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汐宁接着问道:“可以告诉朕,你于医术上的造诣究竟有多深吗?”
舒易抿唇,思索一番后回答:“臣侍自认为应是比太医们强上一些的。”
夏汐宁挑眉:“舒贵君口气不小,你只懂医吗?可会用毒?”
舒易身子一僵,急切道:“陛下何出此言?臣侍就算会毒,也绝无对陛下不利的心思。”
“朕不是这个意思。”夏汐宁揉揉额角,“你只要回答会还是不会就够了。”
舒易沉默半晌,小声回答:“自古医毒不分家,臣侍自然是会的。”
“既然如此,朕就直言了。”夏汐宁笑道,“舒贵君可愿教朕?”
舒易先是一愣,反应过来顿觉为难,支支吾吾道:“臣侍并非不愿,可陛下九五之尊,若出了意外……”
“真出了意外,朕也保证绝不怪罪到你头上。”夏汐宁打断他,“舒贵君不必过虑。”
舒易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同意。
连庭在一旁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心里的醋坛子又翻了。
先是皇夫,再是舒贵君,陛下这是要雨露均沾吗?
连庭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待舒易退下后,他照旧护送夏汐宁回了寝宫。晏修送来的那只名叫团子的猫,立刻扑了过来。
夏汐宁笑眯眯地抱住它揉了两把,团子喵喵叫着直往她手心里钻。
“痒,别闹。”夏汐宁笑着拍了拍它,将它交给连庭抱着。
连庭抱着情敌送来的猫,拿过两条小鱼干喂它,见它吃得开心,还舔了舔自己的手心,一时间心情复杂。
突然没忍住问了一句:“陛下究竟喜欢皇夫多些?还是喜欢舒贵君多些?又或者是梅贵君?”
夏汐宁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调侃道:“怎么?朕的小侍卫,不仅包揽了朕的衣食起居,如今还操心起后宫之事了?”
“臣不敢。”连庭垂眸,继续蹲着喂猫。
嘴里说着不敢,可那架势,分明是不要个答案誓不罢休的样子。
夏汐宁失笑,像是面对任性的小孩一样,除了无奈地包容,毫无办法。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对于连庭总是有着用不尽的耐心。
“朕谁都不喜欢。”夏汐宁突然想逗逗他,“他们哪有你好看?”
不出意外地又看见连庭红了耳朵。
连庭终于开心了,又像往常那样,为夏汐宁铺好被褥,便要告退。
夏汐宁突然道:“过几日朕想出宫去走走,你去安排一下吧。”
连庭惊讶道:“出宫?”
“嗯,不必惊动太多人,朕想微服出宫。”
连庭懂了,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嘛,好像很多皇帝都喜欢。
“那陛下打算何时出宫?”连庭问道。
“倒也不急,你看着安排。”
连庭眼珠转了转,没忍住以权谋私了一下:“那不如,七日后?”
“行啊。”夏汐宁随口应下。
*
七日后,夏汐宁换下了平日雍容华贵的朝服,穿上一身素雅青衣,头发挽成随云髻,斜斜地插了一支翠绿色珠钗。嫣然一笑间,连庭又看得直了眼。
他觉得古人那句“淡妆浓抹总相宜”用来形容陛下再合适不过。
连庭也没穿侍卫的衣服,而是又穿上了那件夏汐宁曾夸过好看的月白色长袍。
夏汐宁本想只他们二人去就够了,反正也只是在皇城转转,快去快回,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可今竹不放心,执意要跟着。
夏汐宁便命她暗中跟随,不许出来打扰。
就这样,他们轻车简行,终于走出了皇宫城墙。
夏汐宁兴致很高,坚决不许连庭把车帘放下。她一路都在透过车帘欣赏着久违的风光。
无论是路边的野草,还是天边的白云,甚至就连旁边极行而过的马车扬起的尘土,都令夏汐宁感到无比地畅快。
天色逐渐转暗,夕阳西坠,染红了半边的天空。
夏汐宁突然就不想安静地坐在马车里了,她对着马车一侧慢悠悠骑着马的连庭道:“我也想骑马,你教我吧。”
出了宫,她就开始自称我了。
连庭无奈,他发现他已经渐渐习惯了陛下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了。
好在他所骑的这匹马是母亲送他的,自小由他养大的,比较温顺,不会伤了夏汐宁。
所以他也没反对:“好啊。”
于是连庭便跳下马,扶着夏汐宁坐上去,然后自己牵着马绳慢慢走。
“陛下您肩膀要打开,别紧张。坐直,不要看我,看着前方。”
一旁的马车夫拉着空车跟着他们走,感觉自己好像毫无用武之地了,顿觉迷茫。
不得不说,夏汐宁学东西总是很快,不一会儿她已经能成功地命令马儿前行,奔跑,与停止了。
于是一挑下巴,显得有些得意:“连庭,你去骑车夫的那匹马吧,我们来比一比谁更快。”
连庭哭笑不得:“那车夫和车怎么办?全都扔在着半路上吗?”
