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61)

男子眉头凝索:“倒要请教,有何不对?”

朱衣女淡勾檀唇,腰间系的红玺双鱼佩在夜穹下晶莹流光,一如眸色。

“曹大家续汉书,丽辞赋,助邓太后临朝问政,自己高官得显,这样一个青年英爽之人,晚年却作女诫,什么忍辱含垢不好戏笑,张口卑弱闭口顺从,岂非自相矛盾?”

她的声音如泉水落石般可听,围观的人多半不解,只道这女子好一张俐口,好一分爽飒。

那男子便诘问:“哦,若以你的意思,为女子者便不该敬爱夫君,便不该孝顺翁婆了?你们听听,这是一个姑娘该说的话吗?”

“你这话是葫芦里换酒蒙醉汉呢!”

朱衣女殊无羞怯,她生平最不愿听的,就是女子只当如何如何,既他人无理,自不客气,冷言道:

“我且问你,若尔母饥,可忍埋儿?若尔父病,可愿尝粪?这也迂得太过了,不说你孝义,还以为故意要找出两件事来作贱自己,特显孝顺似的。我何尝又说不敬夫君不孝翁婆?只是以我之言,女子可弱而不可卑,可从而不可曲。

“你们男人之书,素以仁孝忠君为本,怎么还有从义不从父,为道不为君的话?到了女子这里,便要一味顺从?既说君为臣纲夫为妇纲,怎么男人以死谏君就是忠臣,女人禀义劝夫就成了悍妇,男人大义灭亲就是英雄,女人不受婆母无由刁难就成了忤逆!”

那男子也未料到碰上了个硬茬儿,几番插不进嘴去,先前口出狂言的同伴帮腔:“女子无才就是德!”

“倚南书庄建起十年,居然还有人说这等话。”朱衣女长叹一声,“负才之女,未必人人败行,贪淫之妇,何尝历历读书!若言书多误人,难道男人和女人不是同一副心窍,尔等读得书,我等就读不得,我等没那些被功名利禄薰透了心,一腔圣人言尽作鞍马凳,说不准还比你们强些哩!”

她满口相公翁婆、男人女人的不避讳,那男子急了:“岂有此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女诫女德本自女人书写宣扬,你所驳恰恰不是男人偏见,而是你们自己根深蒂固的想法!”

朱衣女冷哼:“女子亘古之言野马尘埃,怎么于你无利的你闭耳塞听,于你有利的就反作戒尺?我早说了,我不认同女诫之言,老寡之思,何以缚天下同袍!

“再者,说到底,班昭著述本意是为肃清外戚掌权之乱,外戚掌权源于高位者不能齐家,男人能力不够,就转头在内阃找补丁,拿女子都当猫儿狗儿鸨儿养,以为至此便能天下太平了?可笑之极!”

“你你你……”此言一出,众男子唬得说不出话。

庶人不可论政,何况等闲一个女子!这番言论实是骇人耳目,连车驾里的倞王也被惊着了。

他可以不认同这番话,却不能不佩服说出这番话的人。倞王挑开车帘向人众中望去,只一眼,魂魄酥了半边。

“查——”

“哎哟——”

倞王刚脱口一个字,忽听那辩驳的男子惊叫一声。

原来男子立身处正背临一座酒舍,二楼的窗口忽落下一个空酒坛,不偏不倚,正中男子头顶。

一缕凛透的红从男人额角流下,却是上好的葡萄美酒。

“谁?谁呀!”

人群一阵窃笑,先前吃亏的摊主一脸好心道:“少爷踩了小老儿的破瓷烂盏,是小老儿的福气,这从天而降的酒坛砸到少爷,也是少爷的福气呀。”

说罢又朝朱袍女子投去感激的一笑。

女子却没有留意,她仰面去瞧酒舍二楼的窗阑,一个人影也没有。唯穹中桂月与她对面,为伶俐的娇颜渡上一层温柔。

醉酒狂生狼狈而去,长史贴近车驾问:“殿下适才说什么?”

倞王目中划过一抹艳淫,抹髭道:“查一查,那是谁家的姑娘。”

酒舍之中,也有人问:“三郎,你认得那姑娘是谁?”

三郎就是掷酒坛的人。刚刚抓起酒坛的手,此时正稳稳捏着一枚琥珀杯。

三郎隐笑品酒,并不回答。

同桌的另一人哂道:“那一位是谁迟年你都不知?这等辩才,舍东俊府全姑娘其谁啊?”

