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跳舞的?”对方微微一愣,紧接着就笑起来,“当然不会啊,高跟鞋是平时出门穿的,跳舞总不可能穿这样的鞋子。不过您要是担心她走路太累的话,可以买鞋跟稍微低一点的,像我拿的这一款是八点五的,还有五厘米跟六点五厘米的跟,穿起来会舒服很多。”
沈宴闻言也放心不少,轻轻“哦”了声,就听她又道:“不过不知道您那位穿的是多大码的鞋子,我们店里现在的尺码不是很全,可能会出现缺货的情况。”
他想了想,最后回答:“三十八点五,她的脚很瘦。”
这事说起来还是慕久主动告诉他的,之前国庆假他们一块儿去超市采购的时候,他想起来得给她准备双常备的拖鞋,就听她回答:“我的脚有点长,三十八点五,得买那种男士拖鞋,大的穿起来比较舒服……”
谁知道他当时竟然记住了,还能在这儿派上用场。
导购闻言点点头,很快又拿了另外一双黑色麝皮的过来,给他介绍:“三十八点五的话穿高跟鞋可以买小半码的,像这一款最近刚好打折,比平时划算很多,您觉得呢?”
只可惜沈宴第一时间并没有在听她的推销,只是看着那双过于女人味的黑色高跟鞋皱起眉头,末了颇不认同地开口:“这双会不会太成熟了?她才十八岁。”
导购再次一愣,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男人竟然是个老古板,明明他长着张……不太正经的脸蛋,张口倒跟那女孩子的爸爸似的。
但毕竟应付过不少刺头顾客,她第一时间很有经验地展出了一抹笑容,回答:“先生,十八岁已经是成年人了呀,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高跟鞋也算是女孩子长大的一个标志吧,在这个年纪送一双高跟鞋作为生日礼物是很有意义的,尤其是自己的心上人送的。”
她这一番话说完,沈宴跟着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良久后才轻轻应了句“是么”。
可问题是,她的生日已经过完了,就算高跟鞋再有意义,到现在也没有了。
更何况他也不确定自己还是不是她的心上人,说不定把这个礼物送给她的之后,还会适得其反,讨人嫌得很。
毕竟她当时就已经开始讨厌他了吧,问他为什么不早点拒绝、还骂他来者不拒什么的。
沈宴想到最后,有些自嘲地一哂。但这会儿大概是逆反心理上来了,视线从那双平平无奇的黑色高跟鞋上移开,转头看了圈这里摆着的鞋子,最后索性把目光锁定在店里那个独立的展柜上,里面是一双在灯光下亮得有点刺眼的水晶鞋。
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眼,最后确定这一双有够浮夸和成熟,应该会是她喜欢的款式,大概也足够有意义。
于是抬手指了指展柜里的那双高跟鞋,问她:“这双有合适她的尺码吗?”
导购转头看了眼,发现他指的是店里目前最贵的款式之一,想也不想回答:“有的,也有六点五厘米的中跟。这款鞋子的灵感源于灰姑娘的水晶鞋,应该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在十八岁的时候能收到这样的成人礼物吧……穿上水晶鞋,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公主梦。”
沈宴微微皱眉,只觉得灰姑娘这个词很不恰当,没忍住淡声回了句:“她不是什么灰姑娘。”
明明是蜜罐里泡大的豌豆公主,连睡觉都得用蚕丝,娇气得很。
所以她不可能像灰姑娘一样受什么继母继姐的欺负,也不可能在灰里面捡豆子,更不可能要靠一双水晶鞋圆她的公主梦。
她本来就已经过得足够优渥了,因此让人不敢轻易去承诺她什么,也不敢保证拥有她并被她拥有之后,就能带给公主幸福快乐。
毕竟和她相比,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从单亲家庭出来的、没办法像周围的朋友那样继承爸妈几十个亿的家产、需要战战兢兢在大城市奋斗的普通人,得供房贷,得买猫粮,还得赡养长辈,仅仅在物质上都够呛,更别说精神上的。
他在她面前实在自惭形秽。
所以他当时觉得,既然高攀总是辛苦的,他也并不想成为买二手房那会儿富家千金的穷男友,又何必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情愫大费周章,他就像原先那样和三只猫一块儿过,也挺好的。
只不过这种想法到现在才过了半天,好像就开始动摇了。
因为那好像不只一点情愫,也并不莫名其妙。那些他意想不到的种子扎得太深,到现在已经长出枝干,甚至要开出花来。
沈宴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得有点远,也发现自己最近的情绪因为这事变得阴晴不定,有时候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
到头来也只能意兴阑珊地迎着导购莫名其妙的眼神示意她帮忙把鞋包起来,然后拎着那双沉甸甸的、可能永远也送不出去的昂贵玩意儿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宴狗:老婆家里好有钱,养老婆好贵,我没钱,赚钱好难,我还是单身吧:)
久妹:沈宴大傻逼沈宴大傻逼沈宴大傻逼!!!!
