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三日后寿辰?”容臻岿然不动。
“是,六十了,我前面有两个哥哥,我排行老三,我妈去世的早,小时候我大姑奶奶带着我们三个长大的,我姑奶奶这人贼酷,年轻时候骑个摩托就去撒哈拉了,带我们也是散养,让我们整天漫山遍野的撒欢跑,老狐狸想骂都找不到人。”张行客嘴角弯的厉害,似乎那些明媚的岁月就在眼前晃,几个小屁孩无忧无虑,野生野长,“只可惜。。好日子不长。。。”他话锋一转,看向容臻。
“怎么了?”
“姑奶奶。。走了。”
“走了?”
“我那时候还小,七八岁,只知道姑奶奶跟我爸大吵了一架,就下山了,从此以后再也没回来。”张行客把手放到眉宇中间,揉了揉,“走的时候家里的一根线都没带走,就带走了我小师叔。”
“你小师叔?”容臻本来有些敷衍的在听,直到这个名字直戳他的胸口。
“嗯,姑奶奶的徒弟,说是我师叔,也就比我大两岁,是个孤儿,从小抱回我们山门里养的。”张行客说的很平淡,完全没有醉酒那天痛苦的寻人的样子。
“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死。”男人挥了挥手,嘴角不经意的抽了抽,“好好的,我说这些干嘛。”
容臻的睫毛不为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哪里有根针扎的他生疼。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见家长!!!!
第66章 吐血二更
远处张家龙虎山的山门处,山石耸立,清风徐来,夏末初秋的天气,吹去人一身燥热,一位小个子男人似乎觉得这夜还不够凉爽,摇着把大扇子在山门口徘徊,此人弯眉圆眼,鼻头也跟眼睛一般圆润,眼角处还微微下坠,显得一脸无辜。
彩云的玉牌挂在腰间,衬的一身薄纱的仿汉制外袍愈发精致,他的眼神很深远,不怀好意的看向龙虎山这一座座碧绿浑圆的山体,夜间有禁制,他穿不进山门,他似乎也没有这个打算,与他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位,此人高大,与前人的高度差恐怕能发电。
他虽然高,但身子向前倾斜着,月光下,能明显看到他双手背后,被一条肉眼不易察觉的细线绑着,像个犯人。
不,这人的五官聚在一起,眼神像一把刀,刺向旁边的小个子男人,但他又被捆着,动弹不得。
他就是旁边人的囚犯。
月下日出,日夜更替,张行客这位山大王一早就起来,打发了胡岚和王闯,压根没叫赵一龙,直接带着睡眼惺忪的容臻出发,一饱祖国的大好河山。龙虎山是丹霞地貌,风景秀丽,山水有序,有很多独特的景致,比如象鼻山,便是在高约100米的山峰下,有石梁凌空垂下,整个山体就像一只巨型石象在汲水,颇有意趣。
但在我们张少爷的眼里:
“容老师你看,那座山圆圆的盖子下面四只脚,像不像王八!”
“还有这个,上面有点白,像不像盐巴!”
“咦,这山又粗又壮,直冲云霄,像鸡。。”巴字没出口,生生咽回去了。
张行客感觉自己回到自己的地盘,有点飘,说话都不注意形象了,赶紧改变了一下画风,其后都是导游介绍景区的风格,“容老师你看,这是××山。”
龙虎山是道教名山,一路上走来也有不少游客,但他们穿梭其中,从这个山头跳到那个山头,不曾有人察觉,又是结界,容臻心道。
转念一想,狐族和张家和谐共处,十分融洽的分了龙虎山的山头,自然有人得设结界保护狐族的区域,否则普通人一下看见这么多狐狸,非得吓死。
“容老师,刚才那个象鼻山半中腰有个洞,晚上去看夕阳西下,特别美,一会儿见完了老爷子,我带你去看。”张行客心里盘算,自己刚跟容臻眼睛里瞧出点火花,得趁热打铁,象鼻山那日落,那氛围,正是绝佳的杀手锏。张大佬瞧着容臻那张荣辱不惊的脸,生怕他不喜欢自己的家,可偏偏容老师脸上就是没啥表情。
真适合去当明星,这表情管理实在优秀。
想到明星,张行客一拍脑门,“完蛋了!”他把莫羡聪忘了一干二净!留他一个人干挂在家里,天哪,媒体见了准要炸锅炸到天上去,天知道会写出些什么玩意儿?小丑那事让张少爷彻底见识了新闻工作者的脑洞,硬把这事炒出浓浓的神秘气息,搞得西大今年的录取线都高了20几分,再加上莫羡聪,老爷子这回新仇旧恨搁一块,非得杀了他。
“怎么了?”容臻望着漫山遍野的绿色,心里很舒畅,他平日不爱出门,也没去过南方,这里的山水跟北方大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侵略感,线条很柔和,像有人轻轻的托着你的脸庞在端详,温暖而熟悉。可惜容老师的脸上不是这样表达的。
“我把莫羡聪给忘了!”
