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看到了,还能来找你啊?”谢双双盯着他,嘻嘻笑了两声,“你好傻哟。”
“……”
“我看你不是睡不着,是喝醉了吧。”穆珏危险地眯起眸子,宛如暗夜中潜伏的兽。
“喝醉?”谢双双睁大眼睛,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会喝醉吗?就算世上所有人都醉了,我也醉不了。”
说完,她弯起唇角,颇有些小自得地笑了起来。
不和蠢女人计较。穆珏拧了拧眉心,无奈道:“既然害怕,去我房里睡。”
他等了良久,都没有等到谢双双的回应,正沉了眉眼,不悦地看过去时,却发现身旁人儿已经闭上眼睛,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了。
耳边是浅浅绵长的呼吸声,穆珏顿了顿,突然有一种想将她狠狠咬一口的感觉。
睡不着来找他,在他面前却倒头就睡。怎么,他是催眠药?
眼瞧着旁边人儿没有依附的着力点,重心有些不稳,就要软软地往后仰倒,他神情冷漠地伸手一捞,将她轻松打横抱起,径直走下小溪上的曲桥。
一脚踹开房门,穆珏抱着谢双双走到床榻边,正想将怀里死死扒拉着的八爪鱼丢到榻上时,却发觉她已经扯着自己面前的衣裳不松手了。
要是将她直接扔下去,身上这件衣裳就保不住了。
他声音低沉,不悦道:“下去睡觉。”
谢双双似乎有些睡不安稳,眉心紧紧蹙着,如小猫一般埋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一副十分依赖的模样。
穆珏盯着她,眸色愈暗,沉沉如临暴风骤雨。
再这样下去,他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正欲直接将怀里人儿扔下去,谢双双鼻尖一动,吸了吸鼻子,忽然反手将他一推,似有些百思不解地仰面朝天,喃喃道:“怎么是木鱼的味道啊……”
“一个大男人这么香……”她不满地自言自语,想起什么,又无意识嘻嘻一笑,“改明儿,被女的生吞了……”
说完,很干脆地脑袋一歪,又昏睡过去。
穆珏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摁死怀中八爪鱼的念头按下去。
他低下头,缓慢却清晰地道:“你再不下去,孤就拿你先开吃。”
兴许是他话里自称的“孤”刺激到了谢双双的神经,她蹙着眉心,面上露出委屈娇憨的神色,手也渐渐松了力气。
没了依附,她大咧咧一仰面,无意识道:“死木鱼……装什么啊,最讨厌了……”
穆珏面无表情,扔垃圾一般将八爪鱼扔到床榻上。
他静静盯着在床榻上翻了个身,抱着丝被睡得香甜的谢双双。
看了半晌,心头突然有不知名火起。
穆珏不带情绪地扬了扬眉,忽一把将谢双双扯过来,带着惩罚意味伏低身体,一口咬在谢双双纤细白皙的脖颈间。
因带了微愠的怒火,咬的力道重了,陷在被子里的谢双双顿感疼痛,软绵绵地哼了一声。
语气娇憨,带着睡梦中的小女儿媚态。
穆珏动作顿僵。
随即,他似压抑着什么,猛地推开谢双双,一掀衣摆,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间。
***
谢双双是被头疼疼醒的。
她披散着满头乱发,揉着脑袋,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感觉有些热,谢双双打了个呵欠,随手扯开被子,目光落到床榻外。她正想开口唤奚音和青鸢,动作却陡然一顿。
紧接着,慢慢瞪大了眼睛,眼中浮现出惊悚的神色——这里不是她的屋子!
谢双双条件反射低头一瞧,见衣裳皆好好穿在身上,除了有些松散,没有别的问题。她略松了口气,起身下了床榻,小心往外走去。
打开房门,守在外面的奚音和青鸢顿时笑盈盈地迎上来:“太子妃!”
“这是谁的……”谢双双蹙着眉头正想发问,余光却瞧见远处坐在石凳上与卫裕谈话的穆珏。
电光火石之间,她心思骤明,想起昨晚的事情,顿时捂住嘴巴,不可置信道:“这是木鱼的房间!”
