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松了口气。等麻子挺着大肚子从浴室出来后,她把在“小姐妹”那里听到的闲话讲给了他。
“大人,那华小姐人影都没见到,华田生就给了虎头寨一块金条,这要是找着……”
黄麻子两眼放光,“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虎头寨把华府包围了,看来想一家独吞呢。”
黄麻子瞪眼,“想得美。”
“时间就是金钱啊,大人!”
黄麻子立刻带兵去了华府。
花海棠已经知道赵慈现身蝴蝶郡的消息,他亲自带人搜查,搜了一个晚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金条憋的恶气蹭的放大。
返回华府时,和黄麻子碰了个正着。
往日,虎头寨截了不少黄麻子的货物,黄麻子也没怂,仗着兵多枪好,跟虎头寨干过几仗。
花海棠破口大骂,“死麻子,你他娘的嫌命长不是,老子不去找你,你还敢招惹老子。”
黄麻子还没开口呢,被这一通骂,脸面挂不住外,还飘了一脸唾沫星子,他狠狠呸了一嘴,“好你个土匪头子,忒他妈嚣张。老子告诉你,老子是官儿,你是匪,华家这门生意,你想独吞,门儿都没有。”
花海棠继续骂,“老子就要独吞,你能咋地?脸长的跟刺猬似的,再他妈叨逼叨,老子送你上西天!”
黄麻子一瞪眼,“你他妈送一个试试!”
两队人马剑拔弩张,随时都有群殴干架的可能。玄朗要的就是这效果,此时,他已经和赵慈汇合,扭头低声对他道,“趁黄麻子拖住花海棠的空儿,你赶紧回去,把人送回来。”
这话说的挺有命令口气的。
赵慈道,“你太小看虎头寨了,他们……”
一直受惊的夜猫突然窜了出去,玄朗最讨厌猫,条件反射,一掌打飞。
猫打飞了,发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嘶力尖叫。两人的位置暴露。花海棠应声看去,赵慈急闪的身影被他钳进了眼睛。
这个身影化成灰他都认得。
他顾不上黄麻子,一声令下,“给我追。”
赵慈和玄朗纵身后撤,赵慈知道,花海棠是冲他来的,对玄朗道,“你往东,我往西……”
危机时刻,黄麻子准备的后招猛狼寨挡住了花海棠的去路,厮杀之下,花海棠损失惨重,黄麻子也没好到哪去,猛狼寨更惨,一百来号人,直接被花海棠灭了。
赵慈连夜返回青云盟。
花海棠遍找赵慈不到,脑子一转,弃了华府,重新围攻青云盟,一时之间,青云盟被围的水泄不通。
青云盟的家底儿根本够不上和虎头寨死磕,花海棠也发现了这个,鉴于以往跟青云盟打的如火如荼损兵折将,还一点便宜没占着,这一次,他决定换个打法:全面围困。反正琅琊山上,青云盟在上,他在下,困也能困死你。
青云盟岌岌可危,华玄朗第一次有了着急的感觉。他匆忙回到房间,在浴室的隔板后抽出一张信封,信封里装了一张房契。他抽出确认了一眼,兜里一揣就要出门。
门口,一个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正和门房说着什么,看起来很着急,若非不是涵养好,以门房挡人的本事,怕不是已经动手打人了。
“本特利?”
玄朗叫了一声,大步上前。三年前,华玄月出国时,玄朗被老爹拉着一起去过。他见过本特利,对这个恨不得贴着华玄月走路的男子印象极深。
“玄朗!”本特利丢下门房激动的走过去,“玄月被绑架了是吗?谁干的?”
玄朗双手插兜,不紧不慢,道,“没错,绑了好几天了。”
本特利急道,“你怎么不急?”
玄朗道,“你来了我就不急了。”
本特利这张金发碧眼的枫国脸在罗曼国是能横着走的,这话说出来虽然有点灭我国风,但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蝴蝶郡上有一支敢死队,这支敢死队的所有者是个昭国人,按理说敢死队,只要收钱就办事,可坏就坏在,这个昭国人好色,人品还不好,在风月场上跟玄朗结下过不少梁子。华府这桩事,这家伙已经到处放言看笑话。
玄朗兜里那张地契是他撬动这个混蛋的最后一张底牌。
本特利不理解,问,“什么意思?算了,我不管什么意思了,到底是谁干的?我直接雇佣敢死队灭了他!”
