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许多的事情,沈寂并不是一惊一乍的沈寂,他轻轻的转头,夕阳倾洒,他的眼眸里面荡着一抹丽色,不错眼的看着,呼吸是从未有过的紧张。
他摸过她的五官,心里大概描绘过她的样子,却从未想过她的绝色,从未有亲眼看到这样大的冲击。
看不清脸,起伏的身姿已经是绝色,头发很黑,柔软在一片光影里面,给人无限的遐思,沈寂伸手去摸,入手绵软,如站在云端,他不敢眨眼,害怕梦就这么碎了。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她嗓音带着撒娇的意味,“沈寂,你醒了,看着我做什么?”
娇憨的语态,朦胧的玉臂,尽是他能想到最好的。
沈寂眼睛酸涩,不受控制的眨落两滴泪,再睁眼又是一片黑暗……
沈寂抓着她的手,闭眼,再睁眼,接连几次,再也没有那云雾一样的感觉,不免遗憾。
黑暗了这么些年,如此的瞬间已经是奢望,沈寂很快看开。
“没什么,起来吧!”
阮绵书觉得他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不了了之。
这夜,寂静的山谷之中,两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扬尘而去,从念云庄一路往北,赶到了白歧山。
白岐山,医圣顾卿华的药谷所在。
来者正是顾云卿和杨朔。
第三十七章 朝朝 沈寂,我想和你岁岁……
还有一日,便是新年。
阮绵书身子不适,每日睡到自然醒,沈寂倒是比往日醒的更早。他醒来也不去别处,就披着外衣站在廊下,听着院子里面的人忙碌。
或贴春联、挂灯笼、摆香炉,偶尔他也会出言提点两句,似乎对此乐此不疲。
等新春那天,阮绵书睁开眼,走到院子一看,到处都是新朝的味道,细长的红绸自房梁垂下,带着风铃叮叮当当的响着,柱子上贴的是沈寂亲手写的字。
这是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看着悠闲而立的沈寂,阮绵书笑起来。
她走过去,在沈寂肩膀上轻轻一拍,声音比之春风柔之不及,“沈寂,过年了。”
因为刚睡醒,她带着浓浓慵懒倦怠的鼻音,尾音拖的长长的,猫一样儿。
她靠着左肩,沈寂稍微往左边低了低,漫不经心的“恩”了一声,没有转头,自袖下伸出一只手,上面大红的丝线绑着五六个玉环,乳白色,带着些许翠色纹路,卧在手心如珠露般晶莹。
阮绵书弯着脖子看着,晨曦洒在上面泛着暖色的光芒,无端的阮绵书就带了满脸的笑意。
手指在他掌心拨愣着,偏头看着沈寂冷淡的侧脸,“这是给我的吗?”
沈寂似乎很喜欢这样小巧的玉环,之前给她,如今也是。
“过年了,压岁钱。”
沈寂拖着东西往她这边近了近,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阮绵书明了了他的意思,有些忍俊不禁,“我已是成了亲的人,沈寂……”
成了亲的人,已经不能算是小孩子,压岁钱这种讨小孩子开心的东西,竟还会收到,阮绵书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何况,别人都是几个铜钱,两个金瓜子,哪有给一把玉石的,这也太……败家了。”
沈寂却不以为然,抓着她的手把玉环放在她掌心,并且将她五指合拢,“你不就是个孩子吗?”总也长不大。
阮绵书不满,被沈寂突然来了一个摸头,又把不满顺了回去,“至于为何与别人不同,自然是因为,你是我沈寂的夫人。”
阮绵书握着满手清凉,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决定沈寂的声音太过悦耳,掌心的玉环太过幸福。
她陪着沈寂一起吃饭,丝毫没有提给沈寂准备了什么新年礼物,沈寂也不问,两人好似都忘记了这茬儿。
早膳简单,粥米之后就是午膳,两人简单喝了两口,沈寂自发的去写了对联。
这是阮绵书第一次贴对联,有着足够的热情。
