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儿,还生怕连庭看出来。
偏偏连庭还不知死活地经常提他和原本那个自己曾经的“故事”,试图唤醒自己的记忆。
这不,连庭一边殷勤地为她捏肩,一边又开始念叨:“陛下,您不想问问我为什么不随养母姓贺吗?”
“不想。”夏汐宁淡定地用奏折拍开连庭的爪子。
“哦。”连庭沮丧地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夏汐宁便又不忍心了,认命地叹口气,拉过连庭的手,轻声道:“抱歉,是我态度不好。如果你想说的话,就说吧,我听着。”
她这样一说,连庭反而不想讲了,他摇摇头:“陛下不想听,那以后我都不说了。”
二人沉默半晌,还是夏汐宁开了口,吞吞吐吐道:“连庭,你觉不觉得……觉不觉得我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以前?”
“就是和两年前相比,或者跟你刚进宫时相比。”夏汐宁解释道。
连庭蹙眉想了想,突然笑了:“有啊,陛下越来越漂亮了算不算?”
“跟你说正经的。”夏汐宁瞪他一眼。
连庭收敛了笑意,反而更显温柔,温润的声音听起来如春风拂面:“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从小到大每一件经历的事情都会或多或少地影响一个人的脾气秉性,但是无论怎么变,陛下始终是陛下啊,这便够了。”
陛下始终是陛下。
这句话让夏汐宁听着反而更不舒服了,她皱眉问道:“那如果我不是我了呢?你还回喜欢吗?”
连庭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叫您不是您了?陛下在瞎想些什么?”
夏汐宁一本正经道:“比如那些民间话本中,不是经常有神仙鬼怪附身在凡人身体上吗?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也被别人附体了,你会喜欢上附在我身体上的那个人吗?”
“当然不会。”连庭哭笑不得,非常不理解自家陛下的心思。
“不……不会吗?”夏汐宁心中一沉。
“可是你看不出来啊,那个孤魂野鬼会用我的身体,继续和你在一起……”夏汐宁越说越羞愧,愈发感觉自己就是那个白白捡了大便宜的孤魂野鬼。
“您为什么认为我会看不出来?”连庭皱眉道。
夏汐宁:“哎?”
“难道皮囊一样就分不出来吗?那天下有那么多一模一样的双生子,陛下以为他们的恋人是怎么认出他们的呢?”连庭一脸严肃地反问道。
夏汐宁愣了,所以连庭的意思是,如果自己这副身体换了个灵魂,他一定能认出来。
可是自己明明的确换了灵魂,他却没认出来,这说明什么?
夏汐宁的心颤了颤,是不是说明无论哪一世的自己,灵魂都是一样的?
所以自己本没必要纠结的。
夏汐宁豁然开朗,她忽然想到,或许自己并非一点这世的记忆都没有的。有好几次她的脑海中会闪现出一些碎片式的场景,其中有前世的,也有这一世的。
因为大多都与晏修有关。所以每次记忆出现,夏汐宁都被恶心到反胃,然后强行压下去,不让自己多想。
可是如今夏汐宁明白了,那些记忆中,不仅有晏修,应该还有连庭。
那么如果她不再刻意压制,是不是有可能想起这一世的记忆?
“我明白了。”夏汐宁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伸出手轻轻掐了一把连庭的脸蛋儿:“你的故事先别讲,我试试看靠自己能不能想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小剧场:
可是自己明明换了灵魂,连庭却没认出来,这说明什么?
夏汐宁:说明连庭是个只会说花言巧语的骗子!分手!
