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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上,一长相精致,作小姐打扮的的少女身姿绰约,带着两个丫鬟缓步走进了书味斋。
一大约十岁的少年在暗处见到少女,眼中一双平静许久的眸子突然有了光彩,见状立即抬步跟了上去。
一进书味斋,少年就看到楚晚宁正在低头翻书,时不时问掌柜几个问题。
“百妖录有没有?”楚晚宁问掌柜。
楚晚宁是书味斋的老客了,掌柜的自然认识,“有的有的,专门为楚小姐留着呢,请小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取来。”
楚晚宁点点头,“劳烦掌柜了。
玉润好奇的问:“小姐,你为何喜欢读那些志怪奇谈呢。”
珠圆也点点头,表示疑问。
“因为你家小姐想做个妖怪,会法术,可以随意教训人,特别是你们两个丫头。”楚晚宁调笑道。
珠圆玉润纷纷抗议。
那少年大概是想离楚晚宁近一些,稍微挪动了下位置
“小姐,那边有个小孩,一直盯着小姐。”珠圆注意到那少年。
“我看肯定是想一睹小姐芳容,小姐的美貌可是出了名的。”玉润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小姐,要不要避嫌?”
楚晚宁抬起纤细的手腕拿了一本书随意的翻了翻,秀眉淡淡,“无妨,还是个孩子。”
掌柜的拿来了书,给楚晚宁包好,一行人就准备打道回府,一转身,却见那少年还在原地,痴痴的望着自己,穿着一身麻衣,身量不大,与自己的弟弟年纪差不多,脸上好像因为烧柴染上了黑灰,看不清面容,这样的人出现在书味斋的确有些奇怪,但看样子是冲着她来的。
那少年看着她,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楚晚宁觉得,这少年应该有话要对自己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楚晚宁收回了心思,带着两个丫鬟从少年身边走了过去。
二人擦肩而过,楚晚宁身上的香囊的气息突然袭来,少年睁大眼睛,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等到回过神却只看着她远去的窈窕背影。
少年眸光流转,最后跑到掌柜那儿,掌柜奇怪的看着这麻衣少年,只见这少年伸出手,说:“十本百妖录!送到安宁候府!”
☆、爱装晕的世子
老夫人这头刚赶走薛夫人,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鬼鬼祟祟的溜入了候府。
身量不大,似是十岁左右的少年,却是穿着一身麻衣,面上沾了黑灰,一双眼睛充满了灵动的光,有着少年人独有的狡黠。
少年轻手轻脚,轻车熟路从后门进了宁园。
一看到少年进门,圈九就赶紧迎了上去。
“世子,你可回来了!可把我担心的。”
“你家世子什么时候掉过链子。”陈魏尚接过圈九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脸,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蛋。
安宁候年轻时也算生的一表人才,薛氏容貌也不差,是以陈魏尚的眉眼也极为精致,特别是一双灵动的眸子,但是因为常年生病,身子单薄,面上也染了几分苍白,唇上的血色也没那么足,将他眼睛的灵动之气压了下去,一眼望过去,倒是比实际年龄要小上一些。
“可见到那楚小姐了?”圈九伺候完陈魏尚梳洗了一番,脱下了那麻衣,换上了便服,好奇的问。
陈魏尚换上了便府,虽病弱,但自有一股世家子弟的风骨在。
他眉眼弯了弯,“当然见到了!”
“那楚小姐还记得世子吗?”
陈魏尚突然摇头叹气:“她应该是忘了我了。”
八年前,与陈家大少爷定亲许久的楚晚宁来安宁候府作客,那时还是陈家大少爷接待的,他身子弱,只能被吩咐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那时候早慧的大哥是陈家的骄傲,十五岁就已经金榜有名,本来可以等朝廷册封为官,但大哥却执意说三年后再考,定要夺得状元之位,高头大马,游街大都,自己为家眷挣得诰命,好让未来妻子风光无限。
他听了,也为大哥感到自豪,大哥是安宁候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也有能力能带领候府走下去,那时候他就想着自己身子弱,就做个闲散的三少爷算了,反正大哥也会养他一辈子。
可没想到大哥却没有机会参加下一次的春闱了。一场风寒带走了候府的骄傲,那温润如玉的大哥。
大哥走那天,他被困在院子里,禁止去大哥的院子,免得过了病气,他本就常年生病,也不怕过了病气,所以就偷偷溜去了大哥的院子。
太医说大哥不好了之后,他就感受到全府人对他的态度变了,母亲也时常过来看他,频繁派人去请名医,只是不是为大哥,而是为他。
他感到愤怒,而又无力。竟连亲人都这般,难不成有用的就对他好,无用的就扔到一旁?
