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虽有匡扶之才,”仓促间我已有了主意,“然却跟错了人。”
“别以为在下会信你挑拨之言。”
“是不是挑拨之言先生心中多少也应该有点数吧?”见他怔住遂道:“札木合为何派你截杀铁木真,他的人却按兵不动,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的深意?再者究竟把您当谋士看呢还是当一个杀手用?”
那人神色愈加惊疑,嘴皮动了动,然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迎向他犹疑的眸光道:“若是您此刻悄悄返回落脚之处说不定能解心中之惑,”说着将剑还给了他。
那人将剑插回剑鞘里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铁木真疑惑地看向我,“悠然,你怎知此人是札木合所派?”要知道铁木真与与札木合已经结为安达(结拜兄弟)。
我解释道:“若是与大汗有世仇的又岂会这般藏头露尾,只派了外族的人来——如此费心只怕是与大汗有交情之人……”
铁木真一个护卫忍不住道:“那姑娘又如何确定此人就是札木合?
我笑道:“能与大汗结为安达的人怕是不多吧?其中最有雄心且最有实力的除了札木合还有谁?”
在护卫尚未开口之前就已然明了的铁木真自然是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他手下得用之人自然也没有酒囊饭袋,那人会跟着札木合倒也不是一点眼力劲儿也没有,只是如何取舍的确不是一般人所能把握住的,经刺杀一事如果幡然醒悟跟着铁木真倒也不是全无机会,铁木真这人除了胆识过人外,算得上胸襟宽广,更兼能知人善任。
那人的脚力着实不慢,而且两边肩膀上各扛了一个人,当然人还没死只是被他打晕而已,原本听到札木合真实意图与我分析竟然大同小异的他本想杀人泄愤,不过还是聪明地忍住了,递投名状总要有点诚意不是?经铁木真的人确认,这两人正是札木合的手下。
“若大汗愿容纳在下,”似觉着此时仍称在下不妥,又补了句,“那郭侃以后便唯大汗之命是从,”说着行了一个蒙古族的礼。
“哈哈哈哈,”铁木真笑着拍了拍郭侃的肩膀,“能得郭兄弟襄助实乃铁木真之幸。”
我道:“大汗可知——唐朝名将郭子仪就是郭先生的先人,”实则是告诉铁木真郭侃可不止有武功,当然还有一点我不便说,毕竟这是郭侃的私事——据说他幼时就被人收养,其实是在蒙古长大的。
铁木真即使智勇双全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毕竟居上位之人十之八九也只是掌控全局的大智慧,就算智计无双也不会时时事事都亲力亲为。
趁着几人无法分神的当儿我偷偷溜了,如此也算报答了铁木真一番深情,对自己也有了一个好的交待。
铁木真没有再来寻我,我反倒松了口气。
苏祥和与杨明生那边进展都非常顺利,尤其是泉州的快活林酒肆每一日的收入完全不比坎山镇时差,特别是年初以来竟然隐隐有盖过的趋势,有了之前的苏祥和做比较杨明生自然是铆足了劲儿的证明自己当然也可能与我给他们二人的分成加了一成有关。
苏祥和的能力自然更高一筹,倒腾银子的十来笔买卖终结后有了非常可观的进账,按我的吩咐自然在稳妥之地藏了相当数量的硬通货,如此也不怕将来时局动荡带来的影响,又让苏祥和用三分之一的银子做倒腾货品的声音,苏祥和的能力就愈发的彰显出来,把低价收购的茶叶、丝绸与瓷器高价卖给洋人,又以大大低于大宋境内的价格进了上好的珊瑚、象牙、玳瑁等珠宝,檀香、沉水香等香料,并漆器、硫磺甚至番布等物回来,偏生他眼光独到,赚了十倍的利润不止。
原本他还打算在广州开几家铺子,不过被我否了,倒是让他盘下两进和三进的院子各五处,每月有妥妥的租子进项,待时机成熟再高价卖出,当然留了一处三进的院子作为他与伙计栖身并趸货、出货之用。
我其实并不担心苏祥和制不住招募的伙计,毕竟恩威并施的手段他还是不缺的,而他也的确不负我所托,那些伙计都签了十年的长约,毁约的话要赔五十两银子不说,凡从苏祥和这里拿货的铺子都不会雇佣,反之亦然。
