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娇娘(153)

作者:薄月栖烟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霍危楼亦道:“再去画舫一趟,此人刚好碰上画舫出事,或许本来就和画舫有何关系,即便不是画舫之上的侍仆,亦是知道画舫上哪般境况的,那画舫上常招待客人,还有凌霄诗社,可从附近酒家,书画馆,还有卖笔墨纸砚的谱子入手。”

“春风楼来往人众多,虽然无法确定,却是和文人士子多有关系。”霍危楼说完此言,又看向了薄若幽身前那堆碎纸,文人士子,那便是和陆闻鹤有关了。

眼风一错,便见适才还苦思无果的薄若幽此刻已专心致志辨录魏灵写的字词,桌案旁的幽灯映的她眉目如画,再加上那沉静模样,瞬时也令他烦乱的心一定。

奇了,从来都是他安别人的心,如今,竟也有人来安他的心了。

霍危楼看着看着,目光便胶着在薄若幽身上似的,一旁宁骁应了霍危楼的话,却见他未再说下去,定眸一看时,眉头便是一拧。

跟了霍危楼多年,他还从未见过霍危楼这般神情,他眉目温软,使得他本有些寒峻的五官都温和了几分,宁骁欲言又止,可见薄若幽埋头苦写的样子,到底未发一言的退了出去。

厅内的昏灯暗了又亮,薄若幽写的额生薄汗,魏灵虽写了许多,偶尔连成句段,也似书信,可却从不见她写任何称谓,仿佛这信只自己写,而从不送出。

薄若幽有些发愁,足足写了几大张纸之后,她笔尖忽而一滞,她将那一片碎纸片拿起来,透过灯火仔细辨看,很快,她双眸大亮,“侯爷!找到了!”

霍危楼从内室走出,宁骁亦从外走了进来,薄若幽将碎纸片递上来,“侯爷,这是陆闻鹤的雅号,他诗词画作之上,常用此二字做落款。”

那是“茗颐”二字,薄若幽看过陆闻鹤的画,看过陆闻鹤的诗集,再没人比她更清楚陆闻鹤的雅号了,薄若幽又道:“如今摘录的字足够多了,民女亦发现了些许怪异之处,魏灵所写书信之中,最常用‘愚鲁’二字,且是自称,相反对他人却颇多称赞,而她通篇不见明显的姓名称谓,似乎是有意为之,至此二字露了些端倪,更显古怪,待民女再好好将这上面的字拼凑拼凑,想来能看出更多线索——”

霍危楼望着她,“你慢慢看,只此二字,便能将陆闻鹤带回来审问了。”

他转身吩咐宁骁,“去拿陆闻鹤,今日,便不是请这位大才子入府了。”

宁骁应声而去,霍危楼指尖捏着那碎纸片,再回过头来时,果然看到薄若幽又埋头下去,她口中念念有词,当真开始组词合句。

霍危楼看着她,忽然唤她,“薄若幽——”

“嗯?”她下意识抬眸。

霍危楼倾身,轻而快的在她额头拂了一下,他将手示意给她看,只见他粗粝的指节上竟有她一抹盈盈汗意,他又说:“歇歇再做。”

这话倒是寻常,可薄若幽不知怎么,面上竟“唰”的一下红了个透。

第80章 四和香20

额上还留着霍危楼指节拂过的触感, 薄若幽心跳的有些快,面上更有些微热,她迅速的低下头来, 无声的摇了摇头,又重新找了纸, 将能合起来的语句抄录其上。

握笔的手有些发僵, 她人也有些神思不属, 霍危楼见她如此有些无奈,一转身,霍危楼对上了福公公瞪他的眸子, 霍危楼剑眉微扬, 似乎不知他为何如此。

见薄若幽默不作声抄字句,霍危楼又往书房去,他有公文要看, 并不能时时看着薄若幽,福公公一路小碎步跟进来, 进了书房便阴阳怪气的道:“侯爷如今越发抑不住了, 这满屋子的人只怕都瞧出来了。”

福公公生怕外间听见,便压低了嗓子, 霍危楼却大刺刺往书案之后一坐,不以为意的道:“满屋子人都瞧出来了?我看不是。”

霍危楼意有所指, 福公公却哼了一声道:“侯爷如今算是想明白了?这是做的什么打算?”

