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他们起床去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包子和米粥已经摆放在桌上了,他今天起得很早,没想到春生更早。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玩家已经在吃早饭了,另外还有两个没说过话的男玩家,就是他们两个昨晚一听到动静就出去了,他们脸色如常也没有说什么话。
潘胜是最晚一个来食堂的,等其他玩家都走了,潘胜往他边上挪了挪,说:“你们两个调查得怎么样了?有希望通关吗?”
“没希望了,你赶紧去抱其他人的大腿还来得及。”任燃神情很严肃。
潘胜当然明白这是在暗讽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听不清的,三人一起往前走去。
春生正和一个男人在说话,他的穿着和春生差不多,粗布马褂,背对着他们。春生看见了他们,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说了什么,他们一起回了头。
这个男人长了一张和陈博士一样的脸。
连潘胜这个不管线索只想活命的也当场愣住了,他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下,结巴着说:“陈。。陈博士。。班主任。。老师。。。”
春生给他们做了介绍,这是学堂新来的老师,姓陈。
陈博士完全不记得他们了,他如今只是一个NPC,一个没有通关而变成NPC的玩家,在现实中他是失踪名单上众多名字的其中之一。
任燃的情绪很复杂,他虽然闷头读书,却是一个对很多人很多事都会在意的人,他很喜欢这个老师,穿着中山装活像穿越过来的人,对学生含羞又畅谈,关心又严厉。人无完人,他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是最适合的。
春生和他边谈着学堂的事走远了,潘胜低着头,说:“他失踪前总是魂不守舍的,讲课的时候老是拼错单词,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游戏的玩家,是不是没通关的就会变成这样。”
“是。”
“我不要死在这里,我要活着出去,我要拿到第一。”潘胜加快了步伐,回了自己的房间。
“任燃,你还好吗?”谢闻易关心地问。
“我们早猜到了,不是么,我们走吧,我们也要活下去。”任燃又向着陈博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
学生陆续来上课了,昨天他们见到的那个叫做阿芝的女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背着书包走到了门口,却也不进来,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又转身走了。
“昨天和她一起的男孩呢?”任燃觉得这是一个关键,副本中任何不一样的地方都需要留意。
“我们跟着她。”
阿芝沿着巷子走了很久,走到了村头,六叔正好从房子里出来,还对她说:“这个时候你怎么在这里晃悠,小妮子,不读书啦!”
阿芝走了上去,仰起脸,很认真地说:“村长爷爷,阿华是不是不会再来念书了?”
六叔摸了下她的脑袋,“当然不是,明天就会来嘞。”
“可是爷爷,我昨天听到了哭声,是阿华和他娘。”阿芝说。
“不要瞎说!”六叔板起了脸,“小妮子是夜里做噩梦吧,让你阿娘给你煮些草药,喝了就好了,不要再瞎逛了,赶快回去上课吧。”
六叔嘴里咕哝了一句“女人压根就没有必要念书,整天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读书有个屁用嘞。”边打开了门,还不让对着站在原地的阿芝呵斥道:“赶紧去读书去,快走。”
六叔回屋去了后,阿芝并没有听他话回学堂去,她继续往前走,那个方向是古镇的出口。
“阿华和他娘的哭声,昨天死去的莫非是那个叫做阿华的男孩的父亲?”任燃说。
“是,第三个人了,这孩子是要去哪里,我们跟着去看看。”谢闻易说。
出了古镇往左是他们昨天去过的墓地,阿芝却是往右走去。
山路比昨天通往墓地的狭窄不少,并没有人为踏出的小路,看来是很少有人往这里走,再过去越发显得杂草丛生,凌乱不堪。
