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郭大娘不等付氏开口,笑着转身向屋外走去,同时幽幽的说道:“大少爷让我这个老婆子带的话,我替他话带到了,隋夫人好好思量吧,不用送我了就”。
付氏坐在椅子上,低垂着头,抬手从头上取下一只发簪,紧紧攥在手中,眼中铺满杀气。
……
第二天一早,柳玉颜昨晚听柳章卿提到,邻居洛赏常年瘙痒难耐,有时,他连手上都起满红肿的疙瘩,抓破了还依旧瘙痒,家中也没什么多余的闲钱,这些年只好忍着。于是,柳玉颜当晚便整理好自己的药箱,第二天一早,带着龙瑾,踏着秋日的暖阳,来到了洛赏家。
洛赏家中靠种田为生,天还没亮,就起来了,吃些粗粮,为还在睡梦中的老母亲把饭放到灶台上的锅里后,便要出门耕田。
不过,今日不巧,柳玉颜来了,洛赏没见过柳玉颜,但听巷子里的人提到过她,洛赏瞧着眼生,也就没有多思量,放下刚扛到肩上的锄头,笑着询问道:“你是柳叔的女儿吧?不知你到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玉颜莞尔一笑,解释道:“记得早先在巷子里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洛公子还能记得我,真是玉颜的荣幸啊,我父亲昨日念叨起你来,很是担心你,不知你现下皮肤瘙痒如何了,而我恰巧,懂些医术,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看看,说不定,用咱们平常就能见到的花花草草,就能治好了呢!”。
见洛赏有些犹豫,龙瑾在身后替柳玉颜补充道:“洛公子,我们小姐,可是师出名医啊,再说了,我们又不收你钱,你还犹豫什么啊!治好了要紧啊”。
洛赏一听不收钱,眼中立刻射出了光芒,热情的邀请道:“哦哦,原来是这样,那多谢柳小姐了!”。
洛赏赶快把柳玉颜请进了自己的屋中,里面很是破旧,各种除草、耕地用的物品,摆在本就狭窄的屋子中,柳玉颜虽有些难下脚,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洛赏见状,有些难为情的解释道:“柳小姐,屋子里有些乱,你别见怪”。
柳玉颜摇摇头安慰道:“洛公子言重了,你我同住在这巷子中,都是邻居,不必如此,日后,洛公子还是别称我作小姐了,直呼我的名字,看着更亲近些,我叫柳玉颜”。
洛赏本以为柳玉颜出生高贵,虽说如今落了难了,但俗话说得好,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可今日一见,柳玉颜竟丝毫没有大小姐身上的架子,平易近人的很,一下子,洛赏把身上的防备全部卸下了。
洛赏对柳玉颜说道:“这条巷子里的人,都叫我老洛,或者直接叫我洛赏,要是玉颜妹妹若是不介意,以后也叫我洛赏吧”。
柳玉颜朝洛赏笑着,点头应下了。
……
忘川一早收到隋霄远的命令,来到了郭大娘的家中。
郭大娘正在清扫院子,嘴里念叨些常人听不懂的话,见到忘川来了,赶快把扫把扔到一旁,笑脸上去迎接。
郭大娘谄媚的笑容,让忘川不由得身上一阵寒颤,不过,郭大娘倒是不在意,顺势揽上忘川的胳膊,询问道:“川爷,今日这么早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不过,还是早了些,仙家还没登门呢!”。
忘川停住脚步,目视前方,抬手打下郭大娘揽住自己胳膊的手,冷言冷语道:“放肆!二少爷还在后面,小心失了规矩,惹怒了真正的仙家,你可没好果子吃!”。
忘川话音刚落,隋霄远便出现在了郭大娘家的门口,似笑非笑的盯着郭大娘,嘲讽道:“得了吧,你个假半仙,就别在本少爷面前装什么狐妖大仙了!”。
郭大娘见到隋霄远本就有些恐惧了,听了他的话,现下脸色忽青忽白,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讪讪的走上前去,邀请道:“原来是隋二少爷啊,奴家有失远迎,还请二少爷见谅啊!”。
隋霄远瞥头不屑的一笑,率先抬腿,走进了郭大娘的屋子中,坐在了主位之上,打趣道:“郭大娘,你我都是老熟人了,不必拘谨!”。
这话听得郭大娘可是心惊胆战啊,按说自己刚认识隋霄远的时候,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可即使如此,他还是让自己一个无技傍身的寡妇,成了平江府里最知名的半仙,这么多年来,不愁吃不愁穿的日子,也是得益于他的资助,若说,真是不必拘谨,那说不好,下一秒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郭大娘赶快询问道:“不知二少爷,此次前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呢?”。
隋霄远不怀好意的瞧着郭大娘,斥责道:“本少爷交给你的任务,你倒好,做起了甩手掌柜!”。