全文完(不是)
不负责任剧透:
夏汐宁不但会想起这一世的记忆,还会想起上一世缺失的部分记忆。
连庭也会想起上一世的记忆。
不过都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状元
夏汐宁说是要尽力想起来,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兴许是这段时间和连庭朝夕相处,她的心情一直很好,也就很少再做那些不愉快的梦了。
因此一直到会试结束,夏汐宁的记忆也丝毫没有进展,只能无奈选择暂且搁置,转而全心翻看考生的考卷。
朝廷中以晏丞相为首的文官,不忠不义,贪污受贿之徒不在少数,这些人夏汐宁迟早是要清洗一番的,因此她格外看重这次的科举。
而且她确实看到不少令她眼前一亮的文章,其中以会元的文采最为出众,字迹也有些眼熟,夏汐宁不禁怀疑是否是上辈子自己认识的人。
只可惜如今成绩尚未公布,她虽是皇帝,可也不好拆开看对方的名字。
夏汐宁带着这种好奇,一直等到了殿试那日。意想不到地收获了一个巨大的惊喜——那位会元不是别人,正是她上辈子的闺中密友,名为孟从萱。
孟从萱上一世乃是翰林院大学士之女,自小熟读四书五经,无论文采还是见地,皆不逊于男子。
她很崇拜父亲,说等长大后,要成为和父亲一样的朝廷命官,愿为这锦绣人间倾尽自己所有的力量。
童言无忌,她父亲只是一笑而过,从未放在心上。
并在她及笈后,不顾她的反对,执意把她许配给了户部尚书之子。
没想到那人却嗜虐成性,三番五次殴打孟从萱。
孟从萱的父亲明知女儿受苦,却顾忌脸面,劝她忍让,坚决不肯让他们和离。
在一个雨夜,孟从萱终于抵抗不住,投了河,结束了自己短暂的人生。
彼时的夏汐宁身处冷宫,自身难保,除了为好姐妹痛哭一场,她什么都做不了……
刚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其实也派人去寻过孟从萱的,可终究是大海捞针。
没成想,孟从萱竟会参加科举。也算是实现了上辈子的心愿吧。
夏汐宁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然后钦点孟从萱为金科状元,这绝不是因为私心,而是孟从萱值得这个位置。
琼林宴上,夏汐宁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孟从萱,其中的欣赏不言而喻。
在官场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臣们见状自然对孟从萱更加热络,其中尤以家中有适龄公子的人为甚。
孟从萱初出茅庐,哪里是这些老油条的对手。推杯换盏间,生辰八字以及平生经历就交代了个八成清楚,然后向夏汐宁投去求助的目光。
夏汐宁乐得看热闹,并不多管。
她兴致挺高地抿了一口酒,对身后随侍的阿笙道:“你去把连庭叫过来。”
“是。”阿笙转头欲走,却又被夏汐宁叫住了。
“哎,慢着。”夏汐宁挑眉,“让他把昨日抄写的五张大字一同拿过来。”
是的,自从连庭伤势恢复以后,又在夏汐宁的强制命令下,被迫开始学“认字”,但始终不见长进。
夏汐宁头痛不已,琢磨着正巧孟从萱在,不如私下里问问对方,看到底是自己不会教,还是连庭这个学生太笨。
连庭来得倒是很快,但却两手空空。
夏汐宁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笑着捏了捏连庭的手:“字呢?”
“忘带了。”连庭面不改色地回答,如果忽略他通红的耳朵的话。
那种比狗爬还难看的字,私底下用来逗陛下笑笑就好了,他绝不要拿出来让别人看,尤其是在场的那些后宫侍君的母亲们。
夏汐宁笑而不语,并未揭穿他。反正她叫连庭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见他罢了。
阿笙很有眼色地在夏汐宁旁边加了把凳子让连庭坐下。
于是众人的注意力便从孟从萱那里转移到了连庭身上。
不过都知道连庭是陛下新宠,谁也没不长眼地说什么。
孟从萱终于从里三层外三层的众人之间解脱出来,多亏了她酒量好,如今还能保持清醒。
她抬起头,想看看是谁无意中帮自己解了围,这一抬头却愣了。
“师……师兄?”
夏汐宁原本藏在桌子底下,正要去牵连庭的手,突然顿了下。
她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孟从萱,从对方的目光中确定对方真的是在叫连庭。
“你们认识?”
连庭一脸迷茫地摇摇头。
孟从萱却满含惊喜地走过来,对夏汐宁行了一礼才道:“师兄不认识我也是应当,我进清溪书院读书时,师兄恰巧离开。这些年,先生时常把师兄的名字挂在嘴边,说您是他最欣赏的学生,那条挂着历年来从清溪书院出去的优秀学子画像的长廊,师兄您是排在最前面的。我一直都对师兄颇为敬仰,没想到竟有缘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