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么夸张的?不会是假的吧。”
“我也不知道。”张放放摊手:“不过这种事明明就是两个人做的,但是出来承担后果的却永远只有女生一个。”
“做女孩子真难。”
是阿,做女孩子真难。
*
其实我对江炎的心思特别简单。我只希望他能高高兴兴的过完这十天。然后我又继续回归到一年下来都不会聊上几句的状态。
到最后,五年,或者是十年,在陌生的同学聚会上,彼此客套的问候一句,也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江炎的前女友。对,他的确有交过一个女友,是在初三的时候。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做这件事。前女友叫刘茗。是她先在人人网上加了我好友。我从来不加不认识的人,忽略之后,她没过几天又给我发来了请求。
这次还加了备注。
“江炎女友。”
我当时还觉得,挺有趣的。摁下同意之后,我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一个不长不短的故事。
她是个很雷厉风行的女生,上来就直接问我,你喜欢江炎吗。那种气场,好像就是正宫来抓小三。
我也蛮来事的。
敲了个微笑的表情回过去。
“我没有必要跟你汇报。”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子。
“我们分手了,但是我还很喜欢他。”
“我不会放弃的。”
到这儿,我就没有继续再回。
说一句真心话。真心话常常因为够无耻而有非比寻常的魅力。这个女孩子的出现,令我觉得自己对江炎的一切心态都是可以接受的,都是合理的。
在时常找不到他人,收不到信息的那段时间,我内心泛起的波澜一度令我有些惶恐。时过境迁,我突然扯不清这其中真正的情感。但是这个女孩子的出现,让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有时想念他,更多的只是怀念过去,无关当下,更无关未来。
*
欠了江炎的一场ktv,终究还是要还回去。
就像那句没有好好说出口的再见。
星期天特意提早从家里出发,但公交地铁上依旧是漫天漫地的人。约的地方在人民广场附近。
我对上海市区并不熟悉,唯一有感情的地方除了人广就是上海南站。人广是因为以前储标难得有几次带我们来上海,每次来的都是这边。记忆已经很模糊,只记得商业街,外滩,再加一个上海书城。
在上海书城买的那本一课一练,现在还保持着全新的状态躺在我的书柜里,等着他的下一个有缘人。
我记忆中最清晰的一次,是储盛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
储标带我和他去人广这边给他买行李箱。
夏天很热。
即使是七点的早晨。
我们爷三个,因为迷路,一遍又一遍的路过和平饭店。古朴又神秘的大门前,立着身穿制服的门童。隔着一层雕花的玻璃,我小心翼翼向内偷着打探的眼神被他当场抓住。
慌慌张张的扭过头。
快走一步,紧跟在死活不承认找不到路,还在骂骂咧咧的储标身后。听着他一次又一次的说起关于这个饭店的故事。故事断断续续,说着如何传奇和繁华,但我的想象力却在刚才那一眼的冷漠之中,死掉了。
我们走在街上,没有导航,储标按着他作为一个出租车司机的记忆,倔强地带着我和储盛在八月,七点半的上海,茫然的寻找和打探。
我停在一个红绿灯口,清晰地感受到背后的汗在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我的胸膛里有股热在翻滚燃烧着。周围陌生的地方在我眼中勾勒上一层不真实的眩晕感。
曾经的我有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呢。
像是跟儿时的一个伙伴,久别重逢。当我还是原来的那个我,而她已经回家继承王位,率领七大国。我看到她顶着宝石王冠,坐在高头骏马上,左右各一排侍卫,亲切的微微颔首,对我说了一句。
欢迎回来。
土鳖。
那一瞬间,我在大世界,在长风公园,在锦江乐园,在所有这些地方,我曾经高兴大笑的脸庞,彻底化成了一团飘渺的轻烟。
时代抛下了我。
但我依然还要自行前进。
*
以一顿储标最爱的小绍兴结束一天的行程是一种仪式感。
我立在门口。抬头仰望着饭店古朴的招牌。一边储标黑黑的脸上已经淌了一层汗,我的脸不用看,也一定晒得通红。
他把手上的参考消息卷成一团,夹在腋下。这是他刚路过报摊时随手买的。也是他今天买的唯一一样东西。
我和储盛跟在后面储标身后,风风火火的推了门进去。上海阿姨叔叔的洋泾浜熟悉又陌生。在空调凉风的店里,吃一顿爸爸心驰神往已久的白斩鸡。
然后听他一顿各式各样的抱怨。
“不行,这个鸡跟以前差远了。”
“以前这个肉还要更紧,更嫩的。”
“现在?现在不行?”
