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姬她撩完就怂(160)

有时她也会问:“什么时候到幽州?”

穆澈总说快了。直到腊月二十二这日,使队冒着细雪行到并州边城,才是真正快了。

出了这座城,便入幽州地域,那时与北冀兵马也将分道扬镳。

终于可以不再忌怕那个人的眼神,吉祥为数不多的忧愁将去,心情大好,在舆中长长舒了口气,忽而鼻翼轻扇,眼光一亮:“好特别的茶香!”

“哪儿有?”穆澈什么都没闻见,吉祥已经手快地掀开窗帷毡帘,几许雪花飘进,立时分减炭鼎的热度。

“你仔细——”话没说完,穆澈也发现了吉祥所谓茶香。

他不是闻着,而是透过帘隙看见——路边一处敞棚中,好多乡人身着五彩衣,站在长延一条木案之后,焚香点茶,口中念诵不断,似在举行什么祭典。

吉祥努力捕捉着被雪气盖住的茶香,辨出这调茶至少有三五种不同于京中茶坊所用的材料。

师父说过,传世的茶法虽精,各地尚有许多不为外人道的土茶方,颇有可取之处,今日恰叫她碰见一份,怎不欣喜?可是无缘细察究竟,又不免惋惜。

她在大事上向来通达,回头看了穆澈一眼,懂事地没有说什么,只是攀在车扃远远张望。

车队行过一段距离,吉祥仍够着脖子往后看。这副可怜见的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终于叹息一声。

扳回她的小脸,穆澈给她拭净眉睫上的雪渍,敲敲厢壁道:“洛诵,让大家停下休息……”

话说到一半,容许从前头催缰过来,抖落肩上细雪,下马道:“公子,武将军说,可让众人就地歇息半个时辰,等待雪停再走。”

穆澈闻言,嘴角提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微有凉薄。想了想道:“一刻钟吧。”

回过头,看着仍是呆呆的吉祥,他真正笑出来:“只有一刻钟哦。”

“啊!”吉祥明白过来意思,刹那雀跃,差点要抱着他亲上一口,小鸟出笼似的褰裙下车,不忘弯着柳眉奉承:“公子真好!”

她是真乐到心坎里了,下了车辕,顾不得周遭诧异的目光,便向那长棚跑去。

穆澈一个眼神,洛诵二人跟在后头。之后他也下舆,眼望队伍最前方那峥嵘的背影,慢悠悠地走去。

沿路军士退而行礼,穆澈随手挽了匹花雪马,提蹬而上,素氅潇然覆落,执辔驾至武陌臣身边。

玄白两匹骏马并鞍齐辔,絮雪霏霏,穆澈目不旁视,“将军百战之身,出入生死,何至于被风雪阻挠,是为照顾我的人吧?”

武陌臣听这不轻不重的语气,挑眉侧视一眼,深得发紫的瞳仁闪过一丝隐谑,“哪里,侯爷帮了末将与北冀营大忙,末将自当回报。”

“当不起,我更不知将军之意。”

穆澈摆明了要从这件事抽身,不管外将与京臣怎样周旋抗衡,他都不想参与。

武陌臣知其心志,这位皇命在身的侯爷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已经很满足了。余光向跑离使队的翩跹人影游弋,很快不着痕迹地收回。

“侯爷整治严明,不辞颠簸,这般脚程行速,就是我们也佩服得紧。只不过……一张一弛,方为文武之道,听说钟大人近日犯了气喘,天寒不易,也该好生保重。”

穆澈冷淡地收紧缰绳,“哦?将军是替我,心疼我的人?”

一语轻淡,武陌臣剑目倏盛,转头对上他的视线。

二人交谈时分,吉祥来到棚栈之前。

棚中为首拈香祝祷者,是此地里尹,这座边境小城世代有个风俗,即在每年第一场雪的时候,衣彩奉茶祭雪神,以祈求来年丰收。

那里尹正在虔诚诵辞,身后一个男人突然颤声道:“雪神、雪神娘娘显灵了!”

第145章 入幽州   粼公在日,异族闻风胆丧;歧路……

里尹眉头一皱,正要训斥说话之人失礼,待看清眼前景象,不由得愣在当场。

漫天白蔼中,神女披拂雪衣跹巧而来,容姿堆琼砌玉,眉宇黛星出尘,未笑似余喜意,无语天真庄严——可不就是雪神娘娘下凡了吗!

