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轮椅这个东西，还孤零零地躺在后备箱里。
上车之前，方婷宜顺手在报亭买了份岸阳娱乐报。
元武道最大黑幕——海归音乐少女Phoenix联手师妹徐离火打压世界冠军戚百草，究竟为何？原来Phoenix本名方婷宜，在五年前曾落败于戚百草，之后怀恨在心，此次归国正是为了报复这位诸多荣耀加身的世界冠军。所以，在昨日落下帷幕的美少女挑战赛中，她指使徐离火攻击对手伤处，导致戚百草落败……不仅明目张胆地欺负伤患，她同时还与戚百草的前男友纠缠不清，此等行径，实为元武道之耻！
当然，还附上了一张她与顾若白的拥吻照，角度画质一看就是围观者拍的。
看了这么一大段义愤填膺的话，方婷宜忍不住笑了。
很悦耳也很愉悦的笑声，仿佛上位者看到了一个笑话，纡尊降贵地开了笑口，也无所谓那笑话是不是中伤自己的，反正笑话终归是笑话，除了博人一笑，也无他用。
“怎么了？”
顾若白抽空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儿。
“没什么。”丢开报纸，方婷宜打开手机，随意翻了翻，都是为戚百草鸣不平，同时声讨自己的言论。
关掉网页，她噙着一抹笑打通了艾伦的电话。
“艾伦，帮我安排一场记者会，越快越好。好歹我现在也有点名气，怎么能任人抹黑呢？”她简单地交代了下去，话头一转，柔柔的嗓音夹杂了丝丝危险的信号，“而且，不是说我欺负人吗，那我就欺她一回又何妨？方氏集团千金的身份，不用一用，倒显得我不识好歹了。”
“可以的话，就定在明天吧！”
打完电话，她也不去搭理顾若白，懒懒地靠在柔软的背垫上，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直到在贤武道馆见到徐离火等人时，她嘴角的笑容，也没有消下去。
“师姐，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徐离火到底年轻，沉不住气，“那群混蛋可是在抹黑你！”
“你师姐我一直很白。”不甚在意，她直接转向申波，“外公呢？”
“馆主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陪夫人。”
方婷宜沉吟了一下，“这件事，先瞒着我妈，等过两天再说。”
过两天，事态就会完全不同，那时候，知道与不知道都无所谓了。
温热的手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那热度似乎透过衣衫传到了心里，方婷宜抬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侧身故作委屈地看向身后的男人，“难道连若白都不信我，还是说你是在担心你的小师妹？”
看着她恶意地扭曲自己的意思，顾若白眼神一暗，抓住她要放开的手，别有深意地摩拭了一下。
“我妈让我抓紧把你娶回家，这一耽误，她该着急了。”
这轻轻巧巧的一句，吓得方婷宜抽出了手，惊得徐离火差点掉了下巴，连喜怒不形于色的申波脸上都有些扭曲，只有肖扬一个人老神在在地靠着墙，一点都不意外。
“那我要当伴娘。”安好下巴的徐离火幽幽地来了一句。
“小孩子家家的，也跟着凑什么热闹。”方婷宜抬手就给了她一个爆栗，“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说。”
她当下并没有嫁人的打算，或许等一切恩怨往事都结束了，她才能安安心心地把下半辈子交出去。
听出了她话里的推诿，顾若白目光沉郁下来，心里仿佛有一头野兽躁动着想要破笼而出，某种想要把她永远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冲动，慢慢地从最暗无天日的深渊里爬了出来。
但他不能！至少现在还不能！
抿了抿唇，他放开握着的拳头，让那种渴望一点点地消散在躯干四肢的每个角落，继续蛰伏起来。
“看来师妹你已经有了对策，师兄我真是白操心一场了。”肖扬搂过自家徒儿，嬉皮笑脸，“小十五，还不快去练习，你婷宜师姐啥事都没有。”
嫌弃地躲开他的爪子，看到师姐胸有成竹的淡定模样，徐离火也大概放下心来。
但是想到报纸上写的那些，她握紧拳头，一副要去干架的凶狠模样，“师姐，如果要打群架，一定要叫我！我现在一个能顶好几个，我会保护好你的！”
“好。”方婷宜应得干脆，眼睛微眯，嘴唇向内抿，憋笑憋得有些辛苦，“你快去做练习吧！”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离火在黑色幽默上颇有天赋？难道是被师兄带坏的？
