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后退的黎舟慎奋力尖叫。几个丫鬟冲上来手忙脚乱地擦拭,不慎碰到水泡时不免被黎舟慎一顿臭骂。
卫羽轩若无其事地将茶壶至于桌上,转身瞧向薛沁芮。
薛沁芮唇角微勾,瞥卫羽轩一眼,抽出手绢上前:“哎呀,舟慎,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羽轩就这个性子,我管不住。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可有要我帮忙的?”
“你滚!你滚!”黎舟慎不断后退,尖叫得破了声,颤抖的指尖指向脸上云淡风轻的卫羽轩,“把他……他也带走!”
“皇上。”围观的众人忽地让出条道来。
薛沁芮拉着卫羽轩忙亦俯身施礼。
“我看一半的人都在往这儿看,是发生了何事?”
“祖母!”黎舟慎推开丫鬟,冲去一把抱住皇帝的腿,“祖母您瞧,薛沁芮她泼孙女茶水!您瞧,都生泡了!”
薛沁芮立马上前:“陛下,臣一时疏忽,与荷笺郡主攀谈时未曾看好羽轩,叫他失手将桌上茶水泼了郡主一身。臣原道了歉,不料还是扰了陛下观荷的雅兴,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拍拍黎舟慎的肩,对薛沁芮轻声道:“羽轩本是个淘气的,沁芮你怎不看好了?”
薛沁芮双膝跪地:“请陛下恕罪!臣愚钝,不能同时顾及二事。郡主是羽轩侄女,发生这等事,臣也是不愿意的。”
“祖母!”黎舟慎扯扯皇帝的衣裳。
皇帝低头,轻轻叹口气:“慎儿,你也知道你这舅舅不懂事,为何要去招惹他呢?沁芮也无奈,我也不怪她。你呀,我派个太医来好生治治吧。”
“陛下,臣惶恐!”薛沁芮俯身。
“哎呀,快起来,”皇帝打发了黎舟慎,扶起她,替她拍拍衣裳上的灰,“以后顶替礼部尚书,多多注意便是了。”
薛沁芮眼眸一亮,再次行礼道谢。
皇帝对众人又讲了些客套话,便离去了。
人群后陆杭奋力对上薛沁芮的目光。薛沁芮一只手放上卫羽轩的背,朝陆杭微微点点头,毫不迟疑地看向别处。
“羽轩,今日谢谢你。”上了马车,薛沁芮对卫羽轩笑道。
卫羽轩掀开窗帘,贴着车壁朝外努力观望,好似不曾听见薛沁芮的话。
“羽轩?”
薛沁芮抿抿唇,将背靠回车壁,不再出声。
卫羽轩一只手一直举着,指尖掐出的窗帘渐渐颤抖起来。窗外的景色看得生厌,手臂亦是酸疼。他咬着牙,半张脸紧紧贴着车壁,仍是不愿动上分毫。
直至车停,他还保持着这般姿势。
薛沁芮无奈地望他一眼,极为轻柔地讲了句“该下车了”,便提起裙摆出车去。
卫羽轩待她下了车,愤愤放下酸疼的手臂,揉揉半张僵硬的脸,瞪了眼车门,才起身走下去。
丫鬟们早已准备了冰饮,置于冰鉴里候着主君回府。薛沁芮接来一瞧,又是冰雪圆子汤。
调羹在汤里搅搅,舀上一勺送至刚坐下的卫羽轩唇边:“来,羽轩,别热着了。”
卫羽轩唇角一撇,硬着脖子往另一侧偏。
调羹一收,薛沁芮蹲在卫羽轩面前:“怎么,生我气啦?”
卫羽轩悄悄瞄一眼望着他的薛沁芮,不讲话。
“连汤也不喝么?”
倔羽轩的脖子有些僵。
她瞧瞧手里的汤,抬首笑笑:“要不要,我喂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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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如下:
身为郡主的宋熙瑶本可嫁与极贵之人,却对自家乐坊的男乐人顾景尘动了心。
顾景尘容貌俊美,是无数少女春闺梦中人。
他却总道,世间万物,皆比不过宋熙瑶一颦一笑。
顾景尘的邻国太子身份暴露时,宋熙瑶才恍然——
之前的缱绻,不过是顾景尘为了江山,逢场作戏。
美人与江山,顾景尘要的,从来都是后者。
既然不要美人,江山也不会多给他半分。
她扶持新帝上位,溃顾景尘之兵于顷刻之间,成为宫中上宾,却见他身着龙袍,千里奔赴而来,一身高傲跌落到尘埃里。
“想用江山换我做你的皇后?”
