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温柔的把被褥盖在她身上,沈寂头都不回的走了,一开门雨夜的狼嚎从院子另外一角传来,沈寂听着转身头也不回的朝书房走去。
归园一片雨打叶落的声音,这里的人都尚在梦乡,另外一边俞氏的院子却是人人戒备。
里屋床上躺着的少年病态尽显,却是久经疲惫病来山倒,被梦魇住的沈俞,此刻正被眼中微惚的俞氏握着。
吴嬷嬷眼底一片青黑,拿着剪刀护卫在母子二人的身侧,动作间有些熟练的四处环视着。
“郡主,还是没找出那狼在什么地方,您说他这次半夜放狼,又是发什么疯?”
“狼皆护短,是为了新妇。”
吴嬷嬷这才记起,今日郡主可是骂了一句“祸害”,凭沈寂的睚眦必报,这才有了如今这番。
俞氏恍惚的朝窗外看一眼,又骂了一句祸害,吓的吴嬷嬷脖子缩了缩。
“母亲骂的祸害,曾是孩儿的星辰大海。”沈俞突然睁眼,定定的看着俞氏道:“孩儿来信,阮家绵书,我愿娶之,望慈母善待。”
“母亲,您善待了吗?”
俞氏松开他的手,嘴唇有些发白,“她是罪臣之女。”
沈俞看着她,翻了个身,似乎不担心外面疾啸的狼群会进来。
“罢了,您放心,她已嫁,我会娶,您不用担心,沈寂他……比我好。”
……
阮绵书第二日醒来天蒙蒙亮,两床被褥在她身上,边上空无一人,她下床开窗往外一看,书房没有落锁,沈寂还在书房。
他看不见,一天天呆在书房干什么呢?
阮绵书想不通,梳洗后一个人在厨房里面忙活了半天,熬了粥,做了甜球和煎饺,想了想又焖了蹄花和另外两个菜,这样中午就是回不来,热一热就能吃。
松柏的手艺只是果腹,而嫁于沈寂,她是想让沈寂过好,于她而言没有谁一开始就是浑身带刺的,都是因为心底太苦,那总会过去的,沈寂总会看见她的真心。
准备好一切,分出一小份在篮子里面,出来刚好看到醒来的松柏。
松柏打着哈欠,被她胳膊上的篮子一下子惊醒,“夫人,您这是……”
“回门啊!”
一句回门让松柏想到之前外出看到的告示,阮常江正巧是今日入京,夫人在后宅,又有成亲这件事,应当是不知的。
“夫人,我之前听了些事,是……”松柏犹豫着,还是把这件事说了。
阮绵书听完,脸色几乎未变,没有家破人要亡的悲哀,甚至像是看破了,只是松柏却宁愿她脸色难看些。
这样满不在乎的人,往往最是在意。
“要叫二爷吗?”
“不用了,”阮绵书拒绝,朝紧闭的门看了一眼,交代道:“今日人怕是很多,他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饭我准备好了,你送我到大路就行。”
松柏说不出拒绝,阮绵书没说的松柏都知道,阮常江在狱中,怕是不知道女婿从沈家大爷变成了沈家二爷,要是看到一个瞎眼的女婿,那不得堵着心肠担着心,本就是生死未卜的前程,何必再加一刀。
松柏把人一路送到大道,拦了一辆马车,付了来回的银子,看着马车走远这才回去。
一进门就看到书房门开着,沈寂站在门口,头发还是昨日束起的样子,一看就是一夜未眠,在书房待着,也不知站了多久,脸上冷若冰霜。
松柏想夫人今日之后算是没家了,不是每个人都和二爷一样心冷如冰,二爷能娶到夫人也是运气,只有对人好些,才好把人心留住。
“二爷,夫人走了。”
沈寂背在身后的手,指甲在门框上划出五道痕迹,松柏以为他不会说话,许久听到沈寂低声道:“哦。”
哦!就一个哦!
松柏看着他脸上的变化,又试探道:“二爷,早饭您还吃吗?”
沈寂没答,直接把门关上了,也没有那样重重的摔门,和平时一样轻轻的关,松柏却知道沈寂是生气了。
前所未有的饭都不吃了,可不是生气了吗?