穿过了密集的灌木群,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河,阿芝在河边停下了脚步,任燃和谢闻易躲在灌木后看着她。
阿芝托着腮一个人在河边坐了许久,从他们的角度看去,这女孩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了起来,没多久又笑了出声。
任燃心说她莫非是见鬼了?但是这大白天的,哪里来的鬼,而且阿芝说话的时候基本是低着头的,倒像是自己和自己说话。
不久,她站了起身,走到了一棵大树下,蹲下空手挖了起来,没多久她从里面挖出了一个东西,又把那堆土重新埋好,慢慢地走到了河边。
任燃看着她把东西扔到了河里,又对着河站了好一会儿,突然说起了话,任燃听不见她说什么,而阿芝的表情像是对着一个久违的朋友。
良久,她笑了笑,还向河流挥了挥手,掉头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他们藏得很好,阿芝没有看到他们,她原路向村落的方向走去。
这条小河不浅不深,河流缓缓地流动着,他们不可能去找刚才阿芝扔下的东西。
谢闻易走到了那棵树下动手挖了起来,“这些土很松,也许是雨水太充足的时候山脉也移动过的关系,让里面埋着的东西往上浮动了,否则以一个小姑娘的力气,不可能挖得动。”
一截白骨骤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是一段连着手掌的胳膊,五指少了一指。
第104章 诅咒
“阿芝莫非是把残缺的那个手指的骨头扔进了河里?”任燃觉得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样子这条河应该是连着古镇里的那条。”谢闻易说。
他们没有再逗留, 转身打算回了古镇, 还有一个地方必须去。然而就在此时, 前方不远处的灌木丛抖动了一下。
有人在那里。
任燃刚想上前, 被谢闻易一个眼神阻止了, 他们在原地停留了数分钟,见没有动静了便举步向前走去, 经过那片灌木丛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回了古镇, 他们找到了风婆的家。
这里虽然落后又陈旧, 但是每户人家家里基本都是干干净净的, 风婆的住所却显得凌乱得多,倒并不是脏不脏的问题, 而是很多东西放得乱七八糟的,都是些符篆,香烛, 纸人之类祭祀用的东西。
他们来了这里前,事先买了些米, 任燃把米放在了角落里, 那里还堆着另一个鼓鼓的米袋。
不料风婆耳朵一动, 说:“是米, 对吧,我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耳朵很好使, 你们都喜欢拿米给风婆。”
“要不是婆婆您说自己看不见,我一点都看不出。”任燃说道。
他觉得不能空手过来,就买了一大袋子米,但是没想到风婆是个瞎子。她的行动太利索了,完全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我从小就是瞎的,但是在这个古镇我从来不会迷路,你们是住在学堂里前来考察的人,对吧。”风婆说。
“嗯,婆婆你是怎么知道的?”
“闻的,我熟悉这里每个人的气味,你们的味道不一样,你们是不是想问我那些死去的人。”
这个叫风婆的相当厉害。
“是,连着死了三个人了,都说是急症。”谢闻易说。
“你们不相信?”
“不怎么相信,虽然症状很像急症,但是太巧了,要说是什么传染病,村民又好像没有什么防范意识。”任燃说。
“是诅咒,诅咒这个古镇不得好死。”
短暂的沉默,风婆空洞的嗓音仿佛来自地狱的最深处。
“古镇的人自给自足,世世代代生生世世都不会离开这里,也不允许他们离开。他们和睦相处,没有纷争,不被打扰,所有人都要遵守村里仅有的一个规矩,只要是女人,一旦丈夫病逝,终身不得改嫁。”
“所以,有个女人打破了这个规矩?”任燃想起了翠花说的那句话“那人是个祸害”。
“没有,我刚才说了,没有人能打破这个规矩。”
“哦,那就是这个人死了?”
风婆没有再回答,顿了顿,用沙哑的声音说:“阿六这个人又蠢又胆小,他一定也看出了不对劲,却执意觉得他们只是得了急诊,幸好胆小如鼠的他还是选择万无一失的办法,那些符纸能庇佑这些死去的人,不会再节外生枝。好了,看在米的份上,我说得够多了。”
风婆显然是下了逐客令,谢闻易看来眼地上的两袋子米,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