“太子妃,要唤太子殿下。”青鸢无奈说着,又和奚音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柔柔笑道,“我们这便给您绾发梳妆吧。”
谢双双这才回过神来,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也不顾长发披散身后,逃也似的飞快跑出屋门,径直奔回了自己的小院。
青鸢和奚音只道自家太子妃害羞,捂嘴偷偷笑了两声,一同回到谢双双的屋子。
她们将陷在柔软云榻里的人儿拉了起来,按在铜镜前面,仔细打扮起来。
“我竟然在木鱼的屋里睡了一晚上……”谢双双盯着铜镜里小脸素白的人,喃喃一句。
她自小便知道自己睡觉不安分,昨晚宿在木鱼那里,指不定丢脸丢大了。
正神思郁郁间,身后为她绾发的奚音却突然“啊”的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到。
青鸢见状,轻轻拍了奚音一下,递了一个无需大惊小怪的眼神。奚音反应快,明白过来,立刻便噤了声。
谢双双低头玩着自己的头发,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
奚音一贯嘴甜,登时笑道:“没有,奚音只是觉得太子妃今日瞧着更好看了呢。”
铜镜中印出一张清丽容貌。黛眉轻描,睫毛纤长,绛唇不点而朱,顾盼间娇俏可人,看似天真娇憨,心思却狡黠灵动。
奚音见谢双双没反应,噘着嘴继续道:“太子妃怎么不理奚音?奚音说的都是实话呀。”
青鸢从首饰妆奁中拿出几柄发簪对比一番,想了想,轻声问:“太子妃今日要去酒楼吗?”
闻言,谢双双终于有了一点反应,闷闷点头,“去。”
“那青鸢给太子妃再择一套衣裳。”青鸢放下发簪,笑看她一眼,起身去了另一边。
盥洗梳妆完毕,谢双双却仍提不起精神。
奚音也不灰心,嬉笑着将她拉起来,牵到了长镜面前:“太子妃,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她恹恹抬眸。
镜中人一袭雾蓝色烟纱长裙,裙身未着刺绣,纯净明澈,衬得恍如雨中山霭中误落凡间的仙子。
为了让她开心,奚音和青鸢着实下了一番心思。
谢双双抿着唇,转身看向一脸笑盈盈的两人,“府中实在烦闷,稍后若寻了机会,你们要随我去酒楼吗?”
她担心自己出去了,奚音和青鸢独自待在府中闷得慌。
奚音歪了歪头,嘻嘻笑道:“没关系呀,我们可以给未出世的小皇孙绣衣裳啊,绣小鞋啊,还有小帽子……”
“什么小皇孙?别胡说!”
谢双双眼眸一瞪,却见奚音仍笑得开心,赌着气转头走出屋子,“我不管,你们要绣,便自己穿去吧!”
第17章
谢双双低头摆弄着手上的小银镯子,心不在焉地穿过小巷,来到如意酒楼。
如意酒楼的生意正是红火的时候,不仅一楼人声鼎沸,二楼雅间也没剩下几间,几乎都被京城里几家有门有户的公子小姐提前预定完了。
据殷烛说,她刚开业时那一身异域的面纱红衣装扮,神秘新奇,不仅赚足了看客眼球,还讨了好彩头。
于是如意酒楼的小酒娘一时间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佳谈,不久便红遍了绥京城。
现下随意拉一个如意酒楼这条街的街坊邻居出来,都知道绥京城里出了个年轻的小酒娘,不仅长得好看,性格脾气也温柔。惹得不少大娘蠢蠢欲动,忍不住想登门为自家儿子说个媒。
她见自家酒楼蒸蒸日上,欣慰之余,却又担心这风声届时传到穆珏那里,凭他的人脉,应该无需费多大力气便能查到她的身份。
罢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谢双双轻叹一口气,不再多想,弯腰钻过酒楼外头的红布帘子,迈步走了进去。
酒楼里的伙计见惯了老板娘往日戴着朱红面纱的模样,现下见到门外走进一个雾蓝色轻灵衣裳的女子,回头看了半天,硬是没认出来。
由于伙计忙不过来,殷烛也撩起袖子招呼起客人,此时正巧端了一坛客人指定的明月酿经过。她侧首瞧见换了打扮的谢双双,挑眉一笑:“双娘来了。”
“还是你认得出我。”谢双双抿唇笑了笑,一拍殷烛手上的明月酿,“去忙吧,等等我也来帮忙。”
她寻不见阿梧,找到廖安,这才听说阿梧早已方才跑出去和伙伴们玩了,堪堪安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