原来那朱衣女子正是穆来卿。说起辩才,穆十一有个倒背四书的本事,卿儿便负倒背女四书的能耐,能对自己厌烦如斯的东西倒背如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见此一斑,可知二子皆非常人。

叫做迟年的年轻人听说是她,敲箸笑道:“都说穆家姑娘厉害,今日眼见为实了。缘文,幸亏你没将人娶到手,不然的话,嘿嘿……”

顾锦颇有几个损友,他被穆家十小姐退亲之事,时过许多,依能成为酒桌上打趣的谈资。

他也不恼,静静地喝酒,先前那人叹道:“蠢材蠢材,你这黄口小儿当真不懂呀,缘文那是侥幸吗,分明是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顾锦眉毛一剔:“蠢材,住口。”

同伴们嘻笑着挤弄眉眼,继续吆喝行令。

尚迟年是个好事的,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问:“缘文你说,若是你对上这般口才,当如何辩驳?”

如何辩驳?顾锦侧头望向窗外,夜色被五彩的灯霓映得陆离,长街织绮,游人如鱼,已不见那尾艳过胭脂、美过红豆的朱。

他轻轻道:“自然撂下一句‘姑娘有理’便走,呆子才与女子理论。”

庭院深深几许,明知吉祥这时辰应已歇下,穆澈沐浴换衣后,仍到风度林来。

洺萱与两个婆子在馆中一楼守夜,穆澈怕楼馆空旷,便命夜里多些人守在楼下。见大公子过来,婆子们忙忙退了下去,洺萱道姑娘刚刚歇下。

穆澈抬望雕栏重纱,温然一笑,问这一日姑娘都做些什么。

洺萱不是贴身侍侯的,闻言反应了刹那,想起下午过来时,看见姑娘正逗弄两只鼠儿,忙轻声道:“姑娘很喜欢公子送来的白鼠,亲自喂了食水。袍儿在旁故意说要一只狸奴来养,唬得姑娘提笼护住兜兜和转转,嚷着不许呢。”

穆澈眉间一点倦意被破开,“兜兜转转?”

萱洺的脸微微红了,“是姑娘起的名字。”

这样古怪的名字,只她想得来。穆澈眸光柔然而亮,带着点不为人道的笑意,轻声上二楼。

吉祥房中只留了一盏灯,小夜恬寂,琏瑚与袍儿在暗影里打盹。

袍儿警省,听见动静睁开眼,穆澈指压唇中,示意她静声。

袍儿嘴角的小痣一翘,推了推琏瑚,拉着懵然的同伴退出去了。

静静之中,只余一室昏影与轻浅呼吸。虽静,亦静得心绪绮旎,昏昏,也昏得神魂明媚。

月衫清皎的男儿走近罗帐,将帘角轻挽,一眼看见探出薄纱的一双嫩足。

趾瓣白软如脂玉,小巧如水菱,仿佛悠悠一荡,便生叠叠涟漪。

穆澈迟移视线,枕上人浅息含眸,睡容静如月华。

他撑臂慢慢靠过去。

近了,已很近,近到能触上吉祥鼻尖的绒,穆澈却止住不动了。

一睡一醒的两人这般姿态峙静,不知多久,吉祥小心地掀开左眼,被极近的凝眸吓了一着,含笑的唇便蜻蜓一点地落下。

“你……”吉祥心跳若擂,眼中尚含水汽,白软的脚丫晃了晃,羞恼道:“你又欺人!”

“难道不是姑娘佯昧哄我?”

也许吉祥都不知,他见过多少次她睡熟的样子,怎会被她瞒了?

穆澈避开身子,为吉祥拉好茵被,“来看一看你,这时下也该歇着了。”

吉祥却就势坐起来,青发散在白绫中衣上,凌乱中别有干净,仿佛溶落广幅上随笔勾就的墨意。

她睁着漆明的眼,半点不讳心事:“我想着你,不见你便睡不着。”

“见了我,岂非更睡不着了?”穆澈一笑无方。

吉祥的瞳色深染一层,故意哼哼出两声,又揪过发梢绕在指端,好奇问道:“皇宫里是什么样子的?”

侯爷:乖乖睡觉。

另“负才之女,未必人人败行,贪淫之妇,何尝历历读书”这句话出自《闲情偶记》,借笠翁一用。

另一对副cp终于浮出水面啦,有没有觉得顾三小公子很好欺负的亚子?

第57章 风雨欲来   匿名收件,侯爷呵呵

任凭他处千般好,在一些人心中,总比自己的家不如一分。

但对另一种人来说,家中再好,怎比得上那把铸金雕龙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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