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随口抱怨一句,并不想因此影响傅凇傅凛两人的关系。
只有些事已然发生,想要如初,已是无法……
傅凛来到丽妃宫中时,丽妃正在喝养神汤。
今日又和蒋柔争辩了一场,损耗了她不少气力,必须得尽快补回来,以备下次之战。
母子两人说了几句话,丽妃见傅凛神色不佳,便开口询问。
傅凛将乾坤殿中的事情一一讲来,丽妃闻后默了默,搁下了手中的杯盏,宽劝他道:“此事周倩确有不妥之处,但女子想事本就不如你们男子周到,你日后多加提点便是,莫要为此事存了嫌隙。”
她现在还急着抱孙子,可不能让小两口吵架。
不过这个儿媳的确有些不仗义。
她年轻时候,若有人敢欺负她的好友,那她定会撸着袖子去揍人。
只现在她们年纪大了,身份也都不凡,没有那等不长眼的敢招惹她们,想想倒还有些寂寞。
傅凛不知自家母妃心中所想,只点了点头,温声应下。
傅凛喝了一口茶,望着丽妃,随口问道:“母妃可还记得珍妃娘娘当年生产的事情?”
丽妃玉手一颤,险些打翻了杯盏,神色也变得不大自然,“你问这做什么?”
“今日在乾坤殿看见父皇桌后挂着一幅女子画像,想来应是珍妃娘娘,我便有些好奇……”
“好奇她作甚!你又不是不知那个女人在你父皇心里的地位,她的事情你少打听。”丽妃鲜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不愿多提珍妃一句。
傅凛却不想就这么放弃,追问道:“母妃,这里没有外人,我也不会出去乱打听,我只想问母妃可还记得当年珍妃娘娘生产时,请的是哪里的产婆,又是哪位御医接手的?”
丽妃狐疑的打量着傅凛,“时隔多年,你问这些做甚?”
“母妃若是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我,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见傅凛神色郑重,丽妃心中虽满是疑惑,但还是认真回忆了起来。
“那个产婆我没什么印象了,当年珍妃出事后,你父皇大怒之下,险些将那产婆杖毙,后来还是郑医正出面求情,你父皇才饶了她的性命,但也下令将那产婆一家全部赶出了京。”
傅凛听到了关键,“母妃说郑医正为产婆求情?”
丽妃点头,“当年一直是郑医正负责给珍妃请脉,郑医正与宋老夫人是挚教,从未假于人手。
珍妃的身子也一向康健,谁成想竟突然动了胎气,还一尸两命……”
丽妃啧啧摇头。
她虽然不喜欢宋卿瑶,还存了不少嫉妒心思,但平心而论宋卿瑶要比蒋柔好的多,若是非得死一个,她倒宁愿希望是蒋柔这个小贱人一命呜呼。
傅凛拧眉,郑医正是个老顽固,想套他的话怕是不易。
傅凛正想着,忽有婢女进殿,手中捧着一盘子新蒸好的螃蟹。
丽妃眼睛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忙吩咐婢女为她剥蟹,还不忘抱怨道:“这螃蟹乃是世间顶美味的东西,可就因为珍妃对螃蟹过敏,你父皇便不许有螃蟹出现在宫宴上,真是白白辜负了上天的馈赠。
珍妃活着时也就算了,你说她都去世多少年了,这规矩怎么还不改,倒像生怕会有人过敏一般,可宫里除了珍妃并无人吃不得螃蟹啊!”
丽妃的随口一句抱怨却仿若在傅凛脑中炸开了一道响雷,他只觉得浑身血液冷凝,身子都随之僵硬起来。
六弟前几日曾去他府上用饭,因螃蟹乃是时鲜,是以有许多道菜都以螃蟹为主。
六弟与母妃一般都极爱吃蟹,是以便与他感慨道:“温凉真是可怜,竟然不能吃蟹,这肯定是上天对他太过优秀的惩罚。”
他当时只当笑谈,可现在想想,真正好笑的是他们。
父皇真是下了一盘大棋,而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这棋局上的弃子……
第270章 添丁(合一)
傅凛勉强稳住摇晃的身形,脚步虚浮的离开了钟粹宫,待出了宫门,他才惊觉自己的双腿竟软的如同蓄了棉花一般无力,连踏上马车都要随行小厮的搀扶。
傅凛靠着车壁坐下,沉默了许久,竟低低的笑出声来。
那声音中压抑着无尽的悲愤和不甘,还有曾经从未有过的怨念。
父皇并非冷淡薄情,只他的所有感情都给了珍妃母子,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那他和傅决又算什么?
