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原地一个颀长清贵的身影,黑了脸。
***
“来啊来啊……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们都来捧个场,今个儿我们如意酒楼新老板上任,照老规矩,楼中酒水一应俱全,全部免费啊!”
阿定站在如意酒楼的大门口,用力敲了敲手中的锣,笑呵呵地大声吆喝。
有人拢着袖子,好奇地上前问:“哎……阿定哥,如意酒楼的老板不是双娘吗?这怎么又给换了,换成谁了啊?”
阿定凑近过去,压低声音,笑眯眯道:“咱太子殿下护短得很,不愿意让太子妃在酒楼继续抛头露面……咱也没办法,就承着太子妃的意思,只让太子妃在幕后管着。现在酒楼的老板娘,早已换成殷烛啦!”
“啊,原来是这样啊……恭喜,恭喜!”那人明显也是酒楼的常客,爽朗笑了片刻,又想起什么,揶揄地碰了碰阿定的肩膀,嬉皮笑脸道,“阿定哥,你可要加油啊……兄弟我可还等着喝你的喜酒呢!”
阿定一窘,结结巴巴地推搡那人:“去去去……说啥呢,也不害臊!给我进酒楼喝酒去,今儿不收你银子!”
那人仰头哈哈笑起来,拍了拍阿定的肩膀,和其他人一起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如意酒楼。
如意酒楼内人声鼎沸,酒客们说笑的声音不绝于耳,热闹得很。
阿定在如意酒楼大门外站了半晌,见四周没什么新顾客,便把铜锣往身后一拎,哼着曲儿走进了酒楼大堂。
殷烛正垂着眼,在柜台前敲打算盘,核对今日的开销,余光见阿定过来,头也不抬:“不是叫你在外头站着吗?进来干什么,又给老娘偷懒?”
阿定嘻嘻笑着,靠上殷烛对面的柜台,拉长语调道:“殷烛姐……”
这话拿腔拿调,听得人想抡一巴掌上去。
殷烛剜他一眼,面无表情道:“干什么?”
“那个……”阿定抓了抓头发,欲言又止半晌,脸颊可疑地飞上晕红,不自然道,“殷烛姐,你是不是、是不是……”
“有话快说,别耽误老娘做事儿。”殷烛不客气道。
阿定闭上眼睛,狠了狠心一咬牙,豁出去了:“殷烛姐,你许人家了没?”
殷烛一愣。
良久,她清冷的眉毛微微一扬,好整以暇地勾唇,笑道:“怎么……你对老娘有意思?”
阿定的脸颊通红,头快要埋到柜台底下去了。
“行啊。”殷烛扬眉笑了一声,随手将账簿合上,又抱着一摞杂物去另一边放好。
阿定正纳闷着,不知道殷烛是个什么态度时,忽听不远处殷烛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你有能耐的话,老娘就跟你。”
这、这是有希望了吗!
阿定呆了一呆,反应过来,狂喜涌上心头,顿时飞奔着跑到了大堂另一边,抱着不知情的廖安转来转去,大吼道:“啊啊啊!廖安,我太开心了!殷烛……殷烛她答应我了!”
抱着一坛杏花影的廖安神情茫然,也不知道反抗,就这样被摇来晃去,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草,可怜又无助。
酒楼后门。
谢双双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眸,往酒楼大堂好奇地看了半晌,见殷烛阿定他们的情况顺利,不由抿唇偷偷一笑。
这两个人……她早些时候可就看出猫腻了。
只是,她才垂眸笑着转回身,便看见身后笑意散漫的男人。
脸上笑容登时收起,她绷着脸,状似不悦地扭过头,嘀咕着埋怨道:“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才不会被赶下酒楼老板娘的位置呢。”
话音刚落,见那人仍旧漫不经心地笑着,神情倦怠似狐,她便不由恼了。
“怎么不说话?我可是因为你才丢了酒楼老板娘的位置……你、你得赔我!”
