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嫁+番外(53)

作者:谢书枍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马蹄在雨中溅起水花,速度快的看不清人脸,只依稀看到,那是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

杨氏布行,掌柜还没有开门,大门便被人从外踹开。

杨朔浑身是雨的站在门口。

“爷,您这是?”掌柜吓了一跳,捂着心口深吸一口气。

杨朔却不管这些,张口就道:“备水沐浴,华服熏香,马车给我套双马的,半个时辰,找人在门口等我,多一刻都不行。”

“爷这是要做什么去?”

杨朔转头看着门外大雨,面色异常清冷。

“接沈寂归家。”

掌柜大惊,“那不是……”沈家的少爷,昨日沈家大案闹的那样凶。

“昨日未赶回帮他一把,今日我得让扬州人知道,沈寂不是无家可归。”

掌柜不敢再问,这边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沈家那边简简单单的三辆马车已经套好,程言派来带走俞氏的人也被请在大厅坐着。

阮绵书站在靠近书房的廊下,大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着沈寂穿着一身白衣,撑着伞踩在庭院里面。

他们要走了,这是沈寂最后一次见沈从兴,特意来告别的。

沈寂从未有过一刻,这样宁静,肩膀松着,卸下了所有的重担。

他终于解脱了,从这个泥潭里面抽离,去过属于他自己的日子,便是脚步走起来都是轻的。

越活越潇洒肆意,这是沈寂。

越活越疲乏无奈,这是看着沈寂走近的沈俞。

沈俞跪在书房门口,偌大的雨水打湿了他的青山,不过一夜,整个人倦怠的如同命不久矣的患者,雨水的冰寒自膝盖传入,腐蚀着他的心智。

他跪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俞氏是他母亲,他是来赎罪的。希望沈从兴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撤销俞氏香控夫君的罪名。

雨水打在沈俞的脸上,沈俞咬着牙撑着,他已经两夜不眠不休,只是他不能倒。

俞氏再有错,他记得最深的仍旧是儿时俞氏抱着他,伸手将他举过头顶,笑着叫他“俞儿俞儿,叫阿娘”。

所有人抛弃俞氏,沈俞不能。

即便俞氏十恶不赦,俞氏从未想过伤害他。

他享受着俞氏身份带来的尊容,那么俞氏带来的罪过他也该分担一肩。

满头冷雨忽断,沈俞眨了一下眼睛,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油纸伞。

不知何时,本该一晃而过的沈寂站在他身后,给他撑起一片平静。

沈俞心中酸涩,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这是他第一次想要流泪,打小俞氏就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也很少哭。

沈俞白衣轻飘,发丝飞扬,低头看着他。

“起来吧!地上凉。”

沈俞闻言愈发难受。

他没有起来,看着地上弹起的雨水,许久之后,恍惚道:“其实,他以往每次去看你……我都知道。”

这个他,指的是沈从兴。

“你是什么都没有,在我心里,你有的又是我这一辈子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你很好,好到从来都不与我争,甚至在你心中也是认同我这个兄弟的。”

沈寂脸上闪过诧异,稍纵即逝,很快找回眼不见天日的状态,瞳仁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沈俞见他这副模样,笑道:“我们血脉相连,有些时候我还是清楚你的想法的,所以我也不和你争。即便如此,若有下次,我也不愿意和你投生一家了。”

“你总是让我恨,都不知道怎么恨。”

沈俞站起来,不顾形象的把手在心口稍干的地方抿了抿,拍了两下沈寂的肩膀,笑着转身走进雨中。

“其实,每次你跟着他来别院,我也是知道的。”

沈俞顿足。

沈寂背对着他,“包括你赶走门口的小混混,告诉他们,我是你弟弟。”

便是在那个时候,沈寂放下了对他的成见,将他排除在恩怨之外。

只是他们无错,对错从来没有饶过他们。

无论的沈俞还是他,注定波及。

“若我能选,也希望我们不是一家。”

沈寂提脚迈上台阶,“昨日已逝,我放下了。”

希望你也放下。

“那你会放过我母亲吗?”

