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图书馆前坪的时候,施熠远远地看见贺卿,就赶紧跑了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给你的。”施熠把花送到贺卿怀中。
贺卿木木地接过花,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施熠看着贺卿失魂落魄的样子,手轻轻抚摸着贺卿的脸,低头凑近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要离开了,心里舍不得?”
“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久了。”贺卿喃喃道。
贺卿握住施熠的手轻轻贴在自己脸上,哑声唱道:“I still hear your voice softly calling my name,but I know my answer in vain.Cause I couldn’t be with you……”
施熠这一下更慌乱了,没听说最近在写什么悲剧啊。
一阵风过,吹不了风的贺卿的眼睛,扑簌簌落下泪雨来,啪嗒嗒滴在施熠手上、衣袖上,还有那束鲜艳的玫瑰上。贺卿别过脸,声音颤抖:“Adieu,Adieu……”
施熠把贺卿抱得很紧很紧,贺卿仰头无声地流着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此刻正上演着一场生离死别的绝美之恋,贺卿不去进修影视表演实在是屈才了,李文月抱着胳膊冷静地看完了这样一出“悲剧”。
施熠身后的室友试图叫施熠去拍照,但见此情此景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下手,李文月咳了两声,走上前去将两人分开。
施熠看着双眼通红、情绪低落的贺卿,满脸担心,挪不开脚步。
“看电影了。”李文月见状,忙把施熠拉到一边低声道。
“明白了,麻烦您了,多照顾照顾。”施熠一脸了然,向李文月拜托道。
“一定一定。”李文月点点头,赶紧回过身来挽住贺卿。
施熠依依不舍地转身和室友离开了。
“我好像要娇滴滴地碎了。”贺卿两行清泪语前流,一下跌进李文月怀里。
李文月搀住摇摇欲坠的贺卿,铁面无情道:“你就是要化了,也给我等到典礼结束之后。”
贺卿当即表演了一个当场心碎,踉跄着往前走去。
李文月一把架起贺卿,脸上绷不住笑:“行了,就知道你不禁逗。”
贺卿瘪瘪嘴,不出声,只乖巧地也挽住了李文月。
毕业典礼上,校长过来给贺卿拨穗的时候,贺卿没忍住悄悄地打了个哈欠,结果泪流满面止也止不住。校长看着双眼红彤彤的贺卿一脸欣慰,心想这位女同学真是对我们学校包含热爱啊,没忍住给贺卿来回拨了几道穗,临了还拍了拍贺卿的肩膀,道:“年轻人加油啊。”
贺卿泪眼朦胧间连校长的脸都没看清,只一头雾水地木然点了点头。
好像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情,贺卿就这样拍了毕业照、吃了散伙饭,离开学校,拉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了家中。
四年的青春定格在学士帽抛向空中的那一刻,时光的音符也在那一刻一个转音翻开了新的乐章。
真快啊,贺卿摩挲着手中的毕业照,抬眼看向窗外,思绪随风飘远,待到9月,不知道又是怎样的面孔在香樟树下相遇相知。
毕业后的漫长暑假,大家并没有像早前约定的那样一起去毕业旅行,好像世间许多事都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贺卿在家躺了一个星期,终日看着翻飞的日历叹气,终于赶在自己四肢退化前的最后一刻幡然醒悟。既然自己身上有如此dramatic的特质,那还是不要浪费的好,不如好好利用起来,说不定自己以后也会是个出色绝尘的典型国产剧编剧。贺卿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社会主义良心一定是被狗吃了,不,应该是绝对。
是的,贺卿决心要在自己职业探索的地图上添条岔路——成为编剧。贺卿翻阅了相关书籍,报名了编剧课程,还进行了大量阅片。好吧,其实在贺卿简单了解剧本的8要素、10序列,确定了故事主题内容之后,贺卿就直接动笔了。
