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忠林一惊,忙起身朝门外走去。
阿乙正站在叶将军府的后门口。
等着等着,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从门内探出一个头来,做贼似的四下张望,过了一会,才发现阿乙的存在:“你就是夏国来的那个黑衣人?”
阿乙点点头:“在下求见叶将军。”
“行了行了,老夫就是,”他依然只露一个头,抠巴地从门后伸出一只手,生怕他进去似的,“东西呢?拿过来。”
“……您是……叶将军?”
“是啊,不信?老夫一拳能夯死你!”
那老头说话直接,见他没反应,便不耐得扔了个令牌出来。
阿乙捡起令牌,方确认老头的身份,心想堂堂开国将军应该很守信的,于是乖乖把陛下交给他的书信与玉佩递上。
老头接过书信进门看了一眼:好家伙,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不一会儿,他又探出头来,朝阿乙挥挥手:“告诉你,我外孙女早就夭折挂了,她得了不治之症见阎王去了,你滚吧。”
阿乙:???
眼见那赖皮老头就要关门,他反应过来,一个猛力上前,双手掰扯,拉住吱呀呀怪叫的木门:“叶将军!那可是我们陛下的手书,你竟视而不见?”
“都跟你说了,她挂了她挂了,你怎么不信呢!”
阿乙:谁家死了外孙女,还像你这般不耐烦地挂在嘴边?
“叶将军,你三思啊!如此举动,陛下只会认为你要悔婚!”
“他娘的,都跟你说她挂了,你就照我的话原封不动回复不就行了,夏国人怎么这么墨迹!”叶忠林一气,猛力关上门。
轰隆!
阿乙起跳旋身出力,一脚把木门踹得七零八碎。他冲进来,要抢回书信和翠玉:“叶将军得罪了!”
叶忠林一甩手把东西扔给背后看戏的旺仔,蛮力拽住阿乙,一个过肩摔将其撂倒:“你丫的怎么这么拗呢?有本事让你们陛下来见老夫!瞧你那牛气哄哄的样子,老夫背后站得可是大梁的陛下,你们家那个黄毛小子,才登基一个月不到,有什么得意的!”
阿乙:你家陛下不也才登基三个月,从未听说过皇帝还要比登基时长的!
“叶将军,阿乙得罪了!”
“你有本事,就得罪老夫试试!”
于是,十日后,何原颂见到了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阿乙。
何原颂大惊失色:“阿乙,你怎的这样了,赵家村,莫非是个蛮人村落?”
阿乙吸吸鼻子,摸摸被揍得肿成猪头的脸:“回禀陛下,阿乙办事不利,您的书信,还有先皇后的翠玉,都被叶将军抢走了。”
何原颂:???
“叶将军还说,他外孙女挂了,让陛下有本事亲自去见他。届时,他可以考虑忍痛割爱,送您一个他外孙女的镀金牌位……”
何原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好长,我勤奋了!(插会腰!)
第37章 无中生夫
叶忠林一顿暴打赶走阿乙后, 心情舒畅。
管你什么阿甲阿乙阿丙,老夫以一敌千。
约莫两周后,礼部明尚书亲临,告诉他陛下有旨, 让他往夏国一遭, 代表大梁出面夏国新君举办的十日宴。
老头子浑身上下写满了拒绝, 他心心念念都是赵家村的田,但耐不住他要去解决这门亲事。
若到时候, 那乳臭未干的夏国皇帝当天下人的面提及此事, 他只能一口咬定外孙女逝世了。
拿不出人来,对方也拿他不得,难不成还开战么?
开战就开战,他正要会会那传说中的手段狠戾的晏王, 以正第一将领之名。
就凭你, 还想娶我外孙女?
你知道你要娶的是谁么你。
越想越得意, 叶忠林摸摸下巴上银白色的胡渣,顺手捞过一把长刀剃胡子。
就两个字:巴适
簌簌簌。
哒哒哒。
周围、房顶上,倏响起一阵轻功脚步声, 络绎不绝。
叶忠林耳朵一提, 继续刮胡子:“什么人啊, 大半夜的,上赶着来老夫这儿挑棺材?”