“不会。”

“我明白,有时候我却宁愿我不明白。”

对俞氏的亲情让他恨,对沈寂的愧疚让他不恨,沈俞多想自己不懂情仇。

沈俞站起来,笑着走了。

这一次路过阮绵书,他甚至可以平静的和阮绵书见礼,笑着说上一句,“后会有期。”

阮绵书看着一前一后的兄弟两人,伸手抹了一把眼角隐含的泪水,最后还是朝着隔壁俞氏的院子去了。

别人说俞氏已经巅峰不分男女,阮绵书还是决定见她,遣退了所有人,看着这个被亲儿子下令捆绑的妇人。

俞氏胸前被口水濡湿,手脚束于床榻,扭曲着身子痴痴的笑着,嘴里发出困兽的呜咽。

阮绵书打了一盆水,蹲下,用帕子细细的擦着她污垢的脸。俞氏也从排斥到顺从,最后一声不响的看着她。

触及她冰冷的手,阮绵书给她盖了一床被褥。

她愿意给俞氏一个体面的走法,也算祭奠那个消失在岁月中的高傲郡主。

曾经,俞氏也是一个心中有爱,眼中有光的姑娘。

阮绵书细细和她讲了昨日之后发生的所有事,以及她即将面对的几种结局。

休弃软禁。

和离罢黜。

或者悄声处死。

俞氏听着,朝她痴痴的笑着。

最后阮绵书给她把头发别到耳后,讲了沈俞为她夜跪雨中的事,俞氏依旧笑着。

阮绵书看着她,站起来,缓步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那个安静下来的人,她说:“郡主,您要装,希望您装一辈子。”

“您记得自己是一位妻子,也希望您记得您是一位母亲。”

……

阮绵书从里面出来,一抬头就看到那边凉亭之中,沈寂执伞而立,望着雨幕不知想些什么。

“沈寂。”

阮绵书大叫一声,提着裙角在走廊之下朝他绕着跑过去,沈寂闻声隔空朝她一笑,打开伞走进雨中,过来接她。

雨那样大,隐隐有些冷。

站在沈寂伞下的时候,阮绵书却觉得再是安稳不过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阮绵书笑着,伸手把鬓边碎发往后夹,宽袖上大红的樱花在她脸边摇曳,颜色与她簪的樱花簪一样娇艳。

只是,不及阮绵书好颜色。

沈寂见她俏生生,笑盈盈的站在眼前,忍不住也眼带笑意,“我找人问的。”

他说着,掩去方才出门不见她的慌张,更有在雨中着急忙慌寻了半天的狼狈,伸手扶着她:“如何想起见她了?”

阮绵书听着,却已经留意到他白色衣摆上溅起的泥星,明白了什么先是愧疚,再是心疼。

她没想过沈寂出来这般快,此番她又让沈寂担心了。

“沈寂。”

她哑着声音道:“因为你心疼沈俞。”

沈寂一愣,似乎才回过神,“方才你听到了。”

“恩。”阮绵书垂眸,向前一步,伸手抱住他,将他搂住,“你心疼沈俞,可我更心疼你。所以我来了……”

沈寂看着怀里的人儿,心里满满当当,伸手拍着她的背。

“好了,回家了。”

阮绵书听着,也不知怎的红了脸,噢了一声,老实的跟着沈寂朝外走。

在他们身后,那扇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俞氏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手里拽着拖在地上的被褥。

“可怜吗?”俞氏呢喃着,脸上悲凉。

对于曾经的俞氏来说,阮绵书这份可怜,才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

沈寂什么财产都没有带走,无论是沈家的还是杨家的,一律由程言为证,捐赠修建扬州水库。

那样巨额的财产,沈寂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阮绵书也一声不吭。

离开沈家,夫妻两个只有三辆马车,简单的好似只是来沈府当了一次过客。

当他们安安静静的迈出那扇大门,看见门口成群结队的人,以及正中间高处普通马车一倍的招摇车,杨朔摇着折扇把大红长袍扇的翩翩若飞时,阮绵书懵了。

故,她没有留意到沈寂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最后很快被沈寂藏在眼底。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沈寂听到这话,嘴角抽搐着,不经意打量着杨朔,留下一句“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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