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行话说的好听,但徐夫人却不这么想,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头胎,生的时候有多疼,后来有多疼爱,只有自己清楚,她根本不允许,女儿受一点委屈。面对徐振行的怀抱,徐夫人将其推开,甚至还往远处坐了一些,说道:“我本就不情愿灼儿去当什么郡王妃,要知道灼儿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那些宗室妃妾间的勾心斗角,绝不亚于你们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灼儿若是真的嫁过去,还不如就在平江,嫁给一家家世体面的人家呢!”。
面对徐夫人的态度,徐振行也甚是无语啊,一边是女儿终身大事,一边是全家人后半身的平安,孰轻孰重,自己心里清楚,但要如何才能说服一位爱女心切的母亲呢,想来实属头疼啊。徐振行手扶着额头,坐在床边,闷不吭声。
突然,徐夫人像是想到一技,赶快转过头,眼睛中射起了光芒,对徐振行说道:“不如,你明日就对外称灼儿身染怪病,不易外出见人,然后派人去请太子,退掉这门亲事,如何?”。
“亏你想得出来!”,徐振行听到后,赶紧起身,怒气冲冲的瞪着徐夫人,手背到后面在床边走了几个来回,好几次想开口大骂徐氏,但皆念在她是个母亲的份上,话到嘴边,硬生生让自己给咽了回去。
徐夫人看得甚是不解,拦住徐振行说道:“老爷!那你倒是说说,要如何是好啊!”。
徐振行重新坐回到徐夫人身边,费好大功夫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语重心长的说道:“在太上皇驾崩的节骨眼上,你以什么理由退婚,或是被退婚,其后的意图,太子又怎会猜不出来,况且现下正是朝廷动乱的时刻,我可不想因此事,得罪太子,让徐家成为众矢之的!”。
徐夫人毕竟是个女人,见自己的老爷说的这么严重,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眼角也涌上了泪水。
渐渐地,徐振行听到耳边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一扭头,发现徐夫人正用手绢擦拭脸上的泪水,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即使对她的愚蠢想法还心存怒火,但是又于心不忍自己的夫人如此伤心,于是伸手环住徐夫人的肩头,安慰道:“夫人请放心,我不会让灼儿受如此委屈的,等过了这阵子,他们欠灼儿的,我一桩一件都会替灼儿讨要回来的!”,徐振行字字铿锵,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徐夫人顺势靠上徐振行的肩头,让自己操劳的心,稍作休息。
……
珲春堂里,江楷瑞坐在院子里,望着漆黑一片的天上,点缀着稀稀疏疏的星星,独自发呆。
江郎中结束一天的问诊,核对完相应的药材和诊方后,在路过院子,准备回房休息时,看到了坐在院中痴痴望着天的江楷瑞,想着:这小子,又不好好在房中读书,偷跑到这里偷懒,不好好教训一下,真是对不起过世多年的夫人。于是江郎中来到江楷瑞的身后,刻意清清嗓子,问道:“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还不快回房去温书!”。
江楷瑞虽然是发呆入神了,但却没有被江郎中的声音吓到,依然望着漆黑一片的天,难得安静的说道:“爹,我想我娘了”。
江郎中本想好好教训江楷瑞一番,但却被江楷瑞这短短数字,惹得伤感了起来。鬼使神差之下,江郎中不顾一天的疲劳,竟在江楷瑞的身边,陪他一起抬头,仰望星星。江郎中脑子里浮现出亡妻子的影子,心中全是愧疚,早年间,她跟着自己这个江湖郎中,东奔西跑,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终于自己混成了珲春堂的出诊郎中,可积劳成疾的她,却身染重病,还没等与自己享受日后的好日子,就留下年幼的江楷瑞,撒手人寰了。如今,听到儿子的思念,自己也跟着思念起来了。只见,江郎中抚摸江楷瑞的后脑勺,安慰道:“放心,你娘在那边过得很好,用不着你担心”。
江楷瑞闻声,扭头看着江郎中,接着说道:“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我娘,大概是看到徐夫人对徐少爷了真的是太好了”。