“放心,你二姐还在后面跟着呢,她会想办法送回去的。”
连庭叹了口气:“不行,陛下您才刚学会,还不适应。骑一会儿也就罢了,时间长了腿还有后背都会疼的。”
夏汐宁只得退步,又乖乖回了马车中:“那我休息一会儿,等回程的时候,我还要骑。”
“好好好。”连庭答应着。
他总觉得今天的陛下似乎有些不一样,好像是只飞出笼中的鸟儿,性子开朗了很多,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她内心的喜悦。
就这样,在天彻底黑下来之时,他们终于赶到了十里长街。
一条小河穿街而过,几艘乌篷船飘在河中渐渐行远,河两岸张灯结彩,行人络绎不绝,年轻的男男女女成双结对地绕着河边围了一圈,将点着蜡烛的荷花灯缓缓放入河水中,然后偷偷牵着手许愿。
夏汐宁眨眨眼,终于意识到今天的非同寻常,于是她问连庭:“今天是什么日子?”
连庭像是早就料定她会有此一问一样,面不改色地回答:“赶巧了,今日是七夕。”
☆、七夕
夏汐宁狐疑地盯了他一阵,不过很快又被街头叫卖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位姑娘,不如给夫郎买盏花灯啊。”老板卖力地拉拢着生意。
这声“夫郎”让夏汐宁愣了一瞬,不过她也没多做解释,只是转头问连庭,“你想要吗?”
连庭眼含期盼地点了点头。
夏汐宁便笑了:“那你挑一盏?”
连庭眨眨眼,站着没动。
老板哈哈笑了两声:“姑娘,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哪有送人家礼物还让人家自己挑的呢?”
夏汐宁失笑,挑了一盏颜色比较深的桃红色荷花灯,然后递给连庭:“就这个吧。”
“为什么选这个?”连庭随口反问道。
“因为这个颜色最像你脸红的颜色。”
连庭:“……”
他果然不该多嘴。
“你也想去河边放灯吗?”夏汐宁又问。
“我可以去吗?”连庭的目光亮了,“可好像去的都是小夫妻……”
夏汐宁轻笑:“你不都成我夫郎了吗?”
她接着刚才卖灯老板的话调侃了一句。
谁成想这次连庭非但没害羞地低下头,反而还从善如流地接了下去:“好的,我都听妻主的。”
夏汐宁脚下一个趔趄,咽下了自己酿成的苦果,认命地带着新出炉的“夫郎”去放花灯。
连庭坐在岸边,将花灯慢慢放入水中。学着别人的样子双手合十抵在额间许愿。
夏汐宁看着好玩儿,索性也坐到了连庭身边。
连庭一惊,忙拉她起来:“陛下,地上脏,您……”
“嘘,今天没有陛下。”夏汐宁道,“怎么?你一个男子都能坐,我就坐不得了?我没那么娇贵。”
她都如此说了,连庭也只好作罢。
“陛……咳,您不问我刚刚许了什么愿吗?”连庭道。
“不是都说说出来就不灵验了吗?”夏汐宁奇怪地扫他一眼。
连庭一噎,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乌篷船内传来阵阵歌声,随着微风吹入人耳。
连庭和夏汐宁靠得极近,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近到仿佛二人之间身份地位的差别不复存在。
连庭侧头看着夏汐宁映着对岸灯火的清澈双眸,甚至有一种他们就是寻常的一对小夫妻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