如果非要说贺卿从初为编剧中学习到了什么,那大概是,编剧和写小说的完全两个工种,即便二者的工作内容差不离,都可以简单地看作文本内容生产。贺卿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成为国产编剧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毕竟,从暑假刚开始的一星期多,到暑假快结束的一星期多,得有两三个月了吧,贺卿连最基本的万字纲也没有写完。
贺卿决定暂时搁置自己的编剧事业,总不好挤牙膏或者水词儿吧。写不出东西,又总闷在家里闭门造车,是不行的。贺卿决定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大好儿女,广阔的天地间一定有她想要的素材。
所以贺卿借口开学前想出去转转,一个人跑去了厦门找施熠,再优秀的编剧也总得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儿吧。
贺卿没敢空降,提前告知了施熠自己的航班信息,乖乖在机场等着施熠来接自己。贺卿跟着施熠上了出租车,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栋带院子的两层别墅前,贺卿迷迷糊糊地下了车,却在脚踏进院子的一刻彻底清醒过来,并且陷入了不小的自我怀疑之中。
贺卿轻轻皱着眉,揉了揉眼睛,左右又看了一遍,心下满腹狐疑道,不会是走错了吧,不应该啊,施熠总不可能不认识自己家吧。贺卿以为自己会看到满庭芳,其实满庭芳倒也是满庭芳,只不过和贺卿预想的鲜花不同的是,眼前是满院子的瓜果蔬菜。贺卿看着施熠坚定地拉着自己往前走去的背影,用力地摇了摇头,心里念道,瓜果蔬菜好,瓜果蔬菜好,绿色健康还接地气。
贺卿刚进门就看见一个气质淡雅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笑盈盈地冲贺卿和施熠道:“回来了。”
施熠妈妈热情地拉住贺卿的手:“你就是卿卿吧,真人还好看。”
贺卿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姨,您过誉了。”
施熠妈妈沈阿姨闻言,不高兴地撅起嘴:“一家人可不许说两家话。”
贺卿看向正一脸正经的施熠,红着脸点了点头:“明白了。”
进到客厅,贺卿一眼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个容貌明丽身穿水蓝色连衣裙脚踩高跟凉鞋的落落大方的小姐姐,施熠一进来,她就立马起身,眼神便片刻不离。贺卿抬头看了看施熠,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穿白色连帽卫衣加背带牛仔裤,脚踩白色运动鞋。要不学我佛,看开或者放下吧,贺卿忍不住心下叹气道。
也许是沈阿姨察觉到了气氛中的尴尬,她满面春风地拉着贺卿和那女孩相互认识:“卿卿啊,这是张梦,是我们隔壁邻居,也是施熠的高中同学。她呢,马上就要跟着她爸妈举家迁往国外了,今天是来同我们告别的。”
沈阿姨又将目光转向张梦:“小梦啊,这是卿卿,施熠的女朋友。”
“你好。”贺卿和张梦互相点头致意。
客套的相互问候之后,气氛仍是僵着的,沈阿姨率先打破凝固的空气,笑着拉起贺卿:“卿卿,你和阿姨去厨房看看阿姨的饼干烤好了没有,好不好?”
“好啊。”贺卿笑着点点头,转身前握了握施熠的手,示意他安心。
“卿卿,你会不会怪阿姨啊?”一进厨房,沈阿姨立即转过身来,一脸歉疚地看着贺卿。
“话挑明了,对谁都好。”贺卿笑着摇摇头。贺卿也是女孩子,知道张梦的心思,与其迟迟不挑明留下心病在,倒不如坦诚相待把话说清,也好各自无虞全力奔赴自己的幸福。
“施熠没的说错,你呀,是个善良心软的孩子。”沈阿姨拍了拍贺卿的手。
就算真要吃醋了,也只能到施熠跟前去闹,不能破坏在您面前的我的形象呀,贺卿暗自吐了吐舌。
沈阿姨转身去看烤箱里的饼干,贺卿被敞开的窗户外的景色吸引住了,秋葵、菠菜、茼蒿……好多蔬菜啊。贺卿想找门出去看看,却遍寻不到,干脆直接翻窗出去了。
沈阿姨从烤箱里取出饼干,正想叫贺卿过来尝尝,一转身却见厨房里毫无人影。她以为贺卿先出去客厅了,也就没太在意,端起饼干便往客厅去了。
贺卿跳下窗,看见左手边有个戴草帽的叔叔正蹲在那儿,仔细端详一颗金色的甜瓜。
“这些,全是你种的吗?”贺卿指了指旁边的菜地,凑头过去问。
种菜大叔点点头。
“你真厉害啊,你这瓜结得可真好,老远都能闻得见香气。”贺卿朝空气中用力嗅了嗅,忍不住赞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