沈寂眼睛不便,被阮绵书指挥着移左移右,两人一个举的胳膊发酸,一个喊的喉咙生疼,硬是没有贴好一个对联。
阮绵书气恼的不行,缚了袖子,一手提着裙角踩上了□□,双手绕过下面沈寂的脑袋,垂下的袖子拂过他的眉眼,无礼道:“看,这不就好了,你老是贴不好。”
沈寂手被她按着,被迫踮着脚不把她带下来,本是有些懵的,后来感受到眼睛上的袖子,竟是笑了。
他看不见她的神色,只是知道她该是不甚满意的,这样新年的小性子沈寂觉得真实,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阮绵书被他笑了晃了神,低头看着他忘记了抬头,被沈寂掐着腰抱了下去,她落地的时候撞进沈寂的怀抱,这次换沈寂低头看着她。
“恩,缺了你。”自然贴不好,你便是我不可或缺的指路灯。
阮绵书整个人被他抱着,脸热的说不出一句话,脑子浆糊一样被他牵着走。
这日白天,他们两个下意识的把一切可以做的吉祥事都做了一个遍,玩尽兴了,万家灯火的除夕夜也就来了。
高耸的宫灯照着百花深处,预示着这座宅子和别处的不同。
阮绵书一身红色束腰裙,披着半身雪白外挂。满头青丝高高束起,簪着两支飞鸟玉翠,上面坠着血滴子一样的玉珠,随着她走路的步子摇摇晃晃。
不施粉黛,只添眉唇,美艳又显年轻的装束将夜间阮绵书的脸装饰的朦胧,边上是难得暗红长衫,目不斜视的沈寂,和阮绵书郑重修饰不同,他的头发只用红色绸带绑成头冠,长长的布带垂在挺直的腰上,走路之间风雅矜持,两人宛若天生一对。
他们走到前院正厅的时候,里面烛光高照,沈从兴、俞氏、沈俞都在。
远远看着,俞氏和沈俞母子说笑着,沈从兴坐在边上喝着茶。
阮绵书侧头看了一眼沈寂,竟十分庆幸沈寂是看不见的。
两人走进去,俞氏含笑看着他们落座,沈俞也止了话头眼观鼻鼻观心,唯独沈从兴丝毫没有动过。
“你们来了,来晚了,可是该罚。”俞氏说着倒了一杯酒,算是惩罚他们来晚的罚酒,直接递给了阮绵书。
沈俞余光看着那杯酒,忍不住皱了眉头。
沈从兴恍恍惚惚的坐着,整个人木讷无语,双瞳无光,好似一个木头桩子,一个劲的喝着茶,茶冒着热气被他直接送进嘴巴。
唯一能阻止俞氏的人不开口,俞氏举着,阮绵书含笑看着,一阵沉默,俞氏的笑意越来越淡。
“给我。”
沈寂朝前伸手,眉宇之间带着不耐。
俞氏一愣,笑着就要把酒递给沈寂,被阮绵书横空拦过。
“郡主说笑了,我们夫妻贪懒,住在环境优美的归园独留长辈在外已然不该,您尚且由着我们,晚来一时片刻,您哪会真的罚我们。”阮绵书笑着把酒放下,观察着俞氏青红交接的脸色,觉得好笑。
俞氏要当慈母,那就要忍着她偶尔的小脾气,这样更能彰显她后母的善良不是。
“何况,夫君身子不适,喝不得酒,郡主恕罪啊!”
听着她夸张的语气,沈寂随之放下了手,神色自若的吩咐人倒了一杯茶,丫鬟哗啦啦倒水的声音在饭桌上蔓延。
沈从兴嘴唇颤动着,喉咙被堵着说不出一句话,阮绵书不经意看到他嘴里烫出的燎泡,很快转开视线。
沈俞按住俞氏要伸起来的手,“母亲,该开饭了。”
沈俞随意的笑着,气质出众。俞氏瞬间没了气,摆手让人上饭。
“听说你们在念云庄,那里有个避世的庵堂,里面香料远近闻名,以往老爷总是去给我带香,不知你们去看过没有。”趁着上饭之际,俞氏又问阮绵书庵堂的事情。
她抬了抬眼,余光一瞥,突然反问道:“是吗?我倒是觉得郡主屋里的香更妙,就像父亲,他身上沾染的香就与别处不同,该是郡主的香吧!”
俞氏凤目微凝,笑道:“这是宫香,不外传的。”
“不用郡主外传,”阮绵书含笑仔细看着沈从兴,心里的疑虑增重,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现,“我有一姐妹,善调香,凡所有香,入鼻便知其中香料,几日便可研制出香,过几日请她来,也闻一闻郡主宫制的香,毕竟这样的好香……不多。”
“有这奇人?”俞氏和吴嬷嬷对了个眼,拢了拢袖子,“今日请了人唱戏,起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