“胡岚说她会联系你们家里人善后的。”容臻弯腰折断一根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泛着金光,摸上去有点扎手,跟某人挺像。
“就是通知家里了才惨,老爷子肯定知道了。”张行客犹豫,心里权衡,如果老爷子此刻心情不好,自己把容臻带过去,不是堵枪眼么?
“当时那种情况,你都晕过去了,没什么别的选择。”容臻陈述事实。
张行客:“你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子,他要是讲道理的人,我能。。。”
“你能怎么样?”
背后一阵阴风,跟着一只手搭在张少爷的肩头,容臻在张大佬的对面,看到了大佬连见厉鬼都未曾摆出过的表情,小少爷人随着这只手,面条似的往地上滑。
“你能怎么样?张行客?”最后这三个字叫的尤其震耳欲聋,整个山头都跟着抖了一抖。
老爹发飙!
跑,这得跑,必须跑。
张大佬脑海里只有这个念头。还得带着老婆跑!
然而肩膀上的重压,清晰地提醒他,这不可能。
等他被强行转过身去,就更加绝望了,他老爹旁边还站着一位,不是姬青儒又是谁?两位大爷他一个也惹不起,何况加一块。
“老爷子,这么巧?”张行客只能开始走卖萌路线。
“不巧,等你一阵了。”姬青儒的眼神无情的穿过他,上下扫射容臻,像昨天晚上没看清楚似的。
“你话还没说完呢,我要是个讲道理的人,你待如何?”
张亦风张老爷跟浑身清冷的姬青儒不同,一看就是个精通世俗的聪明人,老爷子个头挺高,身形微胖,眉眼和张行客有七分像,穿的一丝不苟,缎面的湖蓝色衣裳衬的他贵气逼人,面上始终带笑,下巴流了一撮小胡子,整个人像一大袋棉花,任你怎样也使不上力气。
“老爸您说什么呢,您本来就是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人。”张行客一脸谄媚。
大老爷习惯了自己这个泼皮儿子,权当没听见,“小丑的账咱们还没算清楚,我让你将功补过,去看着莫羡聪那个小子,你倒好,送给我一个人干,你可以啊,张行客,这两年长进了!”
张行客:“。。。。”
张亦风:“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张家这两位老教育家,一个动手,一个让你自己动手,混合双打。
“老爸!”张大佬知道自己跑不了,奈何容臻还在自己身后,多少不得给他留点面子。
“这位是?”张亦风看到儿子闪光灯一般的眼色,才抬眼看站在他身后,拿了根狗尾巴草的容臻。
男人很好看,桃花眼高鼻梁,三庭五眼,身材高大而清瘦,棉麻的白色衣服有点宽松,松松垮垮搭在他身上,额间的一点儿碎发让山里的清风吹起,远远望去,出淤泥而不染,比自己的儿子还像个修道的。
只一眼,张亦风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摆出跟老狐狸一样的表情。
“这位是西京大学的容臻容老师。”张行客对老爷子的眉头表示忽略。
“容臻。。容老师?”张亦风似乎品了品这个名字,这个行为显得有点不礼貌。
“您好。”容臻面色如常。
“客儿的朋友?他不学无数的,倒有了个大学老师朋友,还是西京这样的好学校。”张亦风又笑了,满脸亲切。
容老师一手拿着狗尾巴草,一手晾在半空中,社恐病犯了,不知道该接什么。
幸亏姬青儒张口解围,“你八字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