见眼前的人儿娇憨嗔怪着,一双眉眼似喜似怒,惹人怜爱,穆珏懒洋洋地勾了勾唇,将她圈进怀里。
俯身在她耳畔。
他的声音蕴了散漫却郑重的笑意。
“好啊……孤赔你。”
“赔你这天下独一无二、尊崇无双的位置。”
“做孤的皇后吧。”
***
长天远阔,飞霜无际。
天上的白云散开了又聚合,天下的人分明笑了却又掉眼泪。
西街卖糯米糕的阿婆还在摊子边吆喝,隔壁馄饨铺的娘子正在热锅边忙活。
街角的孩童们拿着拨浪鼓嬉笑玩闹,偶尔有人想起,便小声嘀咕一句:好久没见到阿梧了呢……
人世间所有爱恨嗔痴都会有归宿。
总会有人赴约而来,带着一腔温柔拥你入怀。
你瞧呀,
杏花开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次是真正完结啦!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但我们要开启新的故事啦。
下一本见,么么哒。
后续还有番外~
第50章 番外①
白露。
秋意渐浓, 梧桐枝叶枯黄,送来的风已然带了些微凉意。
天边一绺清云悠远,疏旷的庭院中, 一个身着对襟薄绒白衣的女子如猫一般, 懒洋洋地窝在木椅上, 有一个没一个地剥栗子吃。
“太子妃!”
笑盈盈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月门传来。
随即, 月门旁探出了一个梳着双环髻的桃粉色身影。
见太子妃发现自己,奚音嘻嘻一笑, 索性也不再躲藏,直接跑了出来。
夕阳的光柔和温暖,将谢双双的容貌衬得格外温柔。她转过头,轻睐起眼眸,抿唇笑道:“好啊你, 又这样急躁……是做什么?”
似乎有秘密一般,奚音一句话也不说, 只神秘地笑着,在她身旁晃来晃去。
谢双双纳闷地蹙了眉:“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闻言,奚音才终于停下来, 在她身前站好, 笑着眨了眨眼,神神秘秘地说:“太子妃相不相信,奚音知道太子妃在想什么呢?”
哦?是么?
谢双双颇感兴趣地扬了扬眉,把手上剥到一半的栗子掷回碟子里。
接着, 她向后窝进木椅里, 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笑了一声:“好啊, 你说吧。”
“奚音知道,太子妃现在一定在想……”
见谢双双眼神含着笑意,奚音特地拉长了语调,装模作样地说着。
随即,又忽然凑到她身前,低声飞快道:“一定在想太子殿下!”
“……想他做什么。”谢双双别开视线,不甚感兴趣地嘟囔一声,“我便是想小圆子,都不想他。”
奚音却不气馁,把脸凑到她跟前,笑吟吟道:“可是,太子殿下可是惦念着太子妃呢!”
“嗯?”
纤细指尖圆润莹亮,她低下头,全神贯注地剥着栗子,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他惦念不惦念她,她才不关心呢。
奚音笑音俏皮,一边说着,一般期待地观察她的反应:“再过几日,不就是太子妃的生辰吗?太子殿下可下了心思,准备了好一番惊喜呢!”
“太子妃难道就不期待一下吗?”奚音朝她暗示地眨了眨眼睛。
生辰……
是了,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她闲散许久,竟是忘了。
穆珏会准备什么呢?
心不在焉地想着,谢双双垂眸咬了一颗栗子,细细咀嚼着。
良久,唇边又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
***
明日便是生辰宴会,谢双双今日无事,窝在云被里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青鸢勉勉强强拉起来,按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阿呜……”
谢双双小小地打了个呵欠,眼眸溢出生理性泪水,衬得一双杏眸水光波澜。
她将泪水眨去,勉强睁大了眼睛,没过多久却又耷拉下来,困意十足。
青鸢拿木梳将她的头发从上梳到下,柔柔笑道:“太子妃近日怎的如此嗜睡?一日有大半都清醒不了,莫不是病了?”
谢双双这才有了一点反应。
她抬眸,迷茫地看了青鸢一眼,又看回铜镜里的自己。
盯着铜镜沉默良久,她才终于清醒过来,用力揉了揉眼睛。
下一秒,却又恹恹地叹了口气。
“我看我不是病了,倒是被养成猪了。”谢双双揉着自己脸颊上的肉,无比惆怅道。
这一段时间,她不知怎的,变得愈发惫懒,整日只没精打采地窝在太子府里,哪里都不愿意去。
父皇龙体欠安,退位之事也到了关键的时候,穆珏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连个影子都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