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以前的那句戏言,你也别当真了!”
她看着阿良瞳孔中的自己啪嗒啪嗒地落着泪,笑道:“戏言?”
她无力的坐在地上,“哈,戏言?!戏言是吗?!好,真好!”
她心里狂风暴雨,目光变得狰狞,面容开始扭曲,突然发了疯大笑了起来。她有多爱这个人,就有多恨这个人,她将这几年的爱全数转成恨还不够,还将苟且偷生的那几年所受的苦一并算在阿良头上。
有些事情,她觉得愧对于阿良,她怕阿良不能接受她,所以本打算自己找到阿良以后在慢慢的找机会和他说。不过现在看来不必了,他早就忘了他们的约定,更别提他会不会在意自己经历过什么,不过那些可能对他无关轻重的事,现在倒是能成为一把无形的利剑架在他脖子上。你不要我?好啊!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她抹去眼泪,双手用力的抚捏着他的双肩,笑的很灿烂:“戏言是吗?可我当真了呀!为了找你我没日没夜的,没吃没喝的,风吹雨淋的在城门下守着,被人打,被人骂,被狗追,被狗咬,得像老鼠蟑螂一样惦记着泡在泔水里馊了的残羹剩饭,还得像恶犬一样从牲口嘴里抢吃的,与乞丐一起缩在鸡圈猪圈,被……”阿静哽住,全身颤抖着,皱着眉强忍住涌上喉咙的恶心感,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被那些……喝醉的流浪汉像对待JN一样被摁在地上!这所有的账……你说该算在谁头上?”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最后,狰狞的面目又露了出来。以她对他的了解,听完这些,即便他不爱自己,但他敢不愧疚吗?
阿良顿时震惊的望着阿静,捂着嘴泣不成声,他颤抖着双手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上亲了又亲。“阿静,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阿静微笑地用手指擦掉他的泪后,吻住他的唇,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原来你也会为我流泪啊!你真觉得对不起我?那要不这样吧,反正你的狗屁瑶瑶也死了,你成了鳏夫,我也不是完璧之人,我们刚好可以凑成一对,你若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将那句戏言完成到底,我就不怪你了,你觉得这样好吗?”“阿良,你会觉得我脏吗?”她轻轻的抱着阿良,把脸埋在他怀里。阿良怔怔地看着她的脸,他想象不到这句话会从他心里那个一直懵懂善良的小女孩儿嘴里说出来。
我彻底疯了,执念已经让我的内心扭曲。既然得不到他的心,那就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我就是绑也要把阿良绑在自己身边。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天性里的最后一丝善良,早已在我咬断身上那个丑陋,肮脏的老男人的喉咙时,衣衫不整的躺在寒冬里的破角落的时候就已经被磨灭了。我自问自己以前从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为什么总是厄运不断,被老天欺负还要被这天下的人伤害,我不懂,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找阿良,我做错什么了吗?难道像我这样的粗鄙卑微之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不,我不信!