吱呀——
门被打开,叶忠林觑觑眼睛,掸走衣襟上的胡渣。
月上枝头,清灵的光撒下来,照出一群身着黑衣斗篷的人,邪/教似的。
为首的黑衣人跨过门槛, 兜帽下,只能看清他的下半张脸:“叶将军。”
“昂,又是夏国来的?这次是阿丙,还是阿丁啊?”叶忠林狂悖地翘起二郎腿,脚尖转了一圈又一圈。
对方轻笑一声,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张少年俊朗的面庞,勾唇露出一颗尖尖虎牙:“朕,亲自来见你了。”
叶忠林:???
他倒吸一口气,大刀一个没拿稳,在下巴上割出一条小口子:“哦吼!”
叶忠林:何原颂真闲,那他是跪还是不跪?
身为开国元勋,叶忠林上得了战场,下得了田地,唯独一遇到政治问题就头疼。他抠巴抠巴脸,指指对面的板凳:“这位陛下,你坐?”
何原颂不领情:“不知,赵小姐的牌位现在何处?”
叶忠林呵呵一笑:“陛下稍等。”
他扭身走到桌前,大笔洋洋洒洒写完两行字,草草绑在鸽子腿上,拍着鸽子屁股让它快些飞。
肥胖胖的大灰鸽“咕咕咕”睨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扑扇而去。
它飞过叶府,飞过林府,乘风越过赭色的高墙碧瓦,扬翅哼哧哼哧而上。
一盏茶的功夫,大灰鸽停在天云殿的窗户外头,用喙咚咚咚拼命敲窗户。
里头人低低骂了一句祖安话,从床上爬起来,狠狠开窗。
邢筝带着起床气,解开纸条,努力睁眼一瞧:
你小叔子来叶府了,危!
后面还跟了一排小字:要么穿女装来,要么带你的牌位来!
什么玩意儿?
邢筝的睡意一下子去了大半。
无中生叔?
这就罢了,邢筝撩了下碎发,有些茫然:我还没死呢,就来要牌位了?
打了个哈欠,她没当回事,随便套了件天蓝色的外套,披着头发便出门了。
叶忠林和何原颂,此时正坐在叶家客厅里。
叶忠林屏退所有下人,何原颂屏退所有暗卫唯留下阿乙,三人二对一,就这么微笑地互相打量。
夏国皇帝潜入大梁境内当媒婆,可谓奇观。
“叶将军不喝茶么?”何原颂端起一旁的茶杯,发现里面盛的竟是牛乳。
“陛下让老夫多喝牛乳少喝浓茶。”
“谁!”暗卫忽大喊一声,门外随即噼里啪啦轰隆的打斗和惨叫声。
何原颂警惕地望过去,镇守在门口的黑衣人们被一力排开,一身着蓝衣的……少年,姑且先认定是少年吧,仅三两拳便打倒暗卫,迈飘逸的步伐潇洒走进来。
来人外衣穿得很不整齐,只随意在里衣外一套,系上腰带罢了。她身形纤细,披散的头发张扬不羁,与雪白的皮肤呈鲜明的对比。
她英气的眉毛虽不粗却根根分明,如星辰大海般的眸子狂悖地扫过他的脸,眉梢一扬,懒散地在叶忠林身边坐下。
少年翘起二郎腿,和叶忠林一个姿势望着他。
“这哪位啊?”
她的声音不沉,反而略细,颇为好听,但语气又极张狂。
何原颂嗤笑一声,不予回答。阿乙一步上前指着邢筝:“在你面前的,可是夏国当今圣上,还不快速速下跪!”
“哦,夏国皇帝。”邢筝歪歪头,端起一杯温热的牛乳捧在手心,仔细回想,“叫什么来着,何原颂?”
阿乙银剑出鞘:“放肆!”
“所以,”邢筝挑眉,无视阿乙,“夏国皇帝微服私访大梁叶将军府,所为何事?”
何原颂很欣赏她的放肆,他不气不恼,饮一口热牛乳:“你又是谁?”
“我?”邢筝想了想,“我可能,是你要找的嫂子?”
何原颂微讶,再次从头至踵打量邢筝。
这个嫂子,真乃奇人也。
他兴奋地看了眼阿乙,将事件因果娓娓道来。
原来,当年夏国被宋国吞并前,经历过一次内乱。这场内战虽被平定,却损耗了相当国力,也正因此,夏国方承不住宋国突袭,这才灭国。
内乱时,反叛大军直逼渊城,皇后沙氏不得已带着年迈的太上皇和不到两岁的大皇子何原卿逃离渊城。
等到达夏国边境时,只剩下三四个侍卫守护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