后面几个愚夫愚妇欲要磕头,一道清软之极的嗓音沁入众人耳中:“大伯恕扰,我是外地来的茶师,闻见这里的茶香十分特别,特来请教。”

茶师?里尹再细看眼前,原是一位身披白狐裘,发嵌昭君帽的姑娘,生得玉肌胜雪,如同冰雪化出一般,无怪方才认作了神仙妃子。

小地方的人,不曾见过这等人物,忙道:“贵人见喜。此灵茶乃是供奉雪神娘娘的,方子由祖辈传下,年年只在头场雪的日子用上。”

“灵茶?”吉祥眼眸发亮,“能让我尝尝吗?”

“这……”里尹稍微犹豫,向身后的镇民看了一眼,微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喝灵茶却有个规矩。”

他抬手指向不远处一棵老槐树,积雪的高枝上头,系着许多枚红绳悬起的铜钱,在风雪中飘飘摇摇。

里尹解释:“镇上风俗,初雪日的灵茶只有女子喝得,可保佑来年生活和顺,子庶兴旺。唯一的要求,需要这人的父兄或丈夫将红线系的铜钱射下一枚,名曰‘摄福’,方有喝茶的资格。”

小镇民风淳朴,并不排外,自他们儿时起便一遍遍地听长辈教导,瑞雪遍匝寰宇,是全天下的福德,雪神娘娘是全天下的雪神,并非只是他们一地的福泽。

只不过“摄福”的规矩是要守的,一个身材敦实的紫脸妇人看出吉祥为难,笑着推了推身边那口子,“你去打个样子。”

那男人便是方才将吉祥认做雪神的镇民,他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好看成这样的人,到此刻还有些敬畏欢喜,听从婆娘的话,取了木杆削成的箭支,赔声道:“姑娘看着,不难的。”

说着绷满弓子,瞒准一片铜钱射去。却巧一阵风吹来,去箭恰撞上铜钱边缘,那铜板骨碌碌转了几圈子,仍瑟瑟悬在红线上。

“唉。”紫脸妇人丧气一声,厚实的大掌往丈夫身上拍,“今年又没中,不想添老二了!”

人群里响起几声善意的取笑,有镇民道:“姑娘必是同家人来的,不妨也试试。”

吉祥咬唇回眸,雪地里数串脚印的尽头,凇雾已将穆澈的身影掩得有些看不清了。

他是圣旨钦点的使君,有重任在身上的,若当着如许属下的面成全她小小心思,会不会被人笑话?

吉祥又想喝茶,又不想给他添麻烦,左右为难下,掉头瞅着洛诵和容许。

两人同时吓得一激灵。

开玩笑!里尹的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无论姑娘多么可怜巴巴,二人不敢僭这个越啊,一个赛一个头摇波浪鼓。

“那……不射铜钱能尝尝这茶吗?一口也行。”吉祥没法子,又回头央求里尹。

里尹闻声心软,碍于规矩摇头:“从没这样的例外,可不敢亵渎雪神娘娘啊。”

吉祥盯着那碗茶汤,失落地垂睫不语。

实在喝不着,她也不愿勉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一道黑线啸风而来,穿透连天飞雪,“咄”地一声,钉入老槐树干。

众人大惊,齐望那黑钢箭锋下,正钉着一枚铜钱!

铜钱之下,一缕细长红线蜿蜒轻飘,为皑皑天色添出一抹纤亮的神彩。

祭典的人们瞬间沉寂,等回过神来,七嘴八舌地爆出惊叹:“神了神了!是那边的人射来的吗?这么远的距离啊……”

“……姑娘现可以喝灵茶了。”

吉祥惊喜回头,骏马长裘的男子仍在原来位置,面容看不真切,隐约只见得手中控着张弓弦。

她心中丝丝缕缕地发甜,身沃冰雪,如在暖炉,伸手捧起陶盏,莞尔的唇角映在清澈汤色,比喝了茶还满足十倍百倍。

一间雪地外,穆澈笑了笑,目光自祭棚收回,将弓挂回鞍扣。

一转视线,他笑意不见,凝视武陌臣合在掌心的玄铁弓:“将军方才,意欲何为?”

雪花默然飘落,几许后,一声似带浅笑的回应:“未料侯爷箭术上佳。”

……

此后上路无言。一日后,北翼军须从并州边境将元决等押回军营,就此分道。

临辞之际,武陌臣向清侯道声保重,穆澈看着那双紫熠深沉的眼眸,竟和吉祥一样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小妮子敏锐发觉,笑话他道:“原来你也有点怕他的。”被后者端正面孔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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