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机里传来急救车的声音,像是打开了许安年的某个开关,只见她跌跌撞撞的起身,穿着珊瑚绒睡衣就出门了。
半个小时后,许安年站在了市中心医院人来人往的大厅里。
一名女护士注意到了如同一只误入人类世界,感到弱小无助的麋鹿,的许安年,她上前柔声问道:“女士,请问您需要帮忙吗?”
许安年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点头说道:“刚刚从大江桥那里送来一名消防员,请问他现在在哪儿?情况怎么样?”
女护士轻抚情绪激动的许安年:“您不要激动,呼吸放平,我这就带您去。”转身后,在许安年看不见的地方,平静的脸上显出一抹怜悯,那名消防员送来的时候情况很危险,因为坠江受到空气和水压的双重挤压导致心肺受到严重损伤,脉搏孱弱,血氧饱和度低,生还的几率很低。
许安年被女护士带到了急救室门口,在女护士离开后,许安年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只见她站在原地无声的哭泣,泪水滑过她苍白的脸颊,顺着脖子消失在衣领处。
时间一点一滴的慢慢流失,急救室的灯亮了,穿着无菌衣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许安年急忙上前询问:“医生,他怎样了?”
医生的口罩还未取下,看不清神色,只听他语气沉重:“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话落,许安年双目呆滞,望着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病床,躺在上面的人已经被白布遮住,许安年想上前看看,仔细看看,但她没有力气,只见她滑落在地,孱弱的哭泣声回响在走廊里。
推病床的护士见许安年痛彻心扉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悲痛,轻声说了句:“节哀顺变。”
忽然,走廊里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来人正是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的三名消防员。
坍塌事件处理完毕后,江泽珩和杨显允就要来查看谭辰情况,张浩得到同意后,也跟着一起同行,三人马不停蹄的赶来医院,远远看到一个女生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不停抽泣,背影看上去很是凄凉。
江泽珩望着走廊里那抹熟悉的身影,脚下的步子慢慢停了下来,愣在原地,双唇颤抖,轻唤一声:“年年。”
走廊里回响的哭泣声骤停,只见女生缓缓转动脑袋,狼狈的脸上充满了小心翼翼和不敢相信,看清楚人后,所有的一切都转变为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后怕。
看清之后,许安年又害怕这是幻觉,摇摇欲坠的站起来,想走前去触摸,下一秒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怀抱的真实感,温暖了许安年那颗冰冷的心脏,眼泪再次无声的滑落眼眶,浸湿了身前人的衣服。
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湿濡感,江泽珩不停地抚摸许安年的头发,安抚道:“别哭了,我在。”
江泽珩嘴里不停地说着我在,直到许安年的气息平稳下来。
或许他该考虑一下参加考核,申请调队的事情了,江泽珩如是想。
第三十八章
大江桥坍塌的原因查明了,是市公路部门的工作人员没有彻底排查安全隐患造成的,可查明原因了又能怎样,逝去的生命永远也回不来了。
今天是谭辰的遗体告别仪式,消防中队的氛围肃穆、庄重、沉痛,所有人员穿着深蓝色的正装,手持枪械。
参谋长在台上宣读,突然天空下起了大雨,冰冷的雨水穿透强健的身体无情地拍打着他们赤热的心脏。
“全体肃立,向谭辰烈士默哀三分钟。”
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下两种声音,雨水落地的声音和内心悲恸的声音。
三分钟时间很快过去,随后全体人员鸣枪哀悼。
响彻云霄的枪声惊到了在树上躲雨的鸟,鸟儿们成片起飞,像是在为枪声伴舞,又像是在送别烈士。
谭辰孤身一人,没有亲人,他的父母亲在两年前蓉城发生的那场地震中去世了,谭辰的名字有坦诚之意,他的父母亲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坦荡、诚实的人,他做到了,做的甚至比这还要优秀一百倍。
谭辰的遗体被葬在山城烈士园陵内,那天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后,江泽珩在烈士园陵里呆了很久,谭辰是他带来山城的,时至今日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谭辰时的情景,双目充血,神情恍惚,浑身脏乱,可他不在乎,他不停地用双手去刨废墟,嘴里念叨着他们还活着。
后来这个男孩只因他将他的父母从废墟之下带到了地面上,就入了消防支队,后来他决定回到山城,这个男孩也跟着来了,再后来这个男孩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三岁。
雨水顺着额角流进眼里,惹得江泽珩的眼睛泛了红,或许他的眼睛早在雨水流进去之前就已经红了。
三天后,江泽珩敲响了参谋长的办公室门。
“请进。”
江泽珩推门而入,站立在办公桌前。
参谋长问道:“什么事?”
