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场内一片哗然。
方廷皓接管方氏集团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方父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转给久未露面的方家大小姐,不免有些……
少许人还记得五年前的那场元武道比赛,个中缘由自然心知肚明。而多数人则将目光投向了今晚的主角方廷皓,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端倪。
此时,方廷皓却是整个人呆在了原地,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婷宜真的回来了!
他的目光紧盯着大门口,喜悦与不安交织在心头,他甚至有些颤抖。
与此同时,门口处的宾客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坐着轮椅的女子从红毯的另一端款款而来,大红色的旗袍将她美好的身段勾勒毕现,衬得她愈发肤如凝脂。爽利的短发,精致的五官,加上她嘴角噙着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纵是只有三份美丽此刻也生出十分风情,何况本就妍丽无双。
场内的喧闹声有一瞬间的凝滞,方廷皓更是直直地盯着她,专注到连手中的香槟酒杯不经意地倾斜了几分都未发觉。
金黄色的酒液顺着宝蓝色的西装蜿蜒而下,划过一道隐晦的湿迹。
“廷皓师兄,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有人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角。方廷皓回身看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那张清秀的脸。
“谁带你来的?”他眉头紧皱,眼底似乎酝酿着风暴。
“初原师兄带我来的。”讪讪地缩回手,戚百草咬了咬下唇,倔强地望着他,“廷皓师兄,既然婷宜前辈已经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伤心了。”
没等她说完,眼前却落下了一道阴影,她被方廷皓严严实实地挡在了身后。
“婷宜,你回来了。”前一刻还不耐烦的男人这一刻却腼着脸地跟眼前的女子搭话,脸上的笑容接近讨好。
原来是婷宜前辈过来了。
被阴影笼罩的戚百草望着眼前男子宽广的背,怅然若失。曾几何时,他那么浓烈地喜欢过她,也那么炙热地追求过她,但从那件事以后,他却慢慢地疏远了她。
明明她没有错,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方先生,你好。”
盛装而来的方婷宜姿态优雅地朝他微微颔首,仿佛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话间她的眼神隐晦地掠过他身后的那片阴影,眸光晦涩不明。
“婷宜。”一双粗糙却又无比温暖的手搭在了她肩上。
“父亲。”朝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方婷宜握住了方父的手,“我回来了。”
看着自家女儿对儿子的冷淡态度,方父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算了,总归是兄妹,会有和好的一天的。
“欢迎回家。”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双腿,心中又是一阵抽痛,“要回家住吗?你的房间李嫂每天都会收拾。”
“父亲,我最近有事要忙,就不——”拒绝的话语在她看见方父两鬓的白发时,再也说不出口。
“也行,也行……”方父眼眶有些湿润,一点都不忍勉强她,“那你找以前的朋友聊聊,我就不跟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有空,去看看你外公,他很想你。”
待方父走后,一声略带激动的轻唤从她右方传来。
“婷宜。”又是故人。
“梅玲。”视线在少女青春靓丽的脸上逗留了两秒,方婷宜颇有些感慨,“听说你现在是贤武道馆的大师姐了,你做的很好。”
听到她的夸赞,梅玲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婷宜师姐比我优秀多了。”
她在羞涩的同时又有些羞愧。当初她遭众人谴责,觉得是自己把百草受伤的事告诉婷宜,才导致百草被压着打,所以比赛后更是内疚地围着百草转,却不想……却不想戚百草竟然把婷宜的腿打废了。后来知道了,再去医院看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了英国。
“我早就放弃元武道了。”不甚在意地说着既定的事实,方婷宜从侍者盘里端起一杯红酒,叫住了不远处想要离开的两个人,“百草,初原前辈,宴会还未结束,这便要走了吗?”
