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松松。
一切就都搞定。
*
胥乐远的好人缘在小学的时候就是远近闻名。他优秀,性格随和,又讲义气,几乎人见人爱。上天真是不公平,把所有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倾注在了一个人身上。
但是。
要喜欢这样的一个男孩子,是不是也会很累。
爱上一个完美的男生,就注定了你终将会成为他的缺点。
*
看戏的人渐渐散开。
我回头再看张放放,她这会儿已经傻姑上身,脸上的表情是难掩的甜蜜。
“刚刚我是被英雄救美了吗?”她作少女捧脸的模样。
我拉着她的手赶紧离开:“没有错,恭喜你。”
一直走到人少的地方,感觉自己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谢谢你,放放。”这句话,我终于有机会说出来。
张放放笑笑,自信地拍了拍自己平坦的的胸脯。
“谢什么谢。”
“我不是早说了吗,有困难就找你放放姐。”
“况且你刚才也很英勇!这样就对了吗,以后要是谁在说你坏话,你就直接怼他,你越是不理他躲着他们他们就越来劲!”
她说得头头是道,这份勇气很自信让我很羡慕。
我想。
她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她,并且也只爱她。
“知道啦。”
“会的,会的。”
我笑着敷衍过去。
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不会的对不对,因为我现在就已经开始在后悔了,抑制不住地后悔。
“储悦。”
在路口分别时,张放放牵起我的手依依不舍地晃了晃,她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侯。我知道她担心我。
放放手心的温度温暖感人。我想起她喜欢用孩儿面的护手霜,一只粉粉的小蘑菇,跟她的发型很像,是一样的可爱。
“你不要不高兴,真的。”
“你在我心里超可爱的,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侯就觉得你这个人很有意思。”
“所以,你不信听那些神经病说得。”
“你长得很可爱。是真的可爱。”她生怕我不信,认真地重复。
我反过来攥紧了她的手。微微用了力气,表示,我相信。无比地相信。
其实原来,我要的一直很简单。
不过只是这样一句肯定,真心实意,不需要一点华丽。但没想到,只是这样一句,我却等了这么久。
“原来你对我是一见钟情啊。”我努力笑着打趣她,否则怕自己当场就会哭出来。
“就像你对江炎一样?”张放放抹了抹眼睛,揶揄地笑。正是温情的好时候,我没想到她立马毫不留情地来了个大反击。
……
“哈哈,我走了,拜拜!”
“张放放!你这个死女人!”我冲着她开心跑远的背影,大声笑骂。
*
明天也许又会成为一个被人议论的话题。
主题会是什么呢。
七二班的储悦和一个说她长得丑的男生在门口大吵了一架。老师会不会也知道这件事?知道了会怎么想?会找我去办公室谈话吗?
我想到了马芳平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
学校贴吧里寥寥无几的帖子里,却有一半都是在说她,就足以说明她并不简单。
她身上背着很多的传言,这一点你从她平时的为人处事上根本看不出来。
而第一点就足以让我乍舌。
背着自己的老公,跟别校的男老师搞外遇。
发帖的人写得头头是道,从字里行间也能读出来,这绝不是他第一次发这些东西。
比起这个,剩下的多数是往届学生对她的控诉,大多也是女生。
我本来以为更多的会是控诉她的严苛和不近人情,但是我又错了。
她们不满的是马芳平的编撰。
帖子里的留言提到,马芳平会编撰女生的绯闻,当然是那些她不怎么喜欢又看不上的女生,然后在办公室里同其他老师大肆渲染。
然后绯闻,就成了事实。
我很早就明白老师是一个高尚的职业,但是老师本身并不是。他们也是人,也有各种各样的不同的情绪。
其实他们也会上厕所的。
真的。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一直傻傻的,以为老师跟我们是不同的物种。
放学回家我终于忍不住问陈兰。老师都不上厕所的吗?我们上厕所的时侯从来没见到过老师。
也在一旁的储盛顿时哈哈哈大笑。
储悦你个傻子。
老师不上厕所你想憋死他们啊!
但是。
我还是疑惑。
你们上课的时侯,他们去上厕所,你当然不知道也看不到啊!
储盛一副受不了的样子。
啊。原来是这样。“叮。”一声,我脑袋里的小灯泡亮起来。
我一下子豁然开朗。解决了老师到底上不上厕所的这个问题,对当时的我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不知道马芳平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应该不会吧,谁会这么闲到处说。
我一直在班上表现的很没有存在感,争取不引起任何老师,尤其是班主任的注意。
我知道。
做老师的一般都有三颗心。
爱心,注定是要给像王小柔这样的德才兼备又能把班级管理好的优等生的。
耐心,是赐予了如同徐小伟一般天天不思进取的后进生。
而我们,所有这些普通平常,每日按部就班的中间段的学生,能够获得的应该就是老师的那一颗“漠不关心”。
无法揣测别人的想法。但对于我来说,我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尤其是在我童年时期,关于数学,关于宋老师的那段惨烈往事从来消失过的现实来说。
我不希望被关注。
*
刚刚那个沉默的少年,我没想到会在车站遇见。
其实除去他自行车胎坏了的那次,我和他在公交车上就再也没有遇见过。
理由我猜是因为胥乐远。
他们两住在一个小区,一直看到他们结伴骑车上下学。
候车的车站很简陋,只竖着一块公交车站牌。铁质的杆子上锈迹斑斑,还附着成片难辨模样的纸张,充满了久病缠身的衰败气息。不用仔细看,都是什么包治梅毒的广告。
江炎正盯着上面的某一行字看的津津有味。
他原来挂在肩上的灰色耐克书包正拎在手上,脑门上一撮头发倔强的竖起,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微微摆动。
这个背影很安静。
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自己的呼吸。
他是个很美好的存在。
是我先叫他的。
他抬起头看我,眼神中恍过一阵极快的茫然。然后嘴角上扬,一个淡淡的微笑,让我一下凝住了了气息。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对我笑过,甚至比现在笑得还要更好看,更灿烂。
破碎的斜阳落在他的身后,两旁的行道树在风力飒飒作响。土方车鸣着凄厉的喇叭,飞速地向前方的白日梦尽里冲去。扫起的尘土远远得甩在身后,甩向还留在原地的我们。
十月是个很好哭的季节。
白天暖暖的,傍晚凉凉的,就像是心里的温度。
不是痛或者乐让我们悲伤,是暖与凉,是乐与痛,是他们之间的落差,让我们悲伤。
刚刚才和放放高兴挥手告别的我,这一瞬鼻子却酸得很厉害。
我不是傻子,很多事不用开口我都知道。
好的,坏的,我都明白。
就像他出现在这里。
“对不起。”他拎着书包,向我走近了一步。声音干脆又坚定。
为什么?
“为什么要道歉?”我低头,脚下反复碾着路边的小石子,声音低不可闻。
“因为是我就是个傻子。”
☆、第 41 章
我想过,如果江炎跑过来直接跟我说。
对不起储悦,我不知道你这么讨厌“芝麻烧饼”这个外号。
我一定会笑着说,“没关系”,然后把剩下的自己,再全部藏起来。
但是他没有。他自责了。
人情绪的崩溃和重建,原来只需要存在于一句话之间。
*
面熟的司机手握在换挡杆上,看了看站着没动的我,眼露疑惑。
我红着脸扭过脖子当作没看见。
“谢谢叔叔,叔叔我们不坐车。”
江炎挥手冲他笑的很灿烂。
司机不理他,松手摁下摁钮,车门刷地一声无情地在他面前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