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识货,菜里都加了稀释的灵泉水,相当于万能调料,能不好吃吗?
顾玖用三句话总结李照:十六岁的颜,二十六岁的心,三十六岁的胃。
顾玖矜持地笑道:“谢谢。”
饭后,顾玖和李照相对而坐,李照在看书,顾玖嘛,在考虑怎么说。
她抬眼看了李照一眼,两眼,三眼。
李照放下书,“什么事?”
顾玖想,总要知道的,还是干脆点吧。
她把放在笼屉中的帖子拿了出来,放到桌上,推到他的面前。
李照放在腿上的手蜷缩了一下,才抬起,翻看那个红得刺眼的帖子。
意料之中,李照没什么表情地合上帖子,垂眼。
“准备的礼不用太厚。”反正也是浪费。
顾玖看了他一眼,就这?
“其他呢?”顾玖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从何问起。
李照偏过头,手在在堆叠的书中翻找,语气漫不经心,“到时按时去就行了。”
他的伤口早就生出了厚厚的茧,李昭现在这种做法,只不过是钝刀子磨下去,起不了任何作用。
顾玖看出李照不欲多谈,没再问。
*
到了徐风生辰那天,李照和顾玖一起来到徐府。
李照只觉可笑,这竟是他第一次踏进徐府的大门。
还是由李昭送来的请帖。
仆人把两人迎到殿中,原本热闹谈笑的众人突然静了一瞬,之后才语气不甚自然地继续说话。
明显,众人都心不在焉,眼神总往李照身上飘。
李昭皮笑肉不笑地迎了上来。
顾玖本是不经意扫一眼李昭,可李昭的发髻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怎么说呢,乍一看挺正常,可仔细一看又有点违和,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李照向前一步,把顾玖挡在身后。
“二位来了,快请坐。”口气热络,极具主人公精神。
夏茵也不知从哪个角落蹿出来,捂嘴笑道:“二位可是徐大人的亲儿子儿媳,怎么才来,快去坐吧。”
明里暗里,都是谴责。
李照看了他们一眼,“因为有鸠占鹊巢之人。”
说罢也不等他们再说话,拉着顾玖随便找了一张桌案,坐下。
李昭气噎,白了夏茵一眼,夏茵咬唇。
屋里都是人,他不能露出丝毫怒气,不然可就白费了他今日的安排。
顾玖坐下后,郑夫人毫不介意周围人的目光,坐到顾玖隔壁那张桌案前,自来熟地压低声音道:“你们才来,不知道他们俩对徐大人可殷勤了。”
郑夫人收到了顾玖的糕点后,自认为她是顾玖这一边的,这段时间以来,徐府这边一有动静,她就派人瞧着,等着机会告诉顾玖。
顾玖也配合地用帕子遮住嘴巴,小声道,“夫人可知,他们都准备了什么给徐大人庆贺?”
郑夫人看了屏风后面一眼,“抬了一个大东西进来,用布蒙着,可金贵了。”
顾玖心里有了底,安然坐着等开席。
徐大人自始至终都没和李照顾玖两人说什么。这僵硬的父子关系,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反观李昭,和徐大人谈到那叫一个起劲儿。
酒饱饭足,就到了最后一个环节,送礼。
李昭的嘴角翘起,终于等到了。
其他的那些大人,不是送画,就是送古籍,没什么。
只剩李照和李昭没送礼,李昭装作善解人意道:“我先送吧。”
说罢,拍了两下手掌,有小厮从屏风后抬出那个蒙着布的东西。
李照志满意得上前,“祝徐大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潇洒掀开布,众人“哇”地惊叹出声。
架子上是一株红珊瑚摆件。
要说各位大人,有家底的,都没少见这东西,但李昭这一株,实在是精巧红润,让人忍不住赞叹。
李昭得意洋洋地昂起头,像只还没下场就自以为斗胜的公鸡。
他轻蔑地瞟了李照一眼,开始捧杀:“我这是抛砖引玉,不知定安伯会送什么礼物呢?”