就等这句话。
赵慈返回青云盟后,玄月气不过,把刚才挑事的几个毛头说给了赵慈,并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了蛀虫就得赶紧拔掉,晚了,有你后悔的。”
赵慈看着她,淡色的眼眸里又起了情绪,是惊诧,但相较于昨晚,这种惊诧的程度弱很多。
玄月问,“你干嘛这么看我?”
赵慈收回视线,拿起桌上卷起的地图,就要去议事厅。
一声轰炸突然暴起,华玄月嗖的一下扑到了赵慈身上,紧紧地,真的是非常紧的抱住他。刚才义愤填膺的女将军模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慈手足无措,下意识张开的双臂僵硬半天才迟缓落下,轻轻推开她,道,“华小姐……”
华玄月依旧死死的抱着他,紧闭的双眼似乎要把令人惊惧的轰炸声彻底屏蔽在外。顿了顿,又听得一声低沉,“不会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
华玄月慢慢睁开眼睛,抬眸望着他,眼底浸润的水雾渐至明朗,这种情况大抵是,苍茫沙海中绝望死寂下看到的一汪清泉。
满身心都充满了希望。
赵慈走到门外,对守在这里的阿虎道,“去议事厅。”
虎头寨仗着人多粮多,已经团团围住了青云盟,这么个水泄不通的围法,不出三天,青云盟就得举白旗。
花海棠是这么想的。
赵慈把众人集中在议事厅,身后是完整详实的琅琊地形图。
青云盟过半都是跟着赵慈经历过大大小小生死战的弟兄,但也有新加入的愣头青,这些人心里没底气也没往死里打仗的决心,各个惶惶不安。
赵慈扫视众人,沉声道,“人多并不意味着会赢。”
他的视线落在了最初在华玄月面前挑事的小子身上,这小子被看穿了心事,倒也没怎么怂,梗直了脖子。
赵慈可是带领过青云盟起死回生的人,短短的一句话奇迹般地给了无穷的力量,这小子恨不得马上就能上阵杀敌以表决心。
一时间,颓丧的气氛扭转。
另一边,华玄月蹲在门槛上,托腮望着议事厅的方向。
来青云盟已经有小半个月了,最初的不安惶恐、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的状态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不管赵慈是怎么想的,华玄月心里已经认定他是朋友了。
朋友吗?
好像……也不纯粹。
华玄月从未在哪个男人面前有过心跳加快,从未有过乱世之下的心安,也从未有过这般一分一秒都想他在眼前的期盼。
……赵慈心里怎么想的啊?
初见,战火纷飞,他护她在身下。
那晚,穹顶星空下,他眼眸深邃,望着她说出“我信”。
华玄月摸了摸右肩上的伤口,几日来,他为自己处理伤口上药包扎的沉稳硬朗再次浮现。
刚刚,在他宽厚温暖的胸膛里,哪怕天崩地裂,血雨腥风,华玄月什么都不怕了。托着腮的手忽然热热的。
……赵慈心里怎么想的啊?
心痒难耐,抓耳挠腮,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她蹭的站起来。既然想不明白,那就问个明白。自己为难自己从来都不是华玄月的做派。
董头儿端了两个鸡蛋乐呵呵跑过来。
忽然,一阵密集枪声,如盛夏闷雷,骤雨爆至。
议事厅的人纷纷警觉。
赵慈以为是花海棠临时改变的战术。如此他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把青云盟的人转移到安全地带,以备后续反攻。
三分钟后,赵慈赶到前沿岗哨。
五分钟后,枪声停止。
前哨并没有虎头寨进攻的迹象,枪声是在几百米外的虎头寨阵营。一时间,赵慈根本难以辨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去打探的哨兵折回来,向赵慈汇报,抹了泥巴土的脸难以掩饰的兴奋,“老大,虎头寨被打散了。打散了。”
阿虎急忙问,“啥意思?”
哨兵,“就是逃了,虎头寨逃跑了。咱青云盟安全啦。”
赵慈冷静问,“知道是谁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