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肯说, 那么多机会，他早就说了。
涂山离圣羲宫好像并不远，他们飞了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林回知道涂山麝的名字其实就只叫“麝”，涂山是他的姓氏，乃是涂山一族的传家姓氏。只是到今天才知道, 涂山真的是座山。
当然，不是普通的山，是仙山。涂山很大，前后连绵几万里，最高峰高有百丈。郁郁葱葱，林海无际，简直像个小国家。
这座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狐狸，是涂山一族的成员，涂山麝则是族长。
涂山麝带着林回轻轻落到一处洞府门前，笑着向他介绍：“这就是我住的地方，请进。”
林回盯着洞府上方一座用白玉雕成的巨大狐狸头，脸上掉下几根黑线——涂山麝也太自恋了吧！居然把自己的雕像搁在这种地方，看着甚至有点搞笑啊！
涂山麝此时却催促道：“请进啊。”
林回犹豫一下，还是跟着涂山麝走了进去，一进去林回就被里面华丽的装璜闪瞎了狗眼——这里的装修风格……跟圣羲宫截然相反，如果说陆熙杭的住所是画师上色时候颜料用光了，只剩下黑白灰给随便抹的，那涂山麝的洞府就是打翻了调色盘，什么颜色都有。在陆熙杭那边住得时间长了，忽然来到这样一个珠光宝气的洞府，还真不太适应，眼睛痛。
其实从涂山麝穿衣打扮上就看得出来，他十分骚包，住处自然也布置得十分骚包，四处珠帘坠缀，香风阵阵，到处都有小侍从，不知是不是也是狐狸变的。进了他的洞府，好像进了什么不正经的楼。
涂山麝挥退两个小侍从，请林回就坐。
“想喝什么茶？茉莉黄芽？或者碧螺春大红袍？我这里都有。”
林回很客气地回道：“不用劳烦了，还是直奔主题吧。”
涂山麝笑道：“那怎么行，就算客人愿意将就，作为主人的我却不能失了礼数。”
他说完提高声音道：“来呀，把孤的枫露茶端上来。”
很快便有人端上来一杯颜色亮红的茶饮，色亮犹如红宝石，盛在白玉杯中，十分好看。涂山麝率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笑道：“快尝尝吧，味道不错。”
林回有过一次被他下药的经历，哪里还会再吃涂山麝给的东西，尽管那杯茶香气四溢，他还是没有碰。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喝你的茶，我只想知道，你说陆熙杭无欲无爱，到底是怎么回事？”
涂山麝抿了一口茶之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在桌上：“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可是其实也不用我告诉你吧，你跟他待得时间不短，应该能感觉出来，羲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回皱了皱眉：“你们都不一样了。”
涂山麝笑了笑：“呵呵，这样说倒也不错。只不过，我的不一样，与他的不一样不是一回事。羲神是天下最完美的神明，因为他最为公正，也最无情，他要监察三界，为了保证绝对的公平，所以他不会有七情六欲。”
林回盯着涂山麝看了一会儿：“虽然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是跟实际情况不同。”
涂山麝挑挑眉：“我说过，他只是在扮演陆熙杭。我们两个在这个世界也认识了几千年，误入异世完全是意外。羲神几千年之前就这样了哟。”
——啊？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涂山麝跟陆熙杭在主空间就是旧相识吗？他们两个还一起穿进了书里的世界……感情为什么这么好啊？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九重天上的神仙，大到大罗金仙，小到仙娥童子，有谁不知道羲神醉心无情道，至今，已经修了上万年。”
林回微微睁大眼睛：“无……无情道？”
涂山麝见林回终于有反应，忍不住笑起来：“是啊，无情道。”
林回忽然想起来，之前他调侃陆熙杭是不是也跟别人双修，他说那不是他的道……他的道原来是无情道？其实说他没有七情六欲这件事，也有迹可循，在储星殿的时候自己被天问之力影响，问陆熙杭为什么没事，他说是习惯了……林回还以为这种力量对神明无效，可是说不定，陆熙杭根本就没有。他常年在那里工作，如果想不被影响，唯一的办法就是剔除六欲，不然怎么会还要锁门？这天上都是神仙，应该不需要锁门啊，天问之力对神仙也有效。