江郎中一听,立刻回想了一下过往,想着是不是自己一直以来对这个孩子太严格了,才让他回去羡慕别人。
趁着江郎中沉思的功夫,江楷瑞又接着说道:“爹,柳小姐要是你的女儿就好了,这样您平江名医的称号,也有人传承了”。
江郎中一听,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推开江楷瑞的脑袋,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想呢,虽然柳小姐在你们这帮年纪的孩子中,资质不差,被□□的也很好,但她是他,你是你,你是我的儿子,在爹心里,你比谁都不差”。
江楷瑞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江郎中接着说道:“自古都是严父慈母,爹做好了严父,却没能让你享受慈母,这是爹的疏忽,你放心,日后你娘没能给你的,爹都一件一件给你补上”。
江楷瑞年龄也不小了,但情感上来,还跟个小孩似的,躺在江郎中的腿上,渐渐闭上了双眼,一阵后,缓缓说道:“爹,若是慈母,知道了我没背下来医书的话,是不是就不会责打我了呢?”。
江郎中轻轻拍打着江楷瑞的后背,仰望着星空,说道:“慈母慈母,见到孩子吃苦,就像是在打自己,痛在娘心啊”。
江郎中此话一出,察觉到了一一丝诡异,随口问道:“怕是,我让你背的,又没背下来吧?”。
“嗯,太难了”。
江郎中心里有些怒气,这孩子还学会用上他娘了,但又念着,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确实过于严苛,难得今晚能跟儿子好好相处,也算是来之不易,更何况自己也喜欢儿子跟自己这样亲近,这样一想,医书的事,今晚就先罢了吧。
……
第二天一早,佟家用完早膳,打包了些礼品,佟老爷就带着佟绣念就坐上了前往柳家的马车。
路上,百无聊赖的佟绣念问正在闭目养神的佟老爷道:“爹,你说玉颜妹妹会不会不认识我了都,毕竟五年,说长也不长,要说短,也是万万不短了”。
佟老爷依旧闭着眼,开口说道:“你放心,那丫头顶你两个,精着呢,猜也能猜出来,你是谁!”。
佟绣念不服气,哪有自己的爹夸人家的女儿比自己强的,撅起了小嘴,很是不服的说道:“再比我精,那也是闺阁里的绣花枕头,娇滴滴的,哪有我能干!再说了,五年前,她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头,我说什么是什么!”。
佟老爷见佟绣念这幅不服输的样子,想着:这般倔强的劲头倒是随了自己了。随后,接着对佟绣念教育道:“今时不同往日,你啊,最好给爹记着,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小瞧任何人!”。
佟绣念根本没有在乎佟姥爷的的叮嘱,扭头掀开马车上的窗帘,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自顾自的念叨道:“没想到,这么早,街上就有这么多人了!”。
佟老爷见佟绣念没心思理会自己对她的教育,想着:只有等到她自己吃一次亏,这自大的性子才能有所改善啊。于是,佟老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
由于,佟老爷提前派了下人过来通知,柳章卿便一左一右带着柳玉颜和柳宥已经站在门口恭候着。
很快,佟家的马车就到了柳家的门口,见佟老爷率先从马车上下来,柳章卿双手握拳放在胸前,快步上前给佟老爷作揖行礼,笑说道:“多谢佟老爷记挂着我这个老头子,又不嫌鄙舍简陋,还亲自过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佟老爷也笑着让柳章卿不必多礼,还打趣道:“诶,柳老爷这话说的可是见外了,你是我妹夫,我是你大舅哥,你要是非要跟我掰扯年龄,那也是我是那个老头子,哈哈哈哈哈哈”。
就这样,两个老头子一见面就互相自嘲,也能感受到两人对彼此都是一等一的尊重。
跟在佟老爷后面,佟绣念上前挎着柳章卿的胳膊,对柳章卿说道:“姑父才不是老头子呢,在我心里啊,姑父年轻着呢”。
柳章卿一听,笑得更加放肆了,指着佟绣念的脑门,对佟老爷说道:“佟老爷有个好女儿啊,每次都都得我合不拢嘴”。
佟绣念摇晃着柳章卿的胳膊,说道:“姑父,我说的都是真的!”。
柳章卿一听,笑着应下了。
佟老爷此时清了清嗓子,一改脸上的笑容,对佟绣念说道:“绣念,不得无礼,还不快见过你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