我之所以不让苏祥和设店铺,一来银子是赚不完的,多留点想头给别人,所谓与人方便自己才方便即是如此,二来与其浪费过多的精力,不如将心力花在最值当之处,收获反而更多,而苏祥和可以有时间多培养一些收集讯息的护卫,最好能形成一张行之有效的情报网,不管以后是扩展势力还是战略转移都建立在情报准确的基础上。
就是如今的百花镇也有苏祥和派出的护卫,与我已经联系上了,一旦我离开这里就会交给他独立运作。
罗毅仍旧来我这里买胡饼,我并不乐意再见到他,不过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他又一次提出跑马的邀请,我自然是再次委婉的予以了拒绝。
“吴小茹,”正在给食客找补的我忽然听到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这声音明显不是罗毅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一年前就已经做好心里建设的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上的动作稳定而且流畅,丝毫不受半点影响,心道天合居士就要露面了。
果然,天合居士没事人一样站到了面前,买胡饼当然只不过是个幌子,我自是不会揭穿,这世上应该没人同银钱有仇吧?
我神色自若地招呼下一位食客,任凭一旁的他毫无顾忌的打量。凡是练过无影术的比旁人感觉更为灵敏,尤其练到第十式“否极泰来”者更盛,所以尽管一眼都没投向他,却可以感觉到他专注而又炙热的眼神,心中不由得生了几分鄙夷,他来寻我自然会打着为了罗毅的旗号,可心里却藏着别样的心思,哼。
终于到了收摊的时候,我三下五除二的搞定,转身要走的时候,天合居士出声了。
“你是在下见过的长得最美也最能干的姑娘,”难怪即使是纳兰月那样的异族人也会心甘情愿地认栽,除了温文尔雅、玉树临风,拍马屁拍到不露痕迹的地步,还真有两下子。
我脚步未停,淡淡道:“那只能说你见的太少了。”
他加快脚步走到我旁边,“在下可是认真的。”
“你认不认真与我有什么干系?”我有些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认识你吗?”
“我是罗毅的朋友,人称天合居士。”
“哦,”我尾音稍稍拔高,“听闻居士要么是在家修道之人,要么是文人雅士,不知你是那一种人呢?”无论是哪一种人,似乎都不应该涉足旁人感情之事才对。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其实是埋下了一个陷阱,无论那一种答案,都不该介入他人的感情纠葛。
偏偏天合居士跳出了两难的圈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唇角扬起,“在下只是一个俗人。”
对他言辞里隐含的挑衅之意不予理会,“俗人也好雅士也罢,来寻我不会单单只为了搭讪?”
见我如此自如的转移话题,天合居士眼底的趣味更浓,索性单刀直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我神色不变,“既知道是不情之请,就不该说。”
天合居士道:“姑娘乃性情中人,请恕在下唐突。”
我仍不松口:“既然知道唐突,就不必再往下说。”
天合居士沉吟道:“不如在下给姑娘讲个故事?”
我道:“想说便说。”
天合居士的口齿不是一般的利落,三言两语就将罗毅与我(吴小茹)间的瓜葛说得清清楚楚,末了又道:“罗毅偏是个专情的,因为放不下小茹姑娘整日借酒消愁,”顿了顿看着我一双杏眼道:”姑娘长得与小茹多有相似,还请姑娘代为开解一二。”
“借酒消愁也算是一种办法,”不为所动的我望着欲言又止的天合居士,“没法子,我天生就是一个心冷的人,尤其厌烦提不起又放不下的男人。”
天合居士解释道:“罗毅是在下最好的兄弟。”
笑话,那是你兄弟又不是我兄弟,当初罗毅可是将兄弟情看得比我重,想起他不顾当年我的苦苦哀求一副毅然决然,坚决要求分手的样子,道:“既然是你的好兄弟,你就应当担负起这份责任,”让我陪你们玩这样的游戏,也要看我愿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