他偷偷溜出来,终于见到了大哥。
平时温润,爱笑,健康的大哥此刻却如枯骨般躺在床上,面色比他这个常年病弱的人还要苍白。
他忍不住哭了出来,扑到大哥的床前,大哥虚弱的笑了,说,三弟,你怎么来了,男子汉怎么可以哭呢。
他忍着泪,说,大哥,你会好起来的对不对,你是候府的骄傲,父亲还说要为你请封世子的,你一定要好起来。
三弟,大哥认真的说,我要不好了,候府就靠你了。
他才不到十岁,怎么能扛起候府的重担呢,他拼命摇头。
旁支虎视眈眈,二弟又非陈家血脉,母亲能靠的只有你了,大哥握住他的手。
我陈梓舟这辈子,在朱雀大街上纵马而行过,书院中力压群生过,皇宫大殿上对答如流,三月春光与好友对酌,也算是无憾了。
唯有一事,这算是我唯一的遗憾了,楚家小姐是个好姑娘,我不能耽误她,这是定亲的信物,你帮我交给她……就说婚姻虽结两家之好,但她不可委屈自己,要寻一户好人家……
他接过信物,是一块通透的白兔玉佩,明显是一对中的一半。
他看的出来,大哥是极其喜欢那楚家姑娘的,要不然一向骄傲的大哥又怎么会答应这门婚事。
“若是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好楚姑娘,不要让母亲为难她……”
他含着泪,重重的点点头。
大哥在当晚便走了,本来父亲要为大哥请封世子,后来世子却成了他,候府一夜之间没了骄傲的大少爷,真正悲伤的也只有几个人,他冷眼看着这一切。
狼子野心的旁支假装掉了几滴眼泪,父亲神色淡淡,伤心过度的母亲晕了过去,他嫌烦,便假装体力不支也晕了过去。
后来,他表现出一副越来越虚弱的样子,更有太医断言他活不过十五,他怀疑当时大哥的死有蹊跷,只好这样引蛇出洞。
那快玉佩,最后也没有归还给楚家。
“听说大夫人为了您的婚事,去北园求了老夫人,老夫人没答应。”圈九随口说起,“世子,这件事看来还得您亲自去,老夫人疼您,一定会答应的。”
陈魏尚歪着头,看着圈九,“那还不快给我准备□□,这还不够苍白。”
“得嘞!”
北园
老夫人正揉着眉心,刚刚被薛氏气得不轻,这会儿好不容易消了气,头却疼得厉害。
“老夫人,世子来了。”
薛氏来北园需要通报允许才能进来,可陈魏尚却不用,身为安宁候府的世子,别说北园,就是安宁候府也是他的。
陈魏尚跟在丫鬟的身后进了门,拱手行礼,“拜见祖母,祖母安康。”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这个三孙儿,终于笑了起来,连忙招呼他过来,叫丫鬟搬了凳子,就坐在她旁边。
陈魏尚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衬的面色异常苍白,加上他涂了粉,着实惊到了老夫人。
“尚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苍白,是不是你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不是的祖母,母亲很用心的在照顾我,只是孙儿有一心事。”陈魏尚说完,轻轻咳了几声。
老夫人是极其疼爱这个孙儿的,大孙儿去世后,这是她唯一的亲孙儿了。
她立马追问,“是什么心事,说给祖母听,祖母一定帮你。”
对上老夫人慈爱的目光,陈魏尚从怀里拿出来那白兔玉佩,站起身,重重的跪了下去。
“孙儿自知命不久矣,耽误不得楚家姑娘,这是母亲犯糊涂了,况且楚家姑娘本是大哥的未婚妻,大哥临走前拖我照顾楚姑娘,眼下人人都说孙儿活不过十五,孙儿这身体也不争气,哪里配得上楚家姑娘,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也……还是请祖母把这信物还给楚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