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7)

我问道,梅菲婶婶,您认识那个叫维尔希的魔法师女士吗?

梅菲婶婶一愣,摇了摇头,有些失笑的说道,我怎么可能认识她呢。

梅菲婶婶放下了我那可爱的小女儿,她跟我说,在那一次异行魔法侵略卢约大陆的时候,整个希娅朗格尼风岛遭受了巨大的冲击,所有风属魔法师几乎消亡殆尽,维尔希是希娅朗格尼风岛唯一遗留下来的风魔法师。

梅菲婶婶说,维尔希,是整个卢约目前唯一的风属魔法师。

我听着有些动容。

我想起了那一晚在雪兽侵犯的时候,维尔希一个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行走在那一片茫茫的白雪里,她对我微微一笑,谦和的,轻浅的,很温柔,但又很遥远。

我始终都记得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CHAPTER.6

二一

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会再一次遇见维尔希。

在我四十三岁跟我的先生出门去沃米华小镇度假的时候,在乡野田园小道上,那一排被风吹弯了腰的金色麦穗前,她一袭墨绿色的魔法长袍垂在了地上,与初见面时没有丝毫的差别。

她蹲在一个正在麦田里哭泣的小女孩面前给她变着魔法。

那个小女孩我认识,叫安妮·安波格雷斯,当地一个舞女的女儿,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的父亲是谁,跟她强横野蛮的母亲截然相反,这个小女孩很羞涩也很腼腆。

只是本身很内向的性格,在加上这样的家庭环境,让她到了十一岁都没有一个朋友。

或许是因为年轻时的遭遇,让我对于这些喜欢哭哭啼啼,性格软懦的女性非常的反感厌恶,无论是已经成婚的少妇,或者是这些并不懂事的小女孩。

我曾一度的想,有这么多的男人轻视女人,玩弄女人,或许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来源于一些女人本身的懦弱与自贱。从那天以后,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在我的小女儿像小安妮这么小的时候,只要她哭,我就会大声的斥骂她。

我厌恶这些遇到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维尔希将一簇奇异的绿色草株送了她,临走的时候她轻轻抚着小安妮的头发,对她微笑着说道,祝你今晚能有一个好梦,可爱的女孩。

我在一旁看着。

她站起来朝小安妮挥手时注意到了我,礼貌的朝我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在这近二十年里,她还是我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样子,不曾有过一丝的改变。

二二

我与她进行了长谈。

犹如故友重逢一般充满了无比的喜悦,即使我心里清楚,以我的身份是配不上做她的朋友的。

我想起了梅菲婶婶对我说,维尔希是卢约大陆仅剩下的唯一一个风属魔法师。

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看到她的时候,她总会给我一种很遥远的感觉。

遥远,而又无比的疏离。

眼前的这个人,就真的如风一般的飘渺,仿佛已经早已不存于人世一般。

维尔希说,那只是一个小女孩罢了,你不能用对于成人的要求去要求她不许哭泣,那只是变相的在恐吓她,只会让她更害怕,更怯懦。

我皱着眉头,不赞同的说道,只是一丁点儿的小事从小就养成了哭哭啼啼的习惯,这是娇惯,等她长大一些,因为缺少被人爱怜而会变得非常的渴望被爱,这种女孩很容易被一些坏男人欺骗,然后——

然后,犹如一条锁链一般,沉沦,自欺欺人,更沉沦,更自欺欺人,在梦破碎的时候,自残,自杀。无比的愚蠢而懦弱。

这一切,归根结底于,这些人从小都被养的太娇气,太无能,缺少独立与自强的能力。

我说道,我这些年在医院工作,见到太多这样的人。如果像这样的女人能少一半的话,那些男人也不会这样轻贱玩弄女人。

维尔希望着桌上那杯浓郁的伯爵茶。

也许对于您来说只是一丁点儿的小事,但是对于孩子来说却可能是另一番见地。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我,里面有我难以读懂的东西,她反问我,有一天,一个盛装打扮的贵妇人正准备去参加舞会的时候,走在路上,被一个强盗抢劫了,错的人是强盗,还是在于这个贵妇人?