【宴狗的思路总是如此清奇orz】
第40章 朝思慕久
周六晚上
因为职业的关系, 唐白和他老婆谢书忆在国庆没调出假期,婚礼便因此拖到国庆结束的第一个周末才举行,地点在洛杉矶, 算是他们这群华人在国外留学的大本营。
这就导致沈宴连自己的事都没来得及解决,转头已经被连人带行李打包上飞机, 要去见证他年少有为的发小的婚礼,甚至在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都得看前排那两人碍眼地腻腻歪歪,实在让人心里堵得慌。
而婚礼仪式举行的前一晚,依照惯例, 一伙人还要熬着时差在他们上大学那会儿常去的一家酒吧办单身party。至于为什么常去,主要是因为沈宴之前在那儿打工,酒水喝起来便宜又安全。
酒吧的老板没变, 加上沈宴毕业也没多久, 几乎是刚打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乐乐呵呵地请他喝了几个shot的龙舌兰才肯放他走,甚至还想讹他帮他打一晚碟。
沈宴本来就困得快睁不开眼,加上几年没玩碟机手生得很,对此只能婉言谢绝, 拎着玻璃杯慢腾腾回他们开的卡座那儿,没什么精神地靠着阖眼。
但烦人的是酒吧里吵也就算了, 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还很足,生怕那些舞池里蹦迪的人跳久了热。沈宴眯了没一会儿就觉得身上的薄衬衫有点不够用,跟老年人似的闭着眼睛睡不着。
说起来也像是个笑话,他在发小的单身夜上, 竟然会在酒吧这样震耳欲聋的噪音里昏昏欲睡,却又因为怕冷睡不着,只能亮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中途甚至还有几个女孩儿主动过来搭讪, 想请他喝一杯,沈宴本来心情就糟糕,在唐白他们面前还能勉强装一装,闻言只能不耐烦地掀起眼皮,回她一句“sick as a dog, could be the influenza”,然后被对方以一句“fuck you”或者“asshole”结束对话。
然而这晚的新郎新娘大概是在医院工作久了,难得放个婚假出来玩,头一晚就兴奋得在舞池里喝高。尤其谢书忆平时一身白大褂温温柔柔的,今晚总算能释放一下自我,差点当着她结婚证上另一半的面跟一个美国老哥热吻,只可惜临门一脚时被唐白抓回去了,只能暂时到卡座上醒一醒酒。
而这头卡座上已经东倒西歪一片,除了几个伴娘,闻星驰和孟天泽毕竟也做了两年社畜,体力不比当年,加上明天要做伴郎,今晚不宜跟酒吧里认识的姑娘们去开房,只能非常唏嘘地在这儿摇头晃脑地打牌。
而在座的也就只剩沈宴是完全清醒的,只差给他一条毛毯颐养天年。
等到四个人打完第三局桥牌,沈宴理所当然地又赢了,把他们刚才拿出来抵押的手表戒指车钥匙都一一还回去,表示自己不玩了。
但就在他起身去洗手间的上一秒,闻星驰一伸胳膊搭上他的肩膀,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他身上,醉醺醺地问了句:“怎么了你,这几天大姨夫来了?结婚还不高兴啊?”
“又不是我他妈结婚,找错人了,你问唐白去。”沈宴嫌弃地别开头,尝试把他的手扯开。
“别啊,哥们看出你这两天心情不好……这不想来开导开导你么?”闻星驰不松手,大着舌头又道,“要不明天大喜事,你在婚礼上丧着个脸多不吉利啊,是吧?人几个伴娘都要被你吓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