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所以,决定不能到衙门告我!
沈瑜仿佛不是很相信,对着张氏笑容审视了许久,直到张氏僵硬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脸皮都要酸得抽搐起来,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话。
“顾太太,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张氏如蒙大赦,连连点头,“绝对不会有下次!”
刚说完,张氏就觉得不对。
这么一来一往两句话,就把她脚踢沈瑜不敬读书人的恶行给坐实了?
这便宜女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如此奸诈,自己当初应该是看走眼了。
张氏觉得自己背后有些凉。
她反复安慰自己,只要拿到那样东西,这个奸诈的便宜女婿,谁爱要谁要去。
有了心理建设,她稍稍松口气,却不料,刚转身想要脚底抹油,却又对上了一双凉嗖嗖的眼睛。
张氏见顾甄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犹如一个老学究般背着双手缓缓踱步到自己跟前。
“张氏,污蔑嫡女,教坏子嗣,你这是重罪,也是要挨板子的。”
张氏很看着这小孩假扮大人的滑稽情形很想笑,可那话却让她笑不出来。
顾甄和她的表情有一种反差极大的甜糯,可说的话却一点也不甜糯。
张氏重重冷哼一声,“小贱人,就凭一个小辈,你还敢对我一个长辈动手不成?你弟——”
你弟弟还在我手里讨生活呢!
张氏这句话还没完整出口,就被狠狠堵在了喉咙里。
顾甄一把揪起张氏的衣领,利索地在双手间转了个圈,“唬”一声,将张氏抛到了高高地房梁上。
一根突出的椽子正好挂住张氏的发髻,将她吊在了般空中。
“啊——小贱人——你——啊——”
张氏犹如一只拔了毛被割了一刀的老母鸡,又疼又惊又怒,垂死挣扎惨叫连连。
“张氏,顾霆霆就算不去继承顾平贵的财产,我娘留下的东西,也够他这辈子做个富家翁的,比起你的顾福昌,一个卖身进门身无分文的下人所出的庶子,强了不止百倍。”
顾甄抬起头,看着双手死死抓着椽子吊在半空,脸孔早已狰狞变形的张氏,声音无波无澜。
“小贱人,你外祖家早死绝了,你以为一个小小的童生就是你的靠山,呸,别做梦了!你娘的嫁妆再多又咋样,你们姐弟守得住才算是你们的。就凭你们俩怂包,还不是在我手里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小贱人,快放我下来,否则,我让你爹打死你们姐弟!”
张氏双脚悬空还放着狠话,潜意识里总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被她几句话就能吓唬过去。
顾甄好整以暇,双手抱胸,俨然就是看着一只恶心虫子在垂死挣扎的神情,没有半丝的怜悯。
看顾甄无动于衷,张氏对着围在门口的一群下人呼喝起来。
“你们都是死人啊,给我进来,把这小贱人绑起来!”
下人们终于动了起来,刚要闯进屋子,却被一把迎面飞出来的椅子狠狠砸中,一群人摔得四仰八叉,惨叫不止。
张氏双臂酸痛就像要断掉,眼看一大群下人被顾甄扔出一把椅子就完全解决了,心里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
“你、你不是顾臻臻!她决定不是这样的。你是谁?”
张氏隐约记得,顾平贵的祖父就是个力气大的,当年码头扛包一个顶四个,顾平贵就是个人高马大的大力汉子,甚至连顾霆霆那个小杂种力气似乎都不小,可进门这几年,似乎从来不知道顾臻臻那个小贱人也是力气大的。
“顾臻臻被你们联手逼死了,我,是顾甄!”
张氏还在迷糊,沈瑜却秒懂。
娘子外租家是瓷器起家,家财颇丰却只得一女。外孙女出生时,特地取了个乳名叫甄儿。
张氏两手死命挂着椽子,疼得几乎要断气。
顾甄只听着眼前悬挂在空中的妇人手臂咯吱作响,全身抖如筛糠,嘴里却在狂喊。
“小贱人,老娘不管你是顾臻臻还是顾甄,你若还不放我下来,我明日就弄死你弟弟——”
就在这时,红梅的声音突然响起。
“老妖妇,你省省吧,我们小姐现在就能弄死你!”
