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瑶沉默片刻:“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大殿下便笑起来,语气温和:“因着,太后娘娘让你将赵昆的事情告诉我,便是存了让我对你言明的心思,况且,”他声音一顿,“我的瑶瑶以后是要做我娘子的,许多暗地里的事情,自然要早早知道的好,这才能不让人欺负了去。”
他说的心安理得,好像这是什么寻常事。
事实上,赵弘也确实是想了千百次。
就连挑盖头的时候该用什么样的喜称都琢磨了好多遍。
可阮瑶听了却是紧抿嘴唇,着实没想到这般正经的时候还会听到这种答复。
她便偏头看他:“这事儿,你说的又不算。”
大殿下一本正经:“太后都说你和我合该在一处的,我也见过你爹娘,他们说了就算。”
阮女官也知道这些,着实无从反驳,最后只能拿了一旁的桂花糕来堵他嘴。
赵弘却那这当奖赏,吃的心安理得。
而后,他便说起了另一件事:“此番有了太后帮助,想来孔陆不需太久便能回朝,到时,殿试也能开了。”
阮瑶知道他说的是阮唐,心里一暖,声音轻轻:“希望孔大人得胜而归。”
“若是老二寻得那些散兵游勇能赢了孔陆,那也算他能成事。”
“殿下似乎很信任孔大人?”
“他是有才干的。”说着,赵弘捏了一块桂花糕递给了自家瑶瑶,“孔陆当初在宿侯身边做事,虽未曾提拔到宿侯身边,但宿侯曾当面表示过赞赏。”
阮瑶不解:“既然是有能耐,为何宿侯不带在身边?”
大殿下缓声回道:“宿侯自知树大根深,若是明着提拔了,晋升或许能快一些,但是武将背后亦是盘根错节,父皇对他的信任也不复往昔,一旦与他有所牵扯,万一日后宿家出事,孔陆必然遭受连累。”
阮瑶本想说,按着如今宿家的声望,想要动摇着实有些难。
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
眼前这位在书中之所以是终极反派,不就是因为他抄了宿氏满门,而现在还是个小胖墩儿的宿韫顶着男主光环杀回来了吗。
虽说这事儿现在是很难发生了,可是能看得出来,宿侯的担心确实不是空穴来风。
而接下来一整天,大殿下无比清闲,绝口不提有关赵昆和平判之事。
只是暗地里使着季大季二和孔陆多有联络。
等到了傍晚,孔陆便前往了城外兵营。
第二天上午,准备搬师离京。
来送他的官员有不少,其中,大部分是之前与二皇子有交往的官吏。
这些人的心思也好猜。
他们亲近赵昆,怀着的心思不一而足。
可如今,赵昆反了。
虽说还不知道反的成不成,但他们的身家性命宗族亲眷都在京城内外,若是现在不表明态度,只怕转过天来就是抄家灭族。
更何况,赵昆起事,任谁都看得出来是闹不成的。
故而现在他们赶了个大早,下了朝,朝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城外相送。
孔陆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却不显露,但也不曾多做寒暄,只道时间不早,大人留步,便准备离开。
可不远处有人站着,未曾上前。
孔陆眼神好,一眼就瞧出来人身份,他便绕了个圈儿,躲开了大臣们的视线,朝着那人走去。
翻身下马,孔大人豪爽一笑:“原来是阮兄弟!”
阮唐却是规矩行了一礼:“见过孔大人。”
孔陆走过去,直接搭着他的肩膀:“你我这般关系,不用这些虚头巴脑的礼数。”
没想到,阮唐瞥了他一眼,笑容依旧:“大人此言差矣,我乃一介白丁,大人即将平步青云,怎敢乱攀关系。”
孔陆知道这人是记着之前自己帮着太子拱白菜……不对,是帮着太子盯着阮家人,所以人杰哥哥心里有气,也属寻常。
不过他亦是知晓阮唐脾气,换个人,讨个便宜也就躲过去了,可是对着阮唐,他郑重其事道:“是我的错,还望你莫要记恨。”
没想到此话一出,阮唐反倒升起了些许疑惑。
孔陆脾气素来爽快,嘴上从不吃亏,今天怎的改了性?
