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263)

作者:薄月栖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薄若幽摇头,“好好的,怎突然就不对了”

霍危楼叹了口气,“她的病本就没个定数,这几日她来水阁次数多,还以为此番能多好些日子。”

说话间,两个嬷嬷一起将长公主抱了出来,福公公走在前,快步至他跟前,“侯爷伤势如何?可要先回侯府去?老奴留下,等安顿好了,再回去告诉您。”

听着脚步声也往这边来,霍危楼带着薄若幽往府门方向来,生怕再刺激长公主。

走得远了些,霍危楼方才回头,只见十多仆从们一路往正院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楼台之后,银月当空,清辉流泻在霍危楼肩头,如水一般寒凉。

霍危楼抿唇沉眸,薄若幽忍不住道:“侯爷,我们可要回侯府去?”

霍危楼点头,带着她朝外走,他本是在这长公主府长大,可如今因为母亲病发之时的厌弃,竟似个外人一般,薄若幽想到适才长公主憎恶的神色,亦不愿他在此久留,她又忍不住上前握住了霍危楼的手。

霍危楼侧眸看她,一把将她反握住,出门上了马车。

马车逼仄,霍危楼手臂上的血未曾止住,已浸透了白色巾帕,薄若幽知道这伤势对他而言的确算不了什么,可头次见他受伤见血,实在心疼的厉害,想到临走时长公主的模样,亦觉心底憋闷,那般歇斯底里的疯癫之状颇为自伤,且她眼底的憎恶刻骨一般,若整日沉浸在这般苦恨绝望之中,当真是地狱般的折磨,也总有耗至油尽灯枯之时。

她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光去看他伤处,见丝帕上透出的血色越来越多,面上焦急之色也越发重,霍危楼望着她如此,忍不住抬手轻抚她的发顶,“无碍。”

薄若幽抬眸看他,“一定很痛。”

霍危楼扯了扯唇角,“以前比这伤重百倍皆有,当真不算什么。”

薄若幽只觉喉头涩然一片,并不能因此言被他宽慰,想到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而他出门在外又有枕刀而眠的习惯,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一刻,更觉心中沉甸甸的。

她不说话,霍危楼便用未受伤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我可曾哄骗你?我母亲她……就是这般,且这病不知何时才能好,谁都可能来计较我的婚娶之人,唯独她不会。”

薄若幽听得鼻尖发酸,忍不住倾身将他抱了住。

第130章 六花飞(完)

一回侯府, 便有侍从拿来伤药,薄若幽做这些乃是信手拈来,不多时便为他包扎好, 看着小臂上缠绕齐整的白棉,霍危楼眉眼间神色彻底温和下来。

薄若幽看了一眼窗外, “明公子府上到长公主府可远?”

霍危楼摇头, “不远, 很快。”

薄若幽叹了口气,“这些年定有御医在给公主殿下看病吧?难道全无医治之法吗?”

霍危楼拉着她坐在身侧,“御医一直在看, 亦寻过民间声名远播的名医, 却都无好转,这等疯病也的确难治,便只得调养着, 不令她身体垮掉。”

虽是如此,可长公主那般消瘦, 再过几岁年纪上去, 只怕撑不了几年。

薄若幽蹙着眉头,不知长公主府那边何时能传来消息, 这时霍危楼亦看了眼外面天色,他捏着薄若幽掌心摩挲片刻, “时辰晚了——”

薄若幽朝外去看,便见天色已快近子时了, 她以为霍危楼要送她归家, 看了一眼霍危楼手臂的伤道:“侯爷要等长公主府的回报,让侯府侍卫送我归家?”

霍危楼没言语,屋内昏灯落在他侧脸上, 越发显得那双眸子幽沉似深湖,而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仿佛有湍流涌动,莫名看得她心跳快了些,她明白霍危楼的意思,他想让她留下。

本就燥热的夏夜忽然又升起了几分热意,她抿唇道:“离府之时未给义父交代,若不归家,只怕义父要担心。”

霍危楼与她十指相扣,二人指缝间都窜出丝丝缕缕的麻,“若是交代了,便愿留下吗?”