顾甄转头,却见红梅身后,突然跑出来一个瘦高小少年,飞快地跑过来抱着她的腰,却闷声不发一言。
顾甄觉得自己的腰要被眼前的少年给勒断了,可依旧不做声,任他抱着,任他眼泪横流。
“霆霆,男儿流血不流泪!”
沈瑜的声音让顾霆霆从顾甄怀里抬起头,眼泪汪汪瞧着自家姐姐。
第6章
顾甄仔细瞧着顾霆霆,虽然也是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生,可眉宇间的沉郁却十分明显。
想来,张氏不敢在明面上缺了顾家嫡出少爷的吃喝用度,可暗地里的小动作一点也不曾少。
“小杂种,你、你快、快让她把我放下来,快、快点,”张氏声音嘶哑,“否则,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背着你爹弄死你?”
顾霆霆脸上有一瞬间的瑟缩,可马上又恢复了坚定,他一字一顿说着。
“我不是小杂种,你要弄死我,就要被衙门治罪!”
张氏扭动身躯拼命挣扎,她觉得手臂已经痛到感觉不到存在,她尖叫连连,“你就是小杂种,你们一家都是杂种,你们放我下来——”
“你,说谁是杂种?”
就在张氏几乎痛得丧失神志的连连尖叫时,一个低沉得声音突然出现。
“张氏,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顾平贵不知何时出现,一声低喝将神志不清的张氏恢复了几分清明。
“相公,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妾身今日就要死在他们手里,妾身难以回报你的恩德,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恩!只是,妾身不舍你和昌儿,呜呜呜——”
顾平贵微微皱眉,看往日里娇媚的妻子犹如一块腊肉被悬挂着颤抖,也不再计较她关于“杂种”的言论,搬起一张椅子,就要踩者把张氏抱下来。
红梅狠狠皱眉,包子脸都要皱在一起了。
这张氏最是阴毒,和那小尤氏完全就是失散多年的亲母女,手段都是一样一样的。
一个个人前慈母,人后蛇蝎,还楞是把当家男人哄得团团转。
顾霆霆见到顾平贵过来,眼帘下垂,似乎没有看见一般,眼中的恨意却闪了很久才停歇。
顾平贵见到长子又是一副低头沉默的样子,微微皱眉,看到女婿沈瑜在场,也不想多谈,回头再教训就是。
至于女儿顾臻臻,根本就没有在她视线范围内。
沈瑜对于岳丈身体硬朗耳根子却极软地将庶子当做宝贝的做法,极为鄙夷,但岳父既然没有当着他的面露教训他娘子,他也就懒得插嘴。
沈瑜转头看看自己娘子,稚气的小脸蛋上平静无波,仿佛眼前那个男人不是她的父亲一样。
顾平贵身形利索的踏上椅子,手都已经伸了出来,眼看就要够到悬挂的“腊肉”了,却觉得哪里又不对。
脚尖点了一下,可双手还是够不到。
不对啊。
顾平贵心想,按照他的身高,踩在椅子上只要一伸手就能够到张氏。
现在别说够不到,身体似乎还在往下坠。
顾平贵低头看了看,脸上大惊失色。
一只素白的小手,正扒在他的腰带上,也没见怎么用力,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在往下沉。
这根本不可能!
顾平贵觉得自己应该是太忙了,竟然出现了幻觉。
可腰带上往下拽的大力告诉自己,这就是事实。
顾平贵也顾不上许多,眼看那块“腊肉”已经坚持不住,他大吼一声:“臻臻,你大胆——”
可他话还说完,却只觉得那只小手突然间加大力气,“啪叽”一声,他已经四脚朝天摔倒了地上。
顾平贵还来不及揉一揉差点摔裂的屁股,只听见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
“顾先生,事情总有个先来后到,我和顾太太的事情还没有解决,你先一边凉快着!”
顾平贵气得几乎要从地上蹦起来。
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这个不孝女,敢对他这个父亲动手,简直无法无天!
顾平贵人高马大,也不顾屁股疼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抓顾甄,也不顾是个女儿家,想要狠狠地打她一个大耳刮子。
沈瑜知道顾平贵对自己这个穷酸的读书人一直看不上眼,他也懒得计较,反正有张氏在,两家连正常的来往也不怎么有,可现在,顾平贵当着自己的面要教训他的娘子,沈瑜一万个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