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沈鸢以为只是多云,出门没带伞,细密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
一束花放在他的花旁,一把伞挡住了雨。沈鸢转过身,谢居安撑着伞,大半个伞面向他倾斜着,风衣搭在手臂上:“上车,一会我送你回去。”
谢居安再往前一步他们就能并肩站在伞下,沈鸢宁可挨浇,他在谢居安迈出那步时后退一步,又走到了伞外。
谢居安脱下风衣就是想披到沈鸢身上的,对方却退后了。他将伞伸过去,上前一把抓住沈鸢手腕:“你不能再淋雨了,跟我走。”
沈鸢很清楚自己的状况,护士在输液时就没有给他用留置针,他只看着手,手背上是他自己用输液针头扎出的十余个针眼。
谢居安握着的手腕瘦得几乎皮包骨,那只手手背上满是针眼,他不知不觉抓得更紧。
这个男人不愧是三金影帝,浑身都是戏。沈鸢其实一拳就能打退谢居安,为符合病人的状态,他用微弱的力气抽回手腕,失败了。
“不需要,没必要。”沈鸢第二、第三次抽回手腕,有气无力,“我没有力气挣脱了,放我走吧。”
谢居安终于松了手,沈鸢走到谢居安看不到的地方,跑到一辆出租车前,开门上车,手上的针眼已经用能量治愈。
扮成司机的上官谊使了点小招数,烘干沈鸢的衣服。他趴在方向盘上看着沈鸢:“跟你说个事。”
“说。”沈鸢急需上官谊的见闻舒缓心情。
“唐清斐觉得这个日子晦气,你懂吧?他没少跟他爸妈抱怨。他们前年高价请我上门,又不告诉我事情,我到那之后他们才说——”上官谊卖了个关子。
沈鸢很配合上官谊,他问道:“哦?他们说了什么?快告诉我。”
“他们说谢母生前不喜欢唐清斐,怕她的忌日会冲撞他们儿子,想要请我‘调整’一下阴宅风水,让她能守护谢居安和他们儿子。”上官谊着重强调某些部分。
“‘调整’啊,我懂了。”沈鸢很了解这种父母,他们帮孩子做坏事的时候也会找借口,“可怜天下父母心”都被他们用滥了。
上官谊道:“他们一是想镇住谢母,二是想通过手段让谢居安对唐清斐死心塌地,我当面揭穿他们,然后走人了。同行一听说我回绝了,就集体拉黑了这心术不正的一家人。”
这一家,父母害别人父母,儿子害别人儿子,正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上官谊说:“对了,谢居安不知道这件事,唐清斐也不知道这件事。”
沈鸢打开雨刮器,扫去风挡玻璃的水流,眼前一片清明。他往座椅上一靠:“太早让唐清斐出局没意思,过一阵再告诉谢居安。”
第107章 隐婚影帝的流量前夫(五)
沈鸢回到病房, 医生严肃告知他不能再偷偷跑出去, 医生走后, 沈鸢从包中找出一个首饰盒。
盒里躺着一对戒指,是封衡和谢居安的婚戒, 别人的婚戒都是戴在无名指,他们的戴在小指,是尾戒。
结婚那时,封衡知道他们不可能公开戴婚戒在无名指, 食指和中指也会引人联想,就订做了一对尾戒,戴在代表单身或者不婚的小指上。那个珠宝品牌受到很多明星和网红追捧, 和封衡戴同款尾戒的足有几十位,媒体都没兴趣挖掘背后的故事。
封衡订做时在戒指内圈刻上了他们的名字,外表上就和市售款毫无二致, 他秘而不宣的爱意藏在戒指里, 代表婚姻的戒指却要戴在不婚的手指。
两枚尾戒, 封衡两年中一直戴在手上, 谢居安结婚当天戴过一次,后来就束之高阁,再也没碰过。签下离婚协议当天,封衡摘掉尾戒收好, 又带着它们到了西藏, 想扔进奔腾的江水中, 没等扔掉, 他就……
沈鸢没当即丢掉它们,就像他没扔百合花一样,能派上用场的东西他不会轻易丢弃。
约定的时间,魏修推门进来。上官谊对魏修说道:“魏先生,这件事必须要你帮忙。我备好了传送阵,你马上就可以到香港,你的房间就在谢居安隔壁,你只要等他到那。中间的几个小时,你想随便逛逛也没有问题。”
递给他东西的那人,由中年人一下变成青年,魏修认出对方:“上官谊。”
上官谊前方的地上浮现一个小型传送阵:“没错,你尽管放心去。”