李照肃着一张脸,走出案桌,站定,“祝……”他在称呼上顿住了,终是记起太后的嘱托,在人前,不能忘礼。
“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出来,好像也不那么难,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李昭撇撇嘴,连祝词也要学他。
小鹿子递上一个简朴的木盒。
自有徐大人身边的仆人把木盒拿到徐大人身边,徐大人淡淡扫了眼,一边捋着胡须一边道:“有心了。”再无半分表示。
李照竟丝毫没有觉得意外。
他正准备退回去坐着。
李昭却跳出来,“不知定安伯送了什么珍宝给徐大人?徐大人可不能藏着掖着,拿出来让咱们开开眼界吧。”
他一点也不当自己是外人,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了徐风身边,探头看向木盒里的东西,故作惊讶:“定安伯就送这个东西?”
李昭这么一说,众人更好奇起来了。
不必等多久,李昭就叭叭说了出去。
“这几个小罐子也不知装的是什么,还有这几个梨,生辰送梨?”李昭皱着眉,就差把东西挑剔出一二三四来。
有些夫人看向李照的眼神顿时变了。这伯爷不会吝啬成这个样子吧。某些注重孝道的大人更是将脸色摆在脸上。
李昭摇头叹气,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李照皱眉,他送什么,也不关李昭的事儿吧。
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郑夫人毫不掩饰的惊讶:“夫人,你怎么哭起来了?”
她这么一喊,大家的视线瞬间转移。
李照循着声音的来源转头。
是顾玖,她怎么哭了?
顾玖刚摆出抹眼泪的架势,郑夫人就给力地叫了一嗓子。
不是托儿,胜似托儿。她心里默默记下,过年时得多送些东西给郑夫人才行。
面上,她依然是一副啜泣的模样,这回忘记带生姜了,憋得有点艰难。
“我只是……只是替夫君委屈。”她用帕子掩住脸,让人难以分辨她哭得有多厉害。
声音倒是很合格,带着五分哽咽五分酸涩。
她站起来,朝上首盈盈一拜,“父亲,这是儿媳第一次叫您父亲,之前想来拜见您,您却……”顾玖深知留白的艺术,一个转折,说起其他。
“这也就罢了,我只是儿媳。可夫君呢,他是您儿子,之前夫君特地早早来府上请求见您,送您东西,您也一次没见过他。他都是特地去收的好东西,巴巴拿来孝敬您。试问……试问哪家父亲会这样对亲生儿子?”
顾玖的语气一点也不强硬,只有委屈,让人感到怜惜,而不是咄咄逼人的不适。
顾玖拿下帕子,眼眶通红,泪水盈盈。
她的手指着盒子里的东西,“听闻父亲冬日常常咳嗽,夫君费尽心思,向老太医寻来得用的枇杷膏,若不是夫君求了那老太医好几个月,那老太医还未必肯割爱。”
“再说这梨,谁不知冬日里果子金贵,为了这梨,儿媳和夫君跑了好段时间,才在一个庄子附近找到润喉清肺的梨,就是想让父亲的身体能好受些。”
她的声音字字泣泪,却掷地有声。
“儿媳不明白,敢问父亲,敢问诸位大人夫人,”
“是以财宝衡量孝心,还是用心意衡量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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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二十五
顾玖本来是装的,可是说着说着,她竟真的落下泪来。
以前看书时,李照只是书中一个配角。可在这里,李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会每天和她说话,和她吃饭,和她一起早上散步。
会每天给她掖被子,每天叫太医帮她诊脉,每天提醒她添衣保暖。
睡觉时,她会不小心碰到他,有一次都滚到他的怀里了。
吃饭时,她偶尔会和他看上同一块肉,他都会默默移开筷子。
说话时,不经意间,她会碰上他的眼神。
习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当你习惯某个人出现在你的生命中,你会习惯于他的存在,开始注意他,关心他,在意他。
或许是黑衣人的刀刺来时,他提剑挡在她面前,回眸的那一瞬,或许是送她回府时,她掀起帘子偷偷看清俊青年如松般腰背挺直的画面,或许是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他幽深眼眸里的自己。
她没控制住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