原来不知何时,喻初原从后面拉住了戚百草的手,想把她带离这片空间。
“婷宜前辈。”
戚百草有些紧张地握住了喻初原的手臂,呐呐地打招呼。
上前一步,温柔地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圈,喻初原的目光轻轻浅浅地落在方婷宜身上,“婷宜。”
初原前辈?以前,她一直喊他“初原哥哥”的。
看着他“防贼”一样的动作,方婷宜不禁嗤嗤地笑了开来。
果真是温柔如水的男子。
“初原。”一直站在边上的方廷皓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你干什么?婷宜只不过是跟百草说句话,你——”
“哎呀!”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后背有一股凉意透过布料渗了进来。
“方先生,不好意识,我不小心弄湿了你的衣服。”方婷宜笑得歉意满满,手中却挑衅地将高脚杯倒过来当着他的面晃了晃,“要不您还是先去换身衣服?”
伸手摸了摸,后背湿了一大片。方廷皓知道她是故意的,却宠溺地朝她笑笑,“那我先去换衣服,待会再来找你。”
感受到他刻意的顺从,方婷宜不自然的皱了一下眉,马上又露出和煦的笑容,“如果初原前辈和百草有事的话,那就先离开吧!老友叙旧,以后有的是机会。”
“嗯。”朝她点了点头,喻初原拉过戚百草的手径直离开。他的脚步匆忙,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就在他们离开不久,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第11章 闻君如故(三)
“顾导……”
“顾导果然年轻有为,有机会一定要合作……”
“不知顾导的新电影什么时候开拍,到时候我们公司一定大力投资……”
人声喧嚣,他自从善如流。
那道俊朗的身影慢慢越过人群而来,仿佛踏着薄薄的夜色与隽永的月光。酒红色西装穿在他的身上,犹如时光酿的一杯美酒,愈发地令人迷醉。
“方婷宜。”他站在离她一米开外的地方,深深地凝视着她,薄唇开合,“我是顾若白,往后请多多指教。”
说话间,他蹲下身子与她平齐,伸出右手欲与她相握,就如同初次见面一般。
他在玩什么把戏?
看着眼前五根十分漂亮的手指,方婷宜的眼神有些涣散。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未伸手,他也未缩手。
最终,还是她先一步妥协。
女子葱白的手轻轻触碰他的手,却在下一秒被紧紧握住。
顾若白犹如握住了救赎般执着而虔诚,他听到自己沉寂了五年的心如鼓一般,剧烈地在胸腔内跳动。
阔别五载再相逢,到底意难平。
纵然他一再压抑,却抵不过久内心对她的渴望。
艰难地抽回手,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先避其锋芒,“顾先生,我还有要事,就先失陪了。”
既然他要装“失忆”,那她何乐而不为?
看着她独自向门口而去,顾若白长腿一迈,直接挡住了她的路,“刚好我也也要走,不知道本人有没有这个荣幸,搭个顺风车?”
“如此,便谢谢方小姐了。”也不等她回答,他便自个儿盖棺定论,一把将她抱起,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温热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方婷宜唇瓣微张,目瞪口呆,“你——”
“方小姐不是要要事吗?”低头对上她圆睁的眸子,顾若白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不用客气。”
谁跟他客气?五年没见,真是越发没脸没皮。
暗暗地瞪了他一眼,她干脆环上他的脖子,两人越发地贴近,“顾先生真是体贴入微,想必有众多美人趋之若鹜。”
她的语气挑逗,呵气如兰,“最难消受美人恩,戚百草小姐如今名声在外,不知道顾先生消不消受得起?”
说话间,他们的身影已经隐没在拐角处。
“方小姐说的都是别人的家事。”淡淡地反驳了一句,顾若白直接低头覆上那对线条姣好的唇瓣,细致地碾过每一寸,节奏慵懒,犹如在跳一曲蓝色多瑙河。
不同于伦敦那个愤怒的吻,这一次两人都很清醒。
仿佛有酥麻的电流从交缠的嘴唇扩散到心脏,噗通噗通,那声音越来越大,在她空白的脑海里一再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