“我只想快点办完这件事,什么都逛不下去。”魏修踏进传送阵前退了回来,“你送我到机场就好,我想把时间花在路上,也好过到那等着。”
“那就麻烦你亲自飞一趟香港,我送你到机场。”上官谊拿出机票,“我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和谢居安的同一班,那边会有人送你到酒店。”
“好,多谢。”魏修消失在传送阵前。
谢居安显得很焦虑,不是因为没睡好。他昨天应该去看封衡,可实在走不开,只能半夜赶过去,人睡了。
他却一大早和封衡重逢。他已是早起,封衡比他还要早得多,他到的时候,封衡已经扫完封母的墓,在他母亲的墓前献花,勉强装出轻松的样子向她倾诉着。
谢居安多次陪唐清斐去祭拜唐家长辈,唐清斐从来不陪他,他不要求唐清斐一年去多少次,可他的陪同却换不来唐清斐清明节去他母亲墓前祭拜,哪怕只有一分钟。
去年唐清斐的一个朋友托人带话给他,说唐清斐在生日派对上当众嫌弃这天晦气。谢居安极为厌恶那人,自然当对方恶语中伤唐清斐。
谢居安和唐清斐去医院看望母亲,她问起他为何不和封衡一起来,唐清斐的脸色细细想来着实难看,后来每次他要去医院,别人都“恰好”有事找上唐清斐。
其实……那人没说错,是他不敢承认,不敢面对。但母亲和唐清斐的矛盾,说到底怪他,是他没做好他们的沟通,所以才会这样。
唐清斐当年冒死救下他,而封衡救过唐清斐,所以他今天得去看看封衡,这逻辑没问题。
谢居安下飞机仍是精神不振,刚刚囫囵吃了点飞机餐,打算到酒店拿吃饭的时间睡觉。
他刷卡开门,没等关上门,门外冲进来一个黑影,往他脸上来了一拳,扭打间,那人似有无穷大的恨意,他根本不是对手。
魏修死死揪住谢居安的领子把人抵在墙上,砸出沉闷的一声:“封衡要不行了,你知不知道!”
谢居安仅有的一点对封衡的同情与怜惜,随着魏修粗暴的拳头烟消云散。他的半张脸有种麻痹的刺痛感,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他让你来的?”
“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真正的封衡已经不在了,是唐清斐下的手,魏修恨不得将谢居安碎尸万段,“骨髓是封衡捐的,他救了你姘头的命!”
魏修是封衡的朋友,对唐清斐的印象想必也全部来自封衡。谢居安漠然看着魏修,声音冷酷无比:“他让我和他结婚,我结了,这是等价交换。婚也是他要离的,你说,我错在哪儿?”
“是你们先找上他的,你不相信他会无条件捐献,你告诉他你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是你先开的条件。”魏修怒极反笑,笑得悲凉,泪水涌出眼眶,“早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当初就不应该劝他提结婚的条件,劝他为他自己考虑一次。”
亏他还真情实感为封衡难过。是封衡终止了他们的婚姻,他可没主动提过离婚,谢居安轻蔑地看着魏修:“那就更和我无关。在我报警之前,你最好马上离开。”
上官谊的法术下,他和沈鸢正观看铜镜中的现场直播。
沈鸢打给魏修,他们约定以铃声为号,魏修那边话说到位了就停。
魏修回到房间接了电话:“我失败了,帮了倒忙。”
“并不是。”沈鸢解释道,“捐献过程中,患者和捐赠者彼此是不知道对方身份的,而唐清斐父母和谢居安却找到封衡,让他提条件,这中间当然是他们做了手脚。换句话说,他们不插手,过程会很简单。”
“那时唐清斐进了移植舱,做完化疗清髓,没有合适的干细胞他就会死。他们怕新的捐赠者像上一个一样悔捐,就违规拿到了他的资料,打算威胁他。”沈鸢明白,这样一对标榜着“可怜天下父母心”的人渣,拿到捐赠者资料可不是想感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