涂山麝见林回陷入沉思，又笑着说：“羲神的无情道术十分厉害，也十分强大，修到今日已无敌手。”
林回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无情道要怎么有敌手，比谁更无情吗？”
涂山麝愣了愣，忽然大笑起来，林回被他吓了一跳，但是涂山麝却像被戳了笑穴一样，笑得拍桌子，林回觉得他要不是顾及形象，可能更想变回原型在地上打着滚笑。
“你笑个鬼啊……”
涂山麝许久才停下笑声，擦着眼角的泪花说：“小宝贝，你可真是个妙人儿，跟着羲神简直暴殄天物啊。”
林回抽了抽嘴角，涂山麝继续说：“修无情道自然不是为了让他更无情，而是为了让他的力量更加强大。一个神明，如果他真的能做到无欲无求，那他就天下无敌了。”
林回愣了愣：“这就是所谓的无欲则刚？”
涂山麝笑着点头：“聪明。羲神有另一个称号，叫太宇真君，太宇神荒荡日月……呵呵，他可是九重天最后一道防线，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人敢在九重天上作乱。”
“……”原来陆熙杭还这么厉害呢？！
涂山麝摇着手中的羽扇，轻声说道：“可是，他越厉害，说明无情道修得越精进，你跟一个修无情道的人谈风月，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林回盯着他手里的茶杯眨巴眨巴眼：“也没有，其实想想还挺让人兴奋的。”
“……”
“跟全天下最无情的人谈恋爱，听上去真厉害。”
饶是涂山麝这种见惯世面的人也对林回有些无语了：“跟着他有什么意思？他不仅不懂爱，也因为无欲无求，更不懂吃喝玩乐，天底下多少美食美色，羲神都没有兴趣。你还不如跟我在一起，闲时我带你去枫林采露，去东海找宝珠，那才有趣。”
林回忍不住笑了一声：“多谢厚爱，可是咱俩一个哺乳类，一个两栖类，生活习性都不一样，怎么在一起？”
“……”
“还是陆熙杭好，我们俩都是水生的，比较有共同语言。”
涂山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了过来：“好吧，我也不强人所难。其实是想将这个还给你。”
林回疑惑地接过来，一下子愣住了，照片上是他跟陆熙杭去拍戏时候照的一张合照，那时候他们两个一起打了耳洞，还在耳朵上穿了一条银色耳线，陆熙杭硬说这对是情侣耳线，要他戴着。
当时说过的话还言犹在耳，没想到他却修了无情道……
林回在涂山麝面前表现得毫不在意，但是又怎么会真的不在意？他也会忍不住想，陆熙杭现在对自己所说的一切，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演出来的。
“离开异世的时候，随手带的。不过也是想让你好好想想，你喜欢的到底是羲神，还是照片里的陆熙杭。他们，可不一样啊。”
林回慢慢将那张照片收到手里握紧，轻声道：“谢谢。”
“谢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如果你哪天后悔跟他在一起了，可以来涂山……”
“轰——！”
涂山麝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外面猛地传来一声巨雷，然后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整个大地都震动了。涂山麝脸色骤变，他猛地站起身：“疯批！”
林回听那雷声十分耳熟，急忙站起身往洞府外面走去——这肯定是陆熙杭放的雷，他来找自己了！
涂山麝并没有阻拦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打不过陆熙杭吧，所以林回很轻易就来到门外。只见那只巨大的白玉狐狸头，被从脖子的地方直接劈断，那整颗狐狸头悲惨地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残忍。
林回还没来得及抬头，整个人就被“嗖”地一下抓了出去，林回差点尖叫出声，不过他很快就落进了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林回紧张地吐出口气，抬头果然便看到了陆熙杭的脸。
只不过他此时脸色不好，冷冰冰的，眼神十分可怕，像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