“报告参谋长,我想问问关于队内考核的事情。”
话落,参谋长抬头望着面前这个很久以前说好坚决不离开基层的男人,开口道:“确定了?”
“确定了,但我想先送走我手里这批老兵后再参加,所以我想问一下时间来得及吗?”这个决定是那天在医院临时决定的,本以为不会这么早打报告,可当他站在烈士园陵里时,看着那一排排的墓碑,他忽然就想明白了。
去见过参谋长后,江泽珩就跟杨显允说好这次的休假日他有事要处理需要休两天,就不让给他了。
第二天江泽珩回了部队大院。
江父看着突然回家的儿子,问道:“不是说明天才休假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江泽珩神情郑重的对江父和江老说:“爸,爷爷,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见状,江父和江老对视一眼,然后江老开口道:“去书房吧。”
书房里的书香味很重,书籍全都是军事作战方面的,但有一个书柜除外,上面放着百花大全,以及种植方法,还有少许几本有关烘焙方面的书籍。
“说吧,我和你爷爷听着。”
江泽珩眼眸深邃,望着面前的家人,将自己要参加队内考核,以及申请调队的决定告诉了他们。
听完后,江老激动的连说三个好,而江父则是有些惊讶,问道:“怎么改变想法了?”
话落,只听江泽珩说道:“我想和年年结婚。”
平地惊雷,江父和江老瞬间激动地异口同声道:“真的!?”
江泽珩嘴角微扬,确定道:“嗯。”
一家人兴奋的聊了很久,江父从未奢望过江泽珩会主动提出从基层离开,但没想到这个奢望竟然真的发生了,不仅发生了,还附带了一个大大的意外之喜,他的儿子给他找了一个优秀漂亮的儿媳妇儿回来。
聊了会儿,江父想起一个问题,问江泽珩:“你求婚了吗?”
……
气氛有点凝固,江泽珩面部僵硬,嘴里吐出两个字:“还没。”
脾气向来直来直往的江老直接将手里的拐杖当棍子使,给了江泽珩一棍,愤愤道:“害我白高兴一场!”
江父从鼻腔里发出一句哼声:“看你刚才认真回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求婚成功了呢,没想到是个哑炮。”
江泽珩摸了摸鼻子:“这不才刚决定嘛,还没来得及。”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千万别告诉我就是今天。”
“怎么可能会是今天,这时间也太紧了,老实说,我还没想好。”话落,江泽珩眼睛一亮:“爸,爷爷,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江老和江奶奶是革命友谊,两人认识的时间久了,经历多了,就很自然的走到了一起,他们略过求婚,直接结的婚,再说那个年代没有求婚一说,所以帮不上江泽珩。
江父到是向江母求过婚,但据后来江母所说,那次的求婚其实挺糟糕的,如果不是喜欢他这个人,江母都想拒绝他,让他再求一次了。
得!一家老小只会舞刀弄枪。
另一边对此毫不知情的许安年正在和一名导演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本来今天说好了要和顾和熙一起逛街,结果临时接到知名导演的来电,许安年就推迟了逛街时间,让顾和熙陪她一起去见一见导演。
这位导演姓高,专拍电影,他拍的每一部电影都很有质量,是许安年喜欢的导演之一,当听他对她的《远山》感兴趣,想和她聊一聊关于版权的问题时,许安年是高兴的,但《远山》对于许安年来说意义不凡,所以还没高兴的过了头,一口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