于是,阮大郎冒出了些许警惕:“你又做了什么?”
孔陆立刻道:“自然是什么都没做,满心都是平判之事,能有什么旁的想法?”
阮唐松了口气。
这时候就听孔陆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我倒是真有一事想要请阮兄弟帮忙。”
而今日他过来本就是为了送友人上战场,带着的是一腔诚心,现下人家有事相求,他便道:“但讲无妨。”
孔陆爽朗一笑,但是声音却放轻不少:“听殿下说,阮兄弟很擅长写话本子?”
“不过是听过一些罢了。”
“既如此,能不能请你写上两本?”
此事倒也容易,他家中本就留着不少,回头挑出来给他便是。
只是阮唐多问了句:“你要这个做甚?”
孔陆一脸认真:“我有个喜欢的姑娘,他弟弟乐意看。”
阮唐不由得挑眉,而后笑起来:“大人兵法用得好啊。”
孔陆义正言辞:“活学活用,方为俊杰。”
第117章
随着孔陆的这次出征, 也标志着二皇子赵昆与皇位彻底没有了关联。
只是,如此大张旗鼓的派兵,还是在很多人的意料之外。
江太后叫阮瑶过去说话时,就直言不讳:“这么一闹, 不单单是昆儿没了指望, 怕是哀家那皇儿也要跟着担恶名。”
阮瑶不解:“为何?”
江太后有心教她, 这会儿也就不遮掩,直接道:“自古以来, 父不慈, 子不孝,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即使很多事情是完全没道理没缘由的,不少人哪怕没有旁人逼迫也会因为自私自利而做下恶事,但对外人而言, 不会因为输赢论成败, 反倒多得是人会想尽办法给恶人找理由。”
阮女官原本在烹茶, 听了这话,细细思量,然后便轻缓的点了点头。
对于皇帝来说, 这次赵昆的反叛, 足以让他在史书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
想也知道, 后世者并不会知晓现在的所有事情。
他们能够探听出来的,皆是从史实加以推测,自行判断。
正如江太后所言,对常人来说,父不慈,子不孝。
无论真相如何,此番言论怕是止不尽扫不清。
况且, 阮瑶深知,皇帝这位父亲当着着实不称职。
可正因如此,皇帝居然真的能不借其他名目,而是直接派兵,显然是下了杀心,且根本不顾及名声了,细细想来,着实蹊跷。
阮瑶有些好奇:“娘娘,不知道其中是否有内情?”
江太后则是笑着看她,声音温和:“你觉得呢。”
阮瑶心知,江太后是想要提点她了,也就没追问,而是自己细细的想着。
稍微探听一下就知道,太子占着名头,可是却不甚受宠
真的能在皇帝面前占尽宠爱的一直都是二皇子赵昆。
至于缘由,大抵是,子凭母贵。
如今陡然情形急转直下,阮女官细想了想,有了判断。
拿起木勺,取了一碗茶汤,双手奉给江太后,阮瑶这才轻声道:“怕是许妃娘娘彻底失了恩宠。”
江太后闻言,满意的点了点头。
人心都是偏的,皇帝偏心他真爱女人的儿子,江太后偏心的便是眼前血脉相连的姑娘。
有心栽培,却不是为了把她养成如同自己这般见惯后宫阴毒的狠厉性子,但起码要让她明白这后宫的生存之道。
宫中的人和事向来没有对错,情爱也不过是拿来博恩宠的手段。许妃有没有真心尚且不知,但皇帝不信她了,即使她一腔真心也是无用的。
只是这话江太后没有说透,只管与阮瑶又谈了两句,便放她离开了。
待阮瑶离开,一旁的佟嬷嬷才开口:“娘娘就这般信太子殿下?”
江太后淡淡一笑:“信他什么?”
佟嬷嬷低了头,语气轻轻:“殿下,是否真的是一腔真心。”
许是在宫里时间久了,看事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自家太后娘娘一心都是阮瑶,而这姑娘显然是认准了太子。
可佟嬷嬷很怕男人言语依靠不知。
毕竟,先皇如此,现在龙椅上的那位亦是如此。
江太后却是神色平静,语气如常:“之前弘儿来寻我请安时,殿内只有我和他两人,当时他对我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