他们多年来的争执现在看起来只是一场笑话,他们是鹬是蚌,而温凉则是那个坐收其利的渔夫。
他以手遮面,自嘲笑起,笑着笑着竟蓦然流出了几滴清泪。
他一直觉得相比傅决,父皇更为看重他,便是一些重要的差事也会交由他来做。
可这种看重只是相对而已,温凉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现又任御林军副指挥使,不管是平州水患还是接待使臣,温凉做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储君应做的事。
他们再如何争如何抢,父皇依旧会将那位置留给他最宠爱的儿子。
傅凛回府后,当晚便发起了热,重病卧床。
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他人。
英国公披着厚厚的大氅立于院中,仰头望着稀疏的星月,久久静默。
本打算将百花枯萎此等征兆归结于建明帝德行有亏,才会使得上天示警,以此来谋求之后更大的利益。
可没想到这第一步棋便折在了顾锦璃手上,原本的示警变成了神迹,反是给建明帝大大涨了颜面,他之后的安排全都毁了!
想到顾锦璃接连坏了他许多好事,英国公心中气血翻涌,扶着亭中的栏杆剧烈的咳嗦起来。
直到咳出一口鲜红的血,咳声才渐渐停止。
他只觉这顾锦璃宛若阴云一般如影随形,不管何处都有她跟着掺和。
甚至当初若无顾家二房横插一脚,先行踩断了大佛寺的木桥,温凉许是早就死在了那场意外中。
英国公以前从不信邪,可现在他却觉得这顾锦璃也许就是上天安排给他的劫!
想到顾锦璃,英国公喉咙里又泛出了点点血腥气。
“国公爷,天凉了,您快回房休息吧。”老管家心疼自己主子,忙开口劝道。
英国公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负手折回了屋内。
他从不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至少也要活过那个老死胖子才行。
“阿嚏!”
躺在床榻上的宋老尚书打了一个打喷嚏,他吸了吸鼻子,“一天天总有人惦记我,这喷嚏天天打个没完!”
宋老夫人睨他一眼,“你确定不是染了风寒?”
“哪能啊!自从用了锦丫头的药膳,我现在的体力简直不减当年,不信我明天给你吃一盆大骨头看看,保证一块不剩!”
宋老夫人懒得理会他,翻了个身,背朝着某个油腻的老胖子。
她脑中仍回放着今日的一幅幅画面,那个猜测让她兴奋,又让她紧张。
曾经她并未注意到的细节,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当年卿瑶早产,一尸两命,温冀一怒之下进宫打了陛下。
而后便传出平阳王妃受惊动了胎气,产期提前了数日,诞下了一对双生子。
当年她沉浸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中,根本无暇理会许多,可现在想想,此事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她越想越心惊,却听见身边的呼吸声渐渐沉重起来。
宋老夫人心中不悦,凭什么让她一个人在这纠结难眠,这个老东西却整日里只知道吃吃睡睡。
她翻过身,一脚踹醒了昏昏欲睡的宋老尚书。
“谁?怎么了?”宋老尚书被吓了一个激灵,一跃而起,惺忪的睡眼中满是茫然。
见宋老夫人半眯着眼看着他,宋老尚书挠头不解,“阿韶,怎么了?”
宋老夫人想了想,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温凉长得很像一个人。”
宋老尚书神色复杂的看着宋老夫人,叹声道:“阿韶,温凉小夫妻对咱们宋府甚是不错,你怎么骂人呢?”
再说温凉那般俊美,这骂的也不合适呀!
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气沉,索性直接道:“你没有觉得温凉长得有些像我父亲?”
“岳父?”宋老尚书愕然。
他觉得把一个孙辈的年轻人和岳父联系起来,怎么想怎么怪,“阿韶,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宋老夫人神色恍惚,轻轻叹了一声,“今日见温凉覆目而射,我觉得他的风华姿容很像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