松柏进厨房,看见阮绵书准备的饭菜又是感叹一句夫人贤惠,愈发坚定了要留住夫人的想法。
把蹄花装起来,盛了粥,松柏在门口对着盘子扇了半天,觉得差不多二爷已经闻到了,松柏才敲门。
“二爷,夫人做的猪脚,您不吃我吃了。”松柏特意咬重猪脚二字,不怕里面的人听不到。
书房里面没有动静,松柏等了半天,心里有些虚的,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站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松柏终于羞愧的转身,骂了自己一句,“你就嘴贱吧!人都是会伤心的……”
还没有骂完,门开了,沈寂走出来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拿走他手上的盘子,走进去,关门,上门,一气呵成。
松柏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紧紧闭着的门,嘴角慢慢上扬,朝里面喊着:“二爷您吃,我一会儿过来收拾。”
里面没有声音,等他一会儿过来的时候意外的是门开着,沈寂对着门口坐着,身前是啃光的蹄花。
“松柏,你去找个人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请问你们喜欢吃什么?
绵绵:甜甜的糕点,因为甜。
杨朔:一切山珍海味,因为有钱。
沈俞:苦瓜,因为心里苦。
沈寂:猪脚。
what?猪脚?
沈寂面无表情:因为我是男猪脚。
非常抱歉,之前因为榜单一直压着字数,以后不会了,今天发个长的给大家解解馋。(不敢说肥章,长章还是可以的。
第十四章 拥抱 这个拥抱,好像等待了千……
扬州的牢狱,阴冷潮湿,凶神恶煞的石雕立在门口让人望而生畏,阮绵书看了一眼就觉害怕。
这个地方,以前没想过来,如今来了便没了退路,她挎着篮子走过去,叩响了厚重的木门。
阮常江为官厚道,即便到了如今,牢狱的人知道了阮绵书也是没有为难,甚至不收她的银子将人亲自送进去。
狱中阴风扫过,花娇玉贵的姑娘头发高高盘起,风贴着单薄的衣裳吹动腰肢,襦裙黏在身上,单单一个身影看红了木呆多年的死犯,他们扒着木桩发出断断续续的呼喊声,如恶鬼缠身。
一路上阮绵书扣着领口,尽量不去看那些发红了眼死盯着她的犯人,低着头和牢头往里面走,走了很久,牢头指着一扇门说到了。
阮绵书看着那扇门,浑浑噩噩的过去,里面是她做梦都梦见的父亲。
她眼睛不敢眨动一下,远远的就看到阮常江正坐着,穿着离开那天的紫色官服,瘦了。
“阿爹。”
阮常江本是闭着眼睛,闻声倏的睁开眼,厉色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她身上,身子一晃靠在了墙壁上。
“你怎么来了?”
牢门被打开,阮绵书梳着妇人的发髻,穿着扬州最流行的绸缎裁出来的衣裳,好在光线暗看不出这衣裳是旧的,阮常江心里有了计较。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阮常江蹙眉,不满的很。
阮绵书直直的看着他,对他的话恍若未觉,把篮子里面的吃的一一摆在他面前。
“阿爹,这是你喜欢的肉丸,我带了。”阮绵书心里很苦涩,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哭,她一哭父亲心里就难受,这种时候不是添乱的时候。
就是走……她也要让阮常江走的安心。
父女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却不是像以前,他衙门一回家无论多晚,就有炮仗一样的人扑到他怀里叨叨,今日学了什么菜,赴了哪家姑娘的宴。
甚至于,阮绵书的眼神都不敢和他对上,只能偷看,身子也有些僵硬。
阮常江先打开食盒,手似乎绷着拿出里面的热盘,一路不知她是如何护着这几盘菜,热乎乎的,这是他娇惯的女儿,以前只知胭脂水粉吃喝不愁的女儿。
“阿爹别光看着,尝尝。”
阮常江就听她的,往嘴巴里面放了一个丸子,丸子很好,只是到了嘴里有些酸涩,阮常江低头吃着,像以前一样问着她的日常,每日吃的什么,有没有被人欺负……
阮绵书笑着,一一答了。
之后一阵沉默,阮绵书缓过来偎在他身边,脸上笑着,依稀可见父女两个相似的坚韧。
阮常江说她长大了。
阮绵书就调侃说,嫁人了可不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