那一夜过后她就全想明白了。这么多年的磨历早已让她把自私自利,无所不用其极刻在她的骨头里。怎样做能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她就采取怎样的手段。
阿良哭的全身颤抖起来,他很心疼地紧紧抱住有点疯魔的阿静,可怀里的人此时却面无表情,异常安静。阿良的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心仿佛被人一整个掏了出来一样,血淋淋的。
良忆
他少年时期精心呵护的小女孩儿开口说要嫁给他的时候,他也真的满心欢喜,也曾发誓过要紧紧抓住她的手保护她一辈子。可是那年人潮汹涌澎湃,他被一群人裹挟着前进,即使他拼命地抓住她的手,他还是和她走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被人浪冲到了哪里?他拖着阿静刚从河里爬上来,身体极其沉重,疲惫不堪,最后失去意识一头栽在了路边。
后来被一位长相极为好看的女子所救,女子知道他是逃荒而来后,并没有轻贱他,还对阿良一见钟情,和阿良说如今外面局势动荡,流民四处逃串,现在大街小巷都是来历不明的人,他要是不想走便留在她家帮他看门,她家里就她一个人,如果有人陪着,她也能安心些,她家里有足够的存粮,无非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让他不要怕麻烦女子,因为那是阿良替她看家换来的劳动成果。
阿良感激不已,如果他不是和阿静有了诺言,他可能真的会爱上那个女人。你看,卑贱之人所求的珍贵的爱多廉价啊!一顿饭就足以让他们满腔热血地想为其付出终身。
后来他们真的日久生情,女子向阿良表明心意,阿良告诉瑶瑶,他也曾有过心仪之人并且和她有着约定,在知道她是死是活钱,他可能会一直等下去。那女人说她不在乎,她只要阿良现在的爱,假如那位女孩儿还活着并寻上门来,他想跟她走的话,那她一定会放阿良走的。女子一如既往地对阿良好。阿良觉得她能遇见这样的女孩儿已是十分幸运,他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再冰冷的心也该融化了。于是便同意了和她在一起。
之后他们也确实过上几年琴瑟和鸣的日子,但是后来有一天,她的妻子出门买菜回来后突然不舒服,呕吐了起来,他们以为是女子怀孕了,第二天兴高采烈的去济世堂求诊,结果大夫告诉了夫妇二人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瑶瑶确实怀孕,小夫妻高兴不过半晌,便被大夫接下来的一个噩耗震得大气都不敢出。因为大夫不仅诊断出她怀了孕,并且根据女子的脉象,面色,和一些特殊症状推测,瑶瑶可能感染了瘟疫,肚子里的孩子怕也是保不住。小夫妻如五雷轰顶,当着大夫和其他病人的面号啕大哭起来。
他们黯然伤神的走在大街上,今天的城镇特别乱,听说因为疫情县令大人还下令封锁城门,小夫妻牵着手无精打采的走着,这是他们听到身后有马蹄声由远而近,待一匹马经过他们身旁时,他的妻咻的被马上的人掳走了。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当初就是因为他拒开城门被换去别的地方,新的县令上任后才下令开的城门,所以他记忆犹新。他死死拉住她妻子的手,却被马上的人狠狠抽了几鞭子,他还是死不放手,她的妻子看到后拼命挣扎,去踢马上的人,却并没有什么效果,忽然后面的一匹马向阿良冲了过来,阿良心生不妙,一回头,果然,后面的人骑着马将阿良撞飞,一群人就这么带着他的妻子和以及尚在腹中他们的孩子。
阿良拼了命的跑去衙门报案,可是衙门的人受理了却迟迟不传唤他过堂,他塞了很多油水给衙门的人千般打听,才知道元县令被调到了城东,居然还官升一级任城东知府。阿良听到后恨得咬牙切齿,凭什么那样一个混蛋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后还能心安理得的升官发财,所以他下定决心去城东替妻子报仇。
到了知府府邸附近一阵打听,从府里出来的大夫说,大人前几个月带回一位怀有身孕的小娘子,不幸暴毙身亡,裹着草席被草草埋葬,怒斥这行为实在是为人所不齿。阿良听后犹如五雷轰顶,他眼里的光熄灭了,转而代之的狠厉。他手段越来越阴狠,他想方设法的集结了一些暴民,在几个月内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可是那位知府大人却始终连面都不露一下。后来那畜生终于肯露面了,躲在人墙后,阿良躲在旁边伺机而动,却意外地看到了阿静,她正面带微笑,看着一旁的男人在讲话。他很疑惑,阿静怎么会出现在知府府邸中?他按耐住喜悦,不想打草惊蛇。
后来得知知府府内疫情爆发,他想,瑶瑶身染瘟疫还死于非命,一定是瑶瑶和孩子在天有灵,觉得上了天堂还冤屈的很,所以才会作祟,让全府上下的人都染上瘟疫,好让那些畜生陪她一起陪葬。于是他在家里激动难耐地等待着王知府暴毙而亡的死讯,可是都过了好几天,迟迟没有等到该等到的消息。于是他上街去打听,听府邸对面的难民说,知府府里请来了一位神医,让疫情有所好转,连人见人骂的王知府也活的活蹦乱跳的,老天真是不开眼啊!他气结,一股腥甜的味道冲进鼻子,他咬紧牙槽,抱着同归于尽的心,即使豁出性命,他也要他这那畜生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