……
我抬头谨慎的看了一眼从高谈阔论的储标身边经过的服务员阿姨。她只是动作麻利的冲到我们隔壁一桌,客人刚走,她几下就收了碗筷,把台面收拾干净。
没有事情干的服务员,都聚在收银台的地方。聊天,时不时的看几眼埋头奋进的食客。像饲养员一样漫不经心的冷酷。老字号的店,打的都是招牌,早就没了要向前冲的野心。我环顾一周,客人也大多是中老年为主。
储标先收了筷子。拿起手边的参考消息默默看起来,我吃的也差不多。只有储盛胃口最好。我们就各自干自己的事,默不作声。储标盯着报纸,嘴里偶尔会情不自禁的嘟囔几句。他看完整整一版,才想到要看看对面坐着的我和储盛。
“吃完了?”他拿起筷子,夹走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鸡肉。都是骨头连着皮,所以没人吃。他在嘴里过了一圈,估计也没尝出啥来,跟着就低头吐在桌上。
“走了。”他站起身。从桌上的塑料纸巾盒抽了四五张餐巾纸。问我们要不要。我们都摇头。他擦嘴用了一张,剩下的都认真对折了塞在裤子口袋里。
还有那份五毛钱的参考消息。
*
上海南站。
我没有去过上海南站。
储标跟我说,我们以前的饭店和住的小区,拆了,后来在上面建了上海南站。
他第一次提到这件事的时候很兴奋。
我明白,那是对日新月异的变化的由衷的赞叹。国家发达了,上海腾飞了。
但是我们,错过了。
后来,他就没再主动提起。即使说了,语气里也都布满了淡淡的惆怅。惆怅到,陈兰再拿过去的事数落他。他也只是闷头不响的在一旁吃菜吃饭。
后来我长大了,我终于有资格,也有勇气同他提起这件事。
“储悦。”
“如果爸爸没了,妈妈生病,你弟弟在乡下家里学坏需要用钱,饭店经营出了问题也要用钱。你说你会怎么办?”
关店,卖房子。
还能怎么办呢。
我还是没去过上海南站。
她重叠了我人生中的一部分存在。我只要想着她,就觉得我对她是有感情的。她的影子下面折叠了我们一家人曾经的命运。
*
我比约定的时间来早了一个小时,所以转头就去了上海书城。
我并不记得清楚的路线。但没关系,反正我有时间。今天我没穿校服,里面一件春装长袖,外面再是一件加绒卫衣外套。我把拉链拉上。彻底的把自己隐藏起来的感觉,是我很喜欢的状态。
上海书城周围一条马路上,都是围绕着她而生的辐射产业链。文具店,文化主题咖啡馆,还有几家小门小户的批发店。书城里人不多,一楼是主要都是卖学习产品和文具。我直接上了二楼,又一头撞上英语培训机构的推销员。
低头,摆手,做慌张的样子,匆忙路过。
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小说区。中学的时候在久久和贝塔斯曼上买了一大堆快销小说,那时候就是省吃俭用也要买。偏偏那个时候流行长篇连载,一套书动不动就七八本,有时候多起来,十几本都有。
我们只能跟其他几个人约定好,每个人分别买哪几册,然后再换着看。这样也很高兴。
我特别印象深刻的是,我们班上有个女孩子是哈利波特的狂热粉丝。她家境很普通,哈利波特的书算起来是当时比较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