我有些不懂的反问,那个贵妇人有什么错吗?

维尔希说道,错在她打扮的太漂亮,吸引了强盗的注意。

简直荒谬!我大声的说道,哦,我真不知道这种愚蠢的逻辑是怎么来的?因为打扮的太漂亮所以该被人抢吗?恕我无法理解这种事情。

维尔希点了点头,她说,我也无法理解。

无关一个人强大与弱小,那些欺瞒者依旧存在,不同的只是强者有识别谎言与拆穿的能力,但这并不能因此而说错在于弱者。可憎的自始至终应当是那些背叛的人,而不是那些无辜的受害者。

我有些哑然,我想给她争辩着,但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年轻时候的经历,让我无比的厌恨软弱厌恨无能,让我觉得一切根由取决于人不够强大,但是强大的定义又是什么呢?即使在医院从医这么多事,很多人都羡慕我,说我很厉害了,站在了医学界的高峰。但是往上望,我总是能看见比我更强的人。

所以,我还是一个弱者,不够强大。

莫名的,我想起了在那个雪夜里可怜过我的流浪人,还有那个嘲讽过我的妓-女,那个时候我是怎样的呢?哦,我很难过,我很难过的在想,为什么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别人却要来伤害我呢?

我想起了那个妓-女骂我,蠢货。

我想起了我曾骂过那些失足的少女,蠢货。

有什么区别吗?

我有些混乱了,我想说,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这些软弱的女孩子能够强大一点,潇洒一点,不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毁了自己的一生。我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

只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吗?

我痛恨这些人,就像痛恨那一年那么软弱而愚蠢的自己一样。

维尔希说,您应该能够了解那种感受,先不用去思考是否值得,但请您回忆一下,那种您应当不愿意想起的记忆,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那种面目全灰仿佛一切都空荡荡的无力。

是否很难受?那么又为什么还要给这些可怜人施以更一步的伤害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是的,很难受,那种感觉我能够理解,比死还要痛苦的难受,在我在底撒的这些年,我看过无数的女性经历着我曾经所经历着的事。只是调换下的视角,我不在是那个雪地里愚蠢的女孩。

但却变成了在我还是那个单蠢的女孩时所厌恶的那些人。

我辱骂着她们,像那一年居高临下辱骂着我愚蠢的妓-女一样。

有时想我甚至会想,既然你们蠢到这么无可救药的想死,那为什么不干脆的死个干净,来医院哭闹做什么?

没人会在意你是死是活,这种自残自杀的行径最终只是伤害到你自己。

用这种极为愚蠢的方法,以伤害自己企图挽回别人,却不知这样的你在别人的眼里甚至比不上一只流浪狗。

我说了很多,絮絮叨叨没有停歇,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和维尔希坐在一起闲聊着,或许是因为自然元属风系的力量,她总是给我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温不热。

她依旧是当年的那个魔法师,穿着一身素色的墨绿色魔法袍。

她的神色甚至都没有一丝的变化,如同那一年,在雪下,在那一簇篝火前,她听完了我不停自欺欺人的话说,叹息的说道。

她说,我应该爱惜一下我自己。

这一年,在我四十三岁。

在沃米华小镇金色的麦田里,在一间简屋前的桌子上,篝火变成了两杯纯浓的下午茶。

她说,我应该学会善待其他人。

在你已经足够强大,在你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你已经能够掌握自己的时候,去爱其他的人。那些像少年时期的你,弱小的,单纯的,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的可怜人。

在学会爱自己之后,去善待其他的人。

二三

在离开的时候,我向她郑重的道谢。

多年以来的戾气似乎在那一瞬间被风吹的烟消云散,我变得很是平和。

离别时,我没有忍住的问她,维尔希,您有过曾经被人伤害过,背叛过的经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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