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宫辰质问道：“你当时没告发我们，不就是怕杜栩川知道之后不理你吗？在他眼里你跟我们是一伙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以为他不知道这个道理？”
常煊城也附和道：“就是，再说杜栩川他爸死了之后，你成天跟在他身边，他爸不死你哪来的机会陪他，你敢说他那段时间对你态度变好，不是因为他当时举目无亲身边没人陪吗？”
鄢翔说：“我看要不是那事，你也近不了杜栩川的身吧。吃完了红利反而怪我们，看死的是你亲爹，你人道主义才发作，当时怎么不见你良心发现告我们呢？”
龙泽阳眼神中带着鄙夷：“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反正你也不能跟杜栩川在一起了，也没爸妈帮你，干脆抱好我们大腿得了。”
丘翰钰被他们无耻的说辞气得嘴唇发抖，却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词汇——他们作为他的朋友，在戳他痛处这一点上，其他人难以望其项背。
龙泽阳又道：“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之前杜栩川看不上你的时候，你也没因为他跟我们不对付，就跟我们绝交划清界限，现在反而要因为一个刚知道的亲爹怪罪我们，你也是真可笑。”
柯宫辰说道：“龙泽阳说得对，你醒醒吧。”
鄢翔向丘翰钰提出“忠告”：“我们怎么看你都无所谓，不过叔叔阿姨既然已经知道你不是他们孩子，以后家产什么的都没你的份，到时候他们接回来杜栩川——你还是早点祈祷杜栩川对你印象还行吧，免得以后连病都没得治。”
“还行个屁啊。”常煊城嘲讽道，“他那天又不消停，挖苦杜栩川，当时尹哥也在场。他得罪了尹哥，连带着我们几家被商场里所有奢侈品品牌方拉黑，任何一家店都买不了了。”
“我们早都受够你了，要不是你家比我们家有钱，父母一直让我们巴结你，你以为谁愿意跟你做朋友？还好现在解脱了。”龙泽阳打开病房的门，“走啊，愣着干嘛呢？”
四人离开病房，没想到此次还有意外收获，准备回家通知父母好消息，至于今后要不要巴结杜栩川，那以后再说。
正值午间，他们晒着太阳，顿觉暖意融融，比起以前不得不无脑吹捧丘翰钰，眼下可实在让他们轻松太多了。
沈鸢从上课的小孩家回来，家里尹朔流的房门紧闭，看样子还没起床。
尹朔流一向起得早，近日受多梦的困扰，睡眠不太好，好几天都睡到大中午才醒。
尹朔流又溺水了。这次的梦里，他随侍从出海，他们的船遇到暴风雨，整座船被海浪拍成碎片，他在滔天巨浪中抱住一根浮木，死里逃生。
随着又一个巨浪打来，他不慎失手，松开了抱着的浮木，像他的同伴一样沉入深海，咸而苦涩的海水充斥着他的嘴和鼻腔，他逐渐失去意识。
尹朔流逼迫自己强行睁眼，以逃脱那种扼住喉咙般的窒息感，这样他就能彻底醒来。
然而他失败了。随着一阵冰凉而柔软的触感，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海中的一处住所内。
“你醒啦。”
尹朔流看向声音的方向，说话的是一条人鱼，有着海蓝色的尾巴，看到他醒了，就游了过来。
尹朔流盯着对方红润的嘴唇：“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你刚才溺水晕过去了，我在给你做人工呼吸啊。”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锋利，他在人鱼脸上捕捉到了一丝委屈。
“是么？”他问。
“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我在吻你？”人鱼反问道。
即便坐在床上，尹朔流也下意识后退：“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啊，亲吻和人工呼吸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鱼朝他迅速游过来。
水中是人鱼的地盘，一瞬间人鱼就游到尹朔流身边，搂住他的脖子吻了他一下：“这样才叫亲吻。你不会是从来没亲吻过吧？”
“你……无耻！”尹朔流想推开人鱼，人鱼却抢先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人鱼躲在柱子后边，探出头来看着尹朔流：“你留在这儿好吗？我很喜欢你。”