瞄了一眼早就笑弯了腰的肖扬，方婷宜恶意地揣测着。果然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师兄仅剩的那点智商估计全传授给离火了。
“走喽，徒弟。”肖扬笑够了，强行拉走徐离火，“你师父我可不想在这吃狗粮，太油腻了！”
申波自觉地跟着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随着他们的默契闪人，顾若白周身仅剩的几缕黑气瞬间没了。他就像是从阴影里一下子走进了阳光中，还是如此的姿容雅致。
当然，背对着他的方婷宜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第40章 母子离心
当往事再一次揭开，真相赤裸裸地摆放在五年后的今天，我已不再伤痛。
因为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有人懂我的苦，有人怜我的痛，更有人牵住我的手，为我遮风挡雨。
爱我的和我所爱的，一切都好。
——方婷宜
当方婷宜接到万仲德的电话，匆匆赶到医院时，万玫正大发雷霆。
VIP病房里，一片肃穆。方廷皓跪在万玫身前，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母亲的脸，因为怕看到对他的无边失望。
妈都知道了？
方婷宜用眼神询问了一下外公，得到肯定的暗示后，心里一沉，第一时间就去打量母亲的脸色。
还好，虽然因为生气面无表情，眼神寒气逼人，但她的面色隐隐透着红润，应该没有大问题。
提在喉咙口的心一松，她转动轮椅慢慢靠近，“妈。”
“来了。”万玫极快地扫了她一眼，“来了就先待一边，乖。”
那一眼，似乎压抑着无数的情感，疼爱、怜惜、愧疚，沉甸甸的。
方婷宜鼻头一酸，乖乖地退到了她的身后。
眼前，母亲的身子消瘦而单薄，却像一座山，牢牢地挡在她前面，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无枝可依的方婷宜了。
儿时记忆里的妈妈，回来了。
“啪——”
将怀里的报纸摔在方廷皓的脚上，万玫直直地注视着他，“抬起头，告诉我这是什么？”
方廷皓抬起头，眼神躲闪，迟疑了几秒才艰涩地开口，“妈，这都是记者乱写，污蔑婷宜的，你不要生气——”
“你也知道是污蔑？我还以为你心里在拍手叫好，为你的心上人抱不平呢！”
她没有发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冷静到淡漠。
方廷皓一下子慌了，“心上人”三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剑，划开了他的遮羞布，刺入他的了心脏。从前那么理所当然喜欢的人，如今却成了洪水猛兽，成了他的梦魇，他甚至不敢去想戚百草这个名字，因为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会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狠心，对自己的亲妹妹犯下了多大的罪行，简直难以饶恕。
“我没有。”抿了抿干涩的唇，他心里没有一点底气，“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管。”万玫冷哼了一声，“你对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戚百草都能那么上心，结果到了婷宜这，反倒成了陌生人，不管不顾，任由外人抹黑欺辱她……”
说到这，她喉间仿佛有哽咽声，连嗓子都变得喑哑，带着丝丝颤音。
“方氏集团的公子哥、继承人，却连一家报社都拿捏不住，连一篇新闻都压不下去，应该说你的心早被人勾走了，还是说你方廷皓善良到要普度众生？”
“我错了，妈。”
方廷皓低垂下头，发自内心地认错道。他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却悔之晚矣。
万玫脸色有所缓和，但在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儿后，重新结成了一汪寒冰。
她弯腰，伸手去摸他的脸颊，目光突然放得很柔。
母亲的手一如记忆里的暖，方廷皓却生出了一种自惭形秽的羞耻感，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敢面对婷宜，更不敢面对刚刚醒来的母亲。
“廷皓，当初我把妹妹交给你，让你好好护着她，你做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