郭大娘不解道:“不知二少爷是何意?是老婆子愚钝了!”。
“哦?是吗?”,隋霄远意味深长的打量着郭大娘,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后,将其重重摔在了地上,吓得郭大娘全身一哆嗦,随后,隋霄远笑着安慰郭大娘道:“郭大娘,别怕,只是本少爷没拿好,茶杯掉到地上,摔碎了!”。
紧接着,隋霄远起身,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茶杯碎片,拿在手中,待重新坐到椅子上时,隋霄远笑着看向郭大娘,将茶杯的碎片在她眼前,随意晃动几下,不经意间说道:“这利器,还是攥在自己手中最好,不然,你怎知能不能伤人。若是不能,那前面得来的一切,可就前功尽弃了,说不好,还会自食恶果啊!”。
郭大娘后背、脸颊上全是汗,低垂着头,她怎会不知,隋霄远此话是何意,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颤颤巍巍的解释道:“二少爷有所不知,隋夫人对隋霄伯的痴念极深,只要向其无限施压,她就会是我们紧握在手中的利器,万无一失啊!”。
“哦?”,隋霄远接着问道:“那看样子,郭大娘你是有十足的把握喽?”。
郭大娘抬头看向隋霄远,笑得十分僵硬,好像应下了这一切。
隋霄远听罢,给忘川使了个眼色,忘川便从腰间拿出一袋银子,在手中掂量几下后,扔给郭大娘,毫无情感的说道:“这是二少爷给你的赏钱!”。
郭大娘接过银子后,两眼立刻射出了光芒,从椅子上站起来,点头哈腰的向隋霄远传达谢意。
隋霄远满脸严肃,抬手制止了郭大娘,用命令的口气要求道:“事成之后,你得到的更多,可若是失败了,别说这袋钱了,就连你这小命,本少爷可都要一并收回!”。
话说回来,要不是曾经的隋霄远从恶霸手中,用五十两银子,救回了刚没了丈夫的郭大娘,说不定她早就死了,何来今日的丰衣足食。
……
从郭大娘家中出来,在回府的路上,有件事忘川憋在心里许久,一直都不知该不该说出来,使得整个人显得很是沉闷。
隋霄远虽走在前面,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还是感受到了忘川的心思,装作不在乎的样子,说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别跟个姑娘似的,还整日思来想去的!”。
忘川丝毫不奇怪,隋霄远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瞒着他,只奈何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忘川也不遮掩,快走几步,来到隋霄远的身旁,询问道:“少爷,属下只是好奇,此事本就与柳小姐无关,况且您对她的心意,柳小姐对您的心意,属下都是看在眼中的,为何,您一定要把她拉入其中,更要治她于死地呢?”。
隋霄远依旧是往前走着,听着忘川的话,眼中毫无波澜,但心中却发出阵阵的抽痛,手,更是不知何时也攥成了拳头。
忘川见隋霄远没有理会自己,有些着急,又接着说道:“少爷,您就不能再选另一个姑娘,去对付付氏,为什么一定要是柳小姐呢?您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利用她吗?”。
忘川语罢,隋霄远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忘川,身后散发出无尽的寒气。
忘川知道这些话一出口,必然会惹怒隋霄远,只好将头垂下,满是委屈的说道:“属下僭越了!”。
隋霄远长叹口气,对着忘川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继续向前走了起来,说道:“说来也是天,不亡我隋霄远,让我在十一年前,无意间拦下了付氏与吉仓婆子的来信,才得知我娘亲的死,全都是她们设下的计,可奈何那时的我年幼,又是庶子,在府上,无依无靠的,父亲更不会为了此事得罪付氏背后与他常年合作的付家,所以,我便只得避其锋芒,讨好父亲,以求得一方平安。谁承想,付氏她遭报应了,她的大儿子死了,死的好!老天都要让她尝尝与所爱之人阴阳两隔的苦楚,不过,我的报应,还没找上她,都别着急,我一手打造的半仙,拖住了付氏对隋霄伯死去之事的释怀,我本以为柳家的小姐,至今杳无音信也是死了,便借着付氏突如其来的的梦,彻底搞垮付氏,可我机关算尽,竟没料到,她竟是柳玉颜,不过,那又如何,只要能让付氏陷入深渊,我失去什么都在所不惜,如今这个样子的我,全是拜她所赐!柳玉颜心思极多,且足够睿智,我只要从中作梗,便可让柳玉颜对付氏升起怨恨之心,这样,若是我娶了柳玉颜,她就会祝我一臂之力!至于郭婆子,她知道的太多了,必须让她掺进此事中,彻底除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