尹朔流想用后脑磕在床上使自己醒来，尝试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只得道：“我要回去。”
“那我送你回去。”人鱼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拿出一个鸭子充气船。
“……那你快点。”不光是人，连那天游泳馆的鸭子船都出现在他的梦里。尹朔流坚信，再在这个梦里待下去，他一定会疯的。
人鱼带着尹朔流浮上海面，风平浪静，碧空如洗。
尹朔流坐在鸭子船上，陆地就在不远处：“你可以走了吧？”
人鱼就在他身旁的海上，手轻轻放在他的船边：“那我可以变成人去找你吗？”
“到时候再说吧。”尹朔流只想尽快结束梦境。
“知道了。”人鱼失落地消失在水中。
尹朔流松了口气，刚想继续探寻醒来的方法，就连人带船翻倒，刚好跌入浮上来的人鱼怀中，人鱼脸上满是恶作剧得逞的笑容：“你是我的，你离不开我。”说完，他就变成了人的模样。
“不！”尹朔流一下从床上坐起，他终于醒了。
沈鸢刚要进厨房做饭，尹朔流从房间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
沈鸢刚刚似乎听到尹朔流的喊声，问道：“怎么了？”
梦里的人鱼不光变成人，还在他醒来之后，正正好好又出现在他面前。尹朔流躲进卫生间：“没事，做噩梦吓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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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我的不会系鞋带的男孩（十四）
随沈鸢来到新家的还有一样东西， 是一张略显陈旧的手卷钢琴。
杜栩川小时候学过琴， 后来因家庭原因搁置， 他的父亲见他喜欢弹琴，托人买了手卷钢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他有时候会在家里弹几段曲子给父亲听， 及至高二高三，他已经很久没有碰过琴了。
对乐器演奏而言， 肌肉记忆属于其中重要的一部分， 沈鸢会演奏的曲目很多都是杜栩川不会的，他需要重新学习， 形成肌肉记忆， 以提升演奏时的流畅度。
一个很久没弹过琴的人，再进行练习时相当于复健。沈鸢订购的三角钢琴还未制作完成，他在家用手卷钢琴进行乐曲和人之间的磨合， 出门时则到学校琴房演奏。
几天来， 沈鸢总觉得尹朔流在盯着他看， 看的位置还是他的腿， 便问尹朔流：“你总看我的腿干嘛，羡慕我的腿长？”
自打那天做梦梦见人鱼， 尹朔流醒来后就免不了关注沈鸢的腿。他立刻反驳道：“老子又不是没腿！”
沈鸢穿的短裤到膝盖上方，他将裤腿挽到大腿根处， 拍拍身边沙发的空位：“来比比啊。”
尹朔流来到桌旁要收起钢琴：“你不用它我就收走了。”
“别， 我还要用呢。”沈鸢到琴旁， 站着随手弹出一段旋律。
“没听过， 你编的？”尹朔流问。
沈鸢又弹了一段，问尹朔流：“你有没有什么感受？”
尹朔流说：“像在海里。”
“那叫《人鱼》怎么样？”沈鸢刚说完，就亲眼看着尹朔流的脸红了起来。
“你重新练琴就是为撩妹？”尹朔流打量着沈鸢，“撩妹的话拿我练手干嘛？”
尹朔流这就是冤枉他了，沈鸢故意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我没有拿你练手啊。”
“鬼才信。”尹朔流再度躲进房间。
尹朔流这样躲的频率越来越高，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这么想着，沈鸢找出纸笔记下曲谱，想等写完之后有机会弹给尹朔流听。
年前热闹那么多天，终于来到除夕，沈鸢来到火车站送别邓淑云，她要回老家。
“小姨，一路顺风。”沈鸢在候车室门口向邓淑云告别。
邓淑云挥挥手：“回去吧，小川，你能来送我我就很感动了。”
沈鸢问过她，她说丘翰钰一时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沈鸢也认为如此，也没劝她认回外甥，毕竟都是家事。
沈鸢回到家，尹朔流仍然没有和家人过年的意思，两人就一起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