胖了好几圈,也重了好几倍,经常无法自如地漂在空中,时不时地就来个自由落体。
这么个实心小炮弹砸下来,砸得司予一个趔趄,气得她连声抱怨:“断粮!必须断了你的口粮!你看看你胖得还有个器灵的轻灵样儿吗!”
空见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重新飘起,激动地转着圈圈道:“小孩儿!我想到移根骨的法子了!”
司予一喜,正要问是什么方法,便听得一旁的顾尘光指着空见,讶道:“这是什么?”
司予看看空见,又看看顾尘光:???
她一把揪住空见的后脖颈,提到顾尘光面前:“哥哥,你看的见它?”
顾尘光点点头:“这是器灵吗?”他见空见冲司予“吱吱”叫着,很是亲密的样子,便猜测道,“是风回铃的器灵吧?古人诚不欺我,这世上竟真有器灵。”
空见先是一愣,而后当即喜道:“小孩儿!他能看见老子!老子有实体了!”它从司予手中挣扎出来,激动地接连翻几个跟头,“你应该是突破无相之境第九层了!距离无住之境仅一步之遥!待突破了无住之境,你便能像老子一样踏空而行了!道门的什么鬼御剑术,累赘得要死,哪能跟我们佛门的凌空步比!”大尾巴一扫司予的脑门,“争气啊小孩儿!老子没看错你!”
司予打了个喷嚏,从脸上抓下几根白毛。顾尘光既已看见并猜到,她便也不再隐瞒,落落大方地承认了。见天色已晚,又挂念着自己的根骨,便打算提前结束学习。
这些日子以来,少年顾尘光的性子越发内敛,只多看了空见一眼,一句也没多问。
司予冲顾尘光甜甜一笑,露出一躲小梨涡:“哥哥,这一套剑法我还没弄明白,那我明日再来问你呀。”
顾尘光揉了揉司予的小揪揪,又道:“明日我早早叫人去南街排队,买你喜欢吃的酱肉肘。”
回到司家内宅,路过金玉院时,司予听见了院中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曲儿声。她伸头一瞧,只见九夫人和八夫人穿着由她改造的戏服,扭着身段,已然唱得有模有样了。这些日子,因着四夫人的事,九夫人和八夫人搭戏台的想法一拖再拖,她们正铆足了一口气,要请全家人去听她们唱曲儿过戏瘾。
回到芷兰院后,五夫人刚好完成给家主的长衫上苏绣的最后一针。她见女儿回来,欢喜地拿起衣裳来给她看:“予儿,好看吗?你爹会喜欢吗?”
“好看。”司予笑眯眯道,“娘,你手艺这么好,爹爹一定喜欢。”
五夫人脸上带着些羞涩,将长衫小心翼翼地折叠好,道:“对了予儿,三少爷下午来寻你了,说是四夫人……”她顿了顿,“那个人的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听闻近日后山多出些三足兔,他后日来带你去瞧瞧稀罕。”
“好呀好呀!”司予以为三足兔是什么宝贝,忙欢喜道,“我多猎几只兔子回来,晚上加餐,吃麻辣兔头。”
躲回风回铃中的空见,听见加餐的消息,激动地将铃铛抖个不停。
此时,晚风拂面,夕阳西落,晚霞漫天。
司予仰头望着天边景色,只觉得心旷神怡。平凡的小幸福总是像罂粟一般,让人忍不住地沉迷,止不住地欢喜。
般若心法突破了无相之境第九层,伽蓝卷练到了第三套剑法,顾尘光传授的道门功法也练得极为顺利,她发现自己开始适应穿书后的日子了,眼下的生活也正如她所想,一步一步地步入正轨,待今晚拿回慧根和灵根,打散所有的不如意,她或许可以尝试着,真的把自己当做修真界二流世家司家的幼女,来代替死去的小炮灰,陪伴着她爱和爱她的人们,幸福快乐地走完这漫长的一生。
午夜,司予与空见悄悄去了司家的水牢。
司家的水牢在前院西南角,专门关押罪大恶极之人,由司家家丁日夜看守。
但修真界已太平太多年,正魔两道井水不犯河水,少起冲突。即便是偶有人神共愤的败类,也会有五大宗门四大世家出面摆平,是以司家这水牢已然形同虚设。
如今水牢里虽关押了人,但都道四夫人和二姑娘是女流之辈,又不曾听闻二人有高深修为,且几十日来始终无事发生,是以家丁们如今已看押得很是松懈,叫司予轻轻松松地便溜了进去。
水牢入口处,是一段窄、矮、逼仄的石梯,长长地深入地底。石梯两边的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悬挂着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盈盈光亮虽略显微弱,但足以看清脚下路况。
一路往下走了好一阵,便能听见滴水声了。想来水牢应是到了。
石梯到了尽头,便再没了夜明珠,前方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和渗人的寂静,只偶尔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司予随手扣下一颗夜明珠,拿在手中照亮。
“四夫人?二姐姐?”她轻声喊着,“予儿来看你们了哟。”
先时没有回应,连喊几声后,漫天死寂中突然传来铁链震动的声响,哗啦啦哗啦啦,吓人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司予:我决定替代小炮灰,陪她爱和爱她的人们,幸福快乐地走完漫长一生啦。
Flag:OK了解!好的收到!
夜缚灵:小孩儿,给个机会澄清一下,我真的不想当你爹。
第35章
司予平举着夜明珠, 一步一步走进黑暗中。
借着盈盈微光,眼前渐渐出现一汪湖泊,因被夜明珠照着, 隐隐泛出些粼粼波光。离湖泊越近,腥臭味越是浓郁, 熏得司予捏住了鼻子。
这水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循着铁链声寻去,她在湖泊一角处发现了四夫人。
那应该是四夫人吧。
司予在她面前蹲下。
她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浑身上下锁着腕宽的锈铁链, 长发打着结飘在污浊的水面上,脸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一只眼珠被剜掉了, 一只手腕被砍断了, 岸边也溅了些血,大约也是她的吧。
如今这个样子的四夫人,哪里还有当初盛气凌人上位者的影子?彼时她布下噬魂续命阵将司予逼迫绝境,如今却自己身陷囹圄,人之将死。
看得司予啧啧有声, 她那个渣爹下手是真的狠辣,也真的很不顾惜几十年夫妻之情, 是个干大事的人。
即便是狼狈至此,四夫人还是挣扎着铁链,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司予。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有力气极了, 仿佛能将司予生吞活剥,一点也没有命不久矣的样子。
司予总结道:“看来四夫人是真的恨极了我。但予儿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哎,不然接下来几十天的刑罚可怎么熬呢?”
“你是来灭口的?呵!”四夫人咬牙切齿, “你个小贱蹄子!你的报应来了!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
四夫人的嗓子像是被火烫过,嘶哑得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抓挠,听得司予有点难受。
“四夫人说什么呢!什么灭口啊?我可不像你,我干干净净一双手,为什么要污了它?”司予歪着脑袋,一副天真烂漫的神情,“而且啊,我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我什么都没做过,哪来的报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