薄若幽眼底闪过一瞬的赧然,强作镇定道:“侯府这样大,又非无我安歇之处,若早有交代,我亦想多陪侯爷片刻。”

霍危楼喉头滑动一下,凭着心底起的欲念将她揽入怀中,他大掌落在她背脊上轻抚,本想得些抚慰,却不料掌下温香软玉,反倒引得心潮越发难定,他臂弯微收,重重抱了她一下便直身退了开,“我令人送你归家。”

薄若幽正想着若他不愿该如何,得了此言,心底一松,可想到公主府消息还未来,又有些担心,“公主府若是久无消息,侯爷便早些歇下吧,有福公公和明公子在,定能早些安抚好公主殿下。”

霍危楼应了,牵着她起身出门,交代备下车马,又亲自将她送上了马车。

第二日一早再至侯府为霍轻鸿看病之时,薄若幽便知昨夜天亮之前长公主府才来了回报,而白日福公公仍然留在公主府照料。

霍轻鸿如今已有好转,只是人还是恹恹的,程蕴之未霍轻鸿施针完之后,霍危楼便想带着她们父女往城南病营走一趟。

程蕴之既然已经献策,便也有此念,一行人上了马车,直奔城南病营而去,病营在城南东侧的巡防营营房之中,一处早前安置瓮城兵马的营房,虽是简陋,却胜在宽敞,而如今病患太多,早前的大院已经不够住,于是京兆伊衙门便和巡防营一道扩建了些屋阁。

他们到的时候正在午后,正是营中放汤药之时,巡防营的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控制着队列,所有病患若无病发,便都自己前来领药,而就在他们一行人经过令汤药队伍之时,队伍内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毒发倒在了地上!

人群之中引起骚动,看着那人毒发的模样,其他人也面露恐惧,所幸巡防营士兵们反应足够快将人制住才未造成损伤,陪着霍危楼的巡防营将领道:“每天都会遇见很多这样忽然毒发的,我们投入了不少人力,按照早前吩咐的,何时病发、药方脉案等全都有记录,只是过了这般久,毒瘾严重的仍然没什么起色,倒是症状轻微的,被关了一阵子之后毒瘾之状轻了许多,至最后没什么发病痛楚后,便将人送回去了。”

程蕴之忍不住道:“可用黄金膏试过?”

将领身后还跟了两个太医院的年轻御医,闻言都有些愕然,程蕴之便道:“我用的方子之中有些微黄金膏,早前医治一位病患时,在他戒断黄金膏之后,一次我拿错了药,香药丸之中正有黄金膏,我发现本来已经可以不用黄金膏的他,对那些微用量仍然十分敏感。”

程蕴之说的正是黄霖,黄霖后来已经能靠着自制力不碰黄金膏,可当混着黄金膏药丸出现的时候,他仍然有些失控,这令程蕴之感到了深深的危机。

“所以出去的病患,极有可能并未彻底去除毒瘾,只是看起来好了罢了。”

那将领便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这病营如今已有些难以为继,幸好先生及时献了良策,不过我想他们虽然不曾彻底解毒,可如果坊间没有黄金膏,他们也没法子再用那毒物。”

霍危楼眸露深思,程蕴之也叹道:“此物已经在许多地方兴起,只怕不会轻易消失在世上。”

薄若幽跟着他们转了片刻,忍不住问:“听闻京兆伊衙门的一位仵作也在此,可否让我一见?”

薄若幽说的正是胡长清,胡长清因为吸食黄金膏败完了家底,且人亦中毒颇深,幸而城南起病营,吴襄直接将他送到了病营之中,如此也好有人照看。

这将领一听便道:“姑娘说的是胡仵作?”

薄若幽颔首,他便好似知道此人似的,立刻抬步带路,一边走一边道:“此人是吴捕头送来的,刚来的时候中毒颇深,经常失控,可他自己倒是个意志颇强的,这短短月余过去,竟然转好极多,可他用药和其他人用药也并无不同。”

“如今白日里还帮着在营中分发汤药,偶尔忍不住了,自己便与我们的人禀告,而后虽然被看着,却也极少有再失控之时,很是令人惊讶。”

薄若幽不由想起了去胡长清家中所见,他自己将自己绑在床边,的确对自己下了狠手,很快,薄若幽看到了胡长清,他人瘦了一圈,可面上神态看着还好,如管事所言,他当真在帮忙分发汤药,薄若幽一行人的出现引得许多目光,胡长清便也看了过来。

他面露讶色,似乎没想到在此处见到薄若幽,再看到霍危楼和程蕴之,就更为狐疑,这时一旁的将领招了招手,“小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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