霍危楼撩眼看他一瞬,眼风又朝外间一扫, 似乎怕他多话被薄若幽听见, 福公公又撇撇嘴,语气带着嘲弄,“也不知是谁说的忍一忍便算了, 如今这案子本有宁骁管着,您每日过问一二便算了,可您却为了这案子连与陛下议事都敢爽约,今日又出去一日,算起来,又是两天一夜不曾合眼,便是个傻子都瞧的真真的。”

霍危楼本也没多少心思看公文,见福公公逼问的紧,虽不答话,心中却想,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怎外面那傻子却瞧不出?

霍危楼抬手揉了揉眉心,“此前的确想算了。”

他掌权多年,身居高位,说不上绝情断欲,可寻常七情六欲,还当真奈何不了他,便是当年放手北境兵权颇多不甘,终究也还是算了,世上事不如意事常八九,他身上担子本就不轻,根本不必为了闲杂念头分了心思。

可这次,却是难算了。

见福公公目光灼灼望着他,霍危楼亦直视着他,“莫要在她面前胡言,我瞧她也是与傻子无二,呆笨的很,你知我身边这些事,若当真有所决断,亦要从长计议,哪是三言两语便能说得清的?眼下我能做的也不过是护她一护。”

福公公听的眼底微亮,毕竟这多日来霍危楼少有表明心思之时,且他行事若无万全把握,从不多露一言,如今说的这些,但凡出了口的,便定是铮然似铁,都要做到的。

“老奴便知道,幽幽到底是不同的,侯爷起了心思,老奴只会高兴,怎会在幽幽跟前胡言?”福公公激动地两眼冒泪花,“侯爷的亲事确是大事,不可轻率,老奴也明白。”

福公公说完一脸欣慰的望着霍危楼,好似夙愿已了,霍危楼看的有些无奈,这时,福公公笑意一淡朝外看了一眼:“不过,幽幽是何心思?老奴瞧她在侯爷跟前,无半分亲近之心,虽说不至于畏怕侯爷,可也不像对侯爷有意啊——”

此言戳到霍危楼痛处,想到这两日薄若幽言行,霍危楼又觉脑袋生疼。

他不耐道:“行了,此事无需你管,我自有章法。”

福公公却不看好他,“侯爷有哪般章法?林家的事便不说了,那倘若幽幽在婚事上有自己的主见呢?”

“她有主见又如何?” 霍危楼冷笑一声,“从有到无,亦很简单。”

福公公听的唏嘘,“看看,侯爷您太吓人了,这……这男女之事,不是这般硬来的啊……”

霍危楼哼一声,“还需你教?”

福公公心底还是拿不准的,想到还有个林氏,便问:“侯爷此前说要给林昭和薄家大小姐要个赐婚,如今还要吗?”

霍危楼闻言,又想到今日见到的那位薄氏大小姐, “要赐婚做什么?白白抬举了他们,他们已定了亲,凭她的性子,便是知道当年真相,也不屑去争抢婚事。”顿了顿,他眼尾轻渺的扬起,“何况,我已问过她,她根本未将林昭看入眼中。”

福公公看稀奇似得看着霍危楼,倘若霍危楼是只猴儿,那此刻他身后尾巴必定已翘去了天上,他只觉有些牙酸,想到此前霍危楼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也想酸他一句,“可老奴瞧着,幽幽如今也未将侯爷您看入眼中啊……”

在霍危楼色变之前,福公公一溜烟跑了出去。

薄若幽写满了两张宣纸,正面色沉凝的往书房来,却见福公公一步三回头的从书房前廊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面上带着后怕,仔细看,又有两分窃喜,她扬了扬眉,这时,福公公也看到了她。

福公公本就待她亲厚,如今心知霍危楼的心思,便更是看她与旁人不同,“幽幽,都写好了吗?”

此刻夜色已深,薄若幽面有疲色,她点点头,福公公随她走了两步,“好,那陆大才子只怕有些功夫才到府内,你好好与侯爷回禀便是。”

薄若幽应声,福公公望着她欲言又止一瞬,却到底未说什么便离开了。

薄若幽有些莫名,不知福公公是怎地了,待跨进门内,便又见霍危楼面黑如锅底,听见脚步声进来抬眸看来,见是她,那面色仿佛又沉了一分。

她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霍危楼因何事着恼,若霍危楼此刻因什么生气,福公公没道理不提醒她。

她一犹豫,几乎想转身出门去。

“站在那做什么?”霍危楼没好气的道。

福公公适才那话,可谓是戳中了他的痛处,他觉得薄若幽心思纯然,人也呆傻,可却从未想过,倘若薄若幽未将他看入眼中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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