华座之上,衣着尊贵的宋熙瑶懒懒地拨弄头发,“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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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风是轻松啦,只是文案不小心写得有点点严肃qwq
第27章 生气
调羹送至卫羽轩嘴侧, 几粒圆润饱满的圆子泛着微光。
“主君,奴来吧。”辛咏不知何时闯了进来。
薛沁芮收回调羹,蹙眉道:“我没叫你进屋吧?”
辛咏的眼神忽地黯淡了些:“奴……奴只是瞧主君亲自动手, 怕累着您。”
上下打量他几眼, 薛沁芮垂眸悠悠地搅着汤水:“我当初安排你服侍羽轩, 是因为什么?”
“因为奴守规矩, 办事得当。”
“看来你还是晓得的,”薛沁芮道, “那我未曾叫你进来,你却擅作主张闯入,该怎么说?”
辛咏一下子跪下:“主君,奴知错了!”
“辛咏,我丑话说在前面。衿国府上下一百余奴仆, 不只是你一人能侍候羽轩。我欣赏你,是建立在你脚踏实地的基础上。除此外, 望你不要多想。”
辛咏肩膀颤上一颤:“奴知道了,谢主君提点。”
待他退出门去,薛沁芮又舀起一勺汤。
神色稍为缓和的卫羽轩的唇微微动动,又立即撇过头站起身来, 背对着薛沁芮。
薛沁芮沉吟片刻, 放下碗:“羽轩,我知道你今日是想让我好生赏赏白莲。”
卫羽轩纹丝不动。
“只是,他人已占了位置,你怎能去强抢呢?”
卫羽轩嘴往下一撇, 转过身来不服气地望向薛沁芮, 像是憋了口气,脸通红通红的。
他左右张望一番, 目光定在案上的圆子汤上。一伸手指,指尖蘸上汤水,便要往桌面上画。
“哎!”薛沁芮忙一边抓住他手腕,一边吩咐拿纸笔来。
迅速研好墨,卫羽轩提笔写下几个字:“予你最佳”。其中“最”字明显生疏,写得比其它三个字大上许多。
他细细端详一番自己写的四个字,不待薛沁芮开口,立马把纸抓起来揉作一团,提笔重新一笔一画地写,非要将“最”字写得完美才作罢。
望着他亮晶晶的眸,薛沁芮缓缓勾起唇角:“写得真好,羽轩。”
卫羽轩咧开嘴,将桌上的纸捧起来,送至薛沁芮面前。
薛沁芮小心接过:“我将它裱起来,如何?”
窗外一阵蝉鸣,画眉欢快地叫着“如意”。卫羽轩静静笑得眼眸弯弯,整个人都像散发着光。
薛沁芮的心却霎时沉了一半。任窗外多热闹,眼前这笑如夏花的少年却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原以为他最初不会讲话只因才来谙琳不久,日子长了也便能慢慢习得。然而这些天过去,不仅不见他有开口讲话的欲望,连最初狼一般的呜呜声也被戒得一干二净。
眼前之人皮肤白净如瓷。日光抚过他光洁的额头,也穿过他唇上细细的绒毛。眸色似潭,星空在那湾潭水中泛滥。
——这般经历过塞北风吹日晒却仍精致至斯的少年,莫非真的要终生也发不出一丝声响来么?
卫羽轩轻轻走上前,抬起手来。被他的手挡住视野的薛沁芮不禁闭上眼。
他的指尖触上薛沁芮的微蹙眉头,一点点抚平开来。手掌不经意间被她的眼睫梢扫过,痒得卫羽轩攥了攥另一只垂下的手。
感到他的手放下,薛沁芮睁开眼来,往上望向近在咫尺的那一对瞳仁。
看着那双澄澈眸子里自己的倒影,薛沁芮喃喃:“羽轩,又高了呀。”
卫羽轩眨一下眼,膝盖弯下来,脑袋渐渐仰起来,两只手搭上薛沁芮肩膀。
相视一笑。
“好了,起来吧,”薛沁芮轻抬他的手臂,待他站好,便柔声道,“只是,日后别人先占着的,都不能去强抢了,听见了么?”
不料卫羽轩眸色又一沉,不服气地转身又提笔写上什么。
凑近一瞧,辨得是“强”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