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婷宜，一向堂堂正正，哪怕要耍手段，也光明磊落，从不藏着掖着。五年前的失败，是我咎由自取，但我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这番话从方婷宜的口中说出，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惊了在场的两个男人。
顾若白心头一颤，原来她跟戚百草最大的不同是，她爱得磊落，也恨得坦荡，一点不藏着掖着，像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而戚百草心思太杂，爱得又太自卑，就算是璞玉，也是一块夹着杂质的璞玉。
或许，他爱上的，就是这样子的她。
“不把她从神坛拉下来，让她也尝尝我受过的苦，我方婷宜这辈子，寝食难安！”
她撂下狠话，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指甲一点一点地嵌入肉里，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因为，这五年来，她心里的痛，没有人能体会的到，她的决心，自然也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廷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顾若白终于开口圆场，使了个眼神，方廷皓心领神会。
“那我就先回去了。婷宜，明天我再来看你。”
他起身，越过方婷宜开门离开了。
扫了一眼她的脸色，顾若白拿起他落下的外套，“我去送送他。”
“随你。”
摆摆手，方婷宜转动轮椅，进了自己的房间。至于那些“眉目传情”的内情，她无力也不想知道。
世间有那么多秘密，如果一个个地了解过来，她该累死。
第21章 刨开往事
“你不该那么跟婷宜说话。”
顾若白在楼下追上了方廷皓，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了几分责怪。
“若白，我只是不想她变成满腹心机的女子。”
方家的小公主，应该永远是善良纯洁、开心快乐的样子，就算耍心机，也该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那你觉得她该是什么样子？”顾若白将外套递还给他，“笑着原谅百草？笑着祝福百草跟初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廷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五年前完完好好的方婷宜，你可以这么要求。但她如今失去了双腿，你提出这些那些个要求，你让她情何以堪？”
“既然你从未真正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考虑，又何必端着哥哥的架子？”
顾若白说得很不客气，几乎是扯破了脸皮，毫不留情的指责了。
“我——”
方廷皓瞬间哑口无言，他的脸色灰败下来，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他的确一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怪罪着婷宜，从未站在哥哥的角度，爱她护她，过去的宠，不过就是因为心中有愧做出来的弥补之举。
或许，他是这世上最失败的哥哥了！
方廷皓只觉得自己以往的信念一下子坍塌了，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连脑子也有些不清楚了。
“是我错了。”
他低低地认了一声，俊美的轮廓带了些颓败的味道。
当年他爱上了戚百草，为爱昏了头，在婷宜受伤残疾后还指责她，逼迫她向伤害她的人道歉，就算后来他后悔了，但也从未打心眼里认同她的做法，反倒觉得她只是闹小孩子脾气，哄哄就好了，所以他怕婷宜看到戚百草生气，内心却没办法真正放下戚百草。
她的痛，他从不知，那五年她是如何一个人在英国生活的，他也不知。
如今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她盼回来，却又为了戚百草的事与她闹翻了，他真的就是个混蛋！
“下个月百草跟初原就结婚了，廷皓，这么多年，你也该收收心，不要再执着于不可能的人，白白伤了身边人的心了。”看到他深受打击的样子，顾若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安慰道。
“我知道。”
方廷皓强打起精神，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以后不会了。”
以后，他是方家的长子，是方氏集团的继承人，更是方婷宜的哥哥，唯独不会再跟戚百草扯上任何关系。
当断则断，但愿他现在醒悟，为时未晚。
那……就从了解她开始。
“这些年，婷宜到底过得如何？”
听到他的问话，顾若白微微一笑，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打开了心结，两人又变回了原来的好兄弟，寻了个咖啡厅，顾若白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当然，他从阿诺口中得知的那些，也只是皮毛，但也好过方廷皓，一无所知。
“原来婷宜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
方廷皓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心底那些侥幸都被残酷的现实打败，他从没有如此后悔过。
当初，就不该认识戚百草，那样他也就不会傻傻地喜欢上她，甚至为了她放弃了婷宜。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抛弃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他当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
“这五年，她受的苦远不止这些。”顾若白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压住心里不安分的心疼，“一个单身女孩，独自在英国求学打拼，到今天在音乐界闯出了些名气，她……”
“若白，你现在还喜欢百草吗？”
顾若白端咖啡的手一顿，想起那段热血青春，更多是一种怅然若失。
“可能，我从来就不喜欢她。”
就像阿诺说的，他的喜欢，只是在圆自己的梦。
他庆幸梦醒了，这样他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不喜欢？
方廷皓有些讶异，当初若白对戚百草的好，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过这些，与自己何干？
如今，他要求得的，是婷宜的原谅，他想要的，也是他们兄妹两能回到过去的相处时光。
“那个阿诺，对婷宜很好吧？”
有些醋味横生，方廷皓眯起桃花眼，浑身透出不爽的气息。
“现在，阿诺是婷宜最亲近的人，你觉得呢？”
想起这个，顾若白也很怅然，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离开她，此刻最亲近的人应该是自己吧？
“看来当年，我伤她极深。”
幽幽叹了一口气，方廷皓想起那次她比赛受伤，自己却陪在戚百草身边，对她不管不顾，心中就难以抑制地愧疚不安、疼痛难忍。
不仅是他，整个岸阳都伤她极深。
顾若白眼神微眯，竟生出了十分切肤之痛。
当年，那件事发生后，所有人都在谴责婷宜比赛时故意攻击对手伤处，为赢不择手段，全然不顾元武道精神。但谁又知道，她如果要下死手，戚百草早就趴下了，哪能还用得出旋风三连踢，将她撂倒扭转局面？
到最后，她的口硬心软，竟然成了媒体家人攻击她的武器！
被全世界抛弃，被最亲的哥哥抛弃，被亲人朋友抛弃，如果是他，也会万念俱灰的吧？所以那时候她才想要自杀。
“当年，我送她去医院后，她曾一度想要自杀。”
有些事情，不吐不快。
“什么！”
闻言色变，方廷皓坐直了身子，双目睁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婷宜自杀过？”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割腕自杀。”顾若白皱紧了眉头，“当你陪着戚百草的时候，她就躺在楼上的急救室里。”
“割腕！”方廷皓倒回椅子里，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头晕目眩，久久不能平复。
半晌，他才开口，带着难忍的哽咽。
“这五年来，为什么你都没有跟我讲过？”
为什么，他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等到时过境迁了，他才知道她受过的伤害与痛苦。
“你从未问过。”
“是啊，我从未问过。”方廷皓一下子颓废下来，一天之内受到了连番打击，那双原本璀璨的桃花眼瞬间黯淡无光，“我先回去了。”
他起身，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脚步凌乱，似乎在逃离什么。
顾若白将残留的咖啡一饮而尽，凉意顺着喉咙而下，汇集到了心口，他捂着砰砰跳动的心脏，眼神一点一点地坚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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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申明一下，婷宜的腿是被戚百草踢残疾的，电视剧和小说里面顾若白对婷宜并没有表露出什么感情，甚至他两就是两条平行线，没有什么交集。
半叁写这篇文章的初衷是觉得以顾若白的人品性格是不可能对跟自己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不闻不问的，虽然本文中顾若白一直内疚，但现实一点，跟他其实毫无干系。如果是没有良心一点的，不管不顾都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