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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的股票在唐西霖手上慢慢扭转,局面还算看得过去,总会好起来的。
唐姝妮这样安慰着自己。
当楚思浙看到唐姝妮的时候,被她的强颜欢笑愣了愣。
她摇着头,不,记忆中的唐姝妮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是无忧无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女孩。
才不是这样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这一点都不像她。
楚思浙眼睛没来由的酸涩了,含着泪,一把将她搂过去,“姝儿要是想哭了,就哭出来吧,我这样搂着你,我就看不到你哭了。”
唐姝妮摇了摇头,“才不哭,就算你看不到也不哭。坏人还没有找到,姝儿才不能先颓废。那样坏人会得逞,我偏偏不让他得逞。”
楚思浙使劲的眨巴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
真是奇怪啊,姝儿都还没哭,她怎么就先红了眼?
南阳熙朝她伸出手,“姝儿变了。”
唐姝妮低头,南阳熙的手心里,赫然放着一颗糖。
熟悉的糖唐姝妮早已没了兴趣,“小太阳,我早就不吃糖了。”
南阳熙愣了愣,随后笑开,“姝儿真的变了很多。”
温文尔雅的面容又如往日一样温柔,可唐姝妮早已没心思去瞧了,微微笑道:“姝儿没变,只是小太阳心中的姝儿变了。”
唐姝妮庆幸,最疼爱她的父亲不在了,她依然有人爱着——哥哥的溺爱,母亲的宠爱,朋友的关怀,以及,宋满目拐着弯的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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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出来那天,唐姝妮几乎快要崩溃了。
宋满目动用了宋家所有关系网,去调查下毒的人,而最后查到的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下毒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唐家管家——东伯。
唐姝妮在拘留所看到扣着手铐的东伯,心底满满的都是无力。
“为什么啊?”
唐姝妮看着已经苍老的东伯,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为什么啊?唐姝妮看着面前的东伯,头一次感觉他这么陌生。
陌生得仿佛她从未认识他。
她不敢将面前她看了二十几年的人将下毒的凶手联想到一起。
东伯抬头看着唐姝妮,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这件事是我一人做的,是我看不惯唐满杜,是我恨他。”
一席话,不知哪句触碰到了唐姝妮的神经,突然抓住他的衣领怒声斥问他:“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你说出来啊!你在唐家二十几年,我扪心自问我们唐家对你不薄,我父亲他到底是做了多不可原谅的事情值得你这么对他?非要至他于死地?你说啊!”
面对唐姝妮激动的模样,东伯至始至终都神色冰冷,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这是你们唐家欠我们的,一辈子都欠我们的!”
“欠你妈的狗屁!我们欠谁都不欠你!”唐姝妮情绪很激动,她真的没法接受眼前这个照顾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竟然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到底是有怎样的意志,才能使得他卧薪藏胆,小心潜伏在唐家,只为有朝一日杀死唐满杜?
东伯忽的笑了,用着平静的声音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大小姐,你被他们保护得太好了,这世界的肮脏你一样都没见过。唐满杜这辈子做的唯一对的事情就是将你嫁到宋家。有了宋家这个□□,你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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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姝妮一个人走在街上,脑子回旋不去的是东伯的那一段话。
忽的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下来。
真是可笑。
唐满杜费尽心思的将她嫁进宋家那样的顶级豪门,她不明白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为什么突然会舍得送她去联姻。
她一开始也设想过很多可能,想要宋家的权势,让唐家更上一层楼;为桀骜不驯的哥哥以后铺路;看中宋满目的才华……
她设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过,原来唐满杜将她嫁进宋家,原因只是为了保护她……
更或许说,早在半年前,或许更早,唐满杜就清楚了有人想要害他,要对唐家出手,而他也清楚,对方这用力一击唐家势必会抵挡不住,他在明我在暗。
于是对于一个知道自己将死的父亲来说,能做的,就是尽他最后的力气,将她嫁进宋家,让她得到宋家的庇佑,让她余生依然能享尽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原来,早在半年前,他就开始为所有人都留了后路,可唯独没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他以唐西霖风流的名义让他在唐氏里加班加点,带他学如何更好的管理一个公司,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唐西霖一个人面对一切残局也能应对自如。
唐姝妮感觉自己的眼睛很沉重,有无数多的东西在眼睛回旋,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想到了所有人,可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想一点呢?还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逃不过?
她不明白,那样好的父亲到底欠了东伯什么,以至于需要他用生命去偿还;但她只知道,对于唐家,他从未欠过他们什么。他做到了父亲最好的模样。
唐姝妮感觉她来自胸腔的某个器官狠狠喧嚣着它的疼痛,这种疼痛一直沿至到了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唐姝妮疼的蹲下身来,捂着嘴无声的干嚎着。
我才不需要你们这么对我好,你们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想一点呢?你们对我这么好的代价我根本无力偿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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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伯一人揽下所有责任,原因是他在唐家劳心劳累这么多年,唐满杜对他太苛刻,因此他心怀恨意,加害于他。
看似完美无缺的证词,只有唐姝妮知道,都是假的!
全部都是假的!
可偏偏又没有证据证明他说谎,唐满杜顺理成章的被定了罪,这个案子也算了结了。
“全部都是假的!”
宋满目低头看着恨恨的唐姝妮死命的盯着被关押定罪的东伯,笑了,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宠溺的说:“还不算太笨。”
唐姝妮本能的抬头,“你也看出来了?”
“只要不傻,都能看得出来里面的漏洞。”
可偏偏那群人就是那一类傻子,偏就信了。
“东伯他到底要做什么?”
唐姝妮不懂,费尽心思不惜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保护他背后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凶手。”
唐姝妮瞳孔微微瞪大,“他到底要保护谁?”
至于他投案也要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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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宋满目用着宋家的权势让案子停止结案,继续调查。
宋满目开始着手调查东伯这些年池笙所接触过的关系网,每个人都不放过。
就在宋满目快有点头目的时候,关押所又传来了消息。
东伯自尽了。
咬舌自尽,硬生生的将舌头咬断了。
死意已决的样子。
这下案子又进入了一个死循环,只能从与东伯曾经接触过的人中加以揣摩和胡乱猜测了。
唐姝妮看着东伯的尸体,闭了闭眼,声音冷血冰冷,又带着一股子倔强。
“以为这样就不用为你所做过的事情负责了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我要你在地狱里好好的看着,你宁愿一死也要保护的人是如何被抓捕归案的。”
唐姝妮说完,冷峻着一张脸离开了,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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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伯的死一定会引起凶手的注意,这次可能打草惊蛇了,想要再查到消息不会那么简单了,对方一定会有防备。
唐姝妮回了趟唐家,收拾沈如秋住院所需的东西。
自从唐满杜去世后,沈如秋就一病不起,而唐满杜的尸体也一直存放在太平间里,迟迟没有火化。
迄今为止,唐家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受唐满杜去世的事实,他的尸体就那样安静的躺在太平间里,就像冬眠的蛇一样。
好像只要春天来了,他就能醒过来。
父亲的死对于沈如秋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打击,以至于听到父亲死亡的消息,沈如秋就因气血攻心大脑承受不了刺激而倒下。
她风华绝代一世,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个柔弱需要丈夫疼爱的女人罢了。
唐姝妮去了院子看了山茶树,花苞开始松散变大,要开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