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30)

路禾没说话,含着怨气瞪他。

凶巴巴。

哦。

流浪猫没抢过别的猫。

活该。

林朝挥开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回身继续做题。

—“林朝,这个怎么做?”

“林朝,那个是什么原理?”

“林朝,为什么数理化这么难?”

她偏科,只有英语一骑绝尘,数理化碎成渣。林朝侧头,看路禾趴在桌上用笔戳着题,小黑点戳成大黑点也一个公式都没写出来。

“大课间不要出去了,我教你。”

“啊?那不行,还有人等我呢。”

最后几个字在林朝越来越尖锐的目光中逐渐消音。

“……那我不出去了。”

—“林朝?过来,来啊。”

那是他们确认恋爱关系第三天,路禾像农奴翻身,倚在墙边对他招手。林朝看着她手里的皮筋不明所以。

“哎呀,你转过去,低个头嘛。”

林朝缓缓低下头。

路禾给他扎了个小揪揪,用手指撩拨两下,然后笑得前仰后合。

她笑时,就在质感甜哑的嗓音中多加一倍糖,浓稠得仿佛在发酵。

—“林朝?帮我写完它,好不好?”

她下巴磕在他手臂上,把试卷放到他面前,林朝没说话,垂眸凝视。

“你不帮我写,老不变通就要罚我出去站,罚我出去站我就只好逃课,我一逃课你就见不到我,见不到我就没法给我补习,没法补习就会影响我的学习成绩,影响我的学习成绩你也不会高兴,你不高兴考试就会名次下滑。你看,你帮我就是在帮你自己呀。”

路禾掰着手指头数出逻辑链,说完侧着脸,贴在他手背上轻蹭两下,显得很无辜。

林朝扯了扯唇,原来是并着的手指闪开一条缝,夹着她腮边一点软肉,望着她问:“你什么时候才能乖一点?”

“哎呀我很乖啦。”路禾不服气,猛地坐起来把试卷拍在他身上。

林朝轻笑,接住马上滑落的试卷,屈指弹她的额,“你再乖点,我带你上A大。”

他竞赛后跟A大签的协议,数竞金牌却服从调剂。

条件是带她一起。

—“林朝,我要出国。”

林朝放弃高考,最后得到这么一句。

“然后?”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吞掉一瞬间翻涌上来的怨苦恨问她,眼前的景物模糊发白。

“我们分手吧。”

林朝忽然想笑,半年掏心掏肺耗干所有养出一只白眼狼。

她渣得近乎坦诚。

“路禾,你不要后悔。”

“我不会。”

“……”

林朝连一个好字都没说出口匆匆挂了电话。他怕自己一张嘴,声音颤抖得厉害。

其实现在这种结局,他早就能预料的,她一声不响消失半个月,从一开始的视频到电话,再到隔天才回的短信。她已经表明态度了不是?多谢她百忙之中打个电话交代结尾。

林朝低头讽刺一笑。

—“林朝,我后悔了。”

过了三个月零二十七天,林朝再见她的第一面,她这样说。

天冷下来,她穿得很薄,应该是刚从国外飞回来忘了温度。A市这几天晚间凉得厉害,她伸过来的手冰凉,甲床都冻紫了。

林朝抬起头,不再看她拽着自己手腕,而是看她的脸。

灯光照着,把她垂着的长睫毛投出影,一丝丝长卷的绒。

她嘴上说着后悔,神情里一丝都看不出来。或许在她眼里不远万里飞回国,晚上吹吹凉风低个头就是求和了。

哦,也不全是,她还会哭。

眨一眨就是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

苦的,酸涩的,证明她的确来认错。

没有办法,林朝哪怕知道是虚伪,也还是答应她。

—“我不在学校,啊?什么?我听不清!”

林朝给她打电话,一接通首先听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酒吧。

她又跑出去玩。

还有别的男人。

一旦意识到这几点,林朝心里就像一面好端端的镜子被砸破,轰隆一声满地碎渣。碎渣时时刻刻扎进皮肉,让他坐立难安。

“哎,林朝,你去哪?”

室友见他打着电话就像变了一个人,急躁,阴沉,完完全全找不到之前冷静的半分影子。

—“林朝是吗?”

在教学楼前,好多人边走边回头看停在不远处的豪车,一个妆容精致美艳明丽的年轻女人走近他。林朝下意识避开。

她身上的气息,跟路禾太像。

来之前看过他照片,年轻女人快走两步挡在林朝面前,递出一张卡,她说:“路禾让我给你的,多少你也陪了她两年,卡里有一百万,你别嫌少。”

她虽然在笑,可眼里的恶意掩盖不住。

甚至是轻蔑。

“路禾呢?”

“她啊,”年轻女人轻飘飘用手指撩了下卷发,回答的语气也高高在上,“忙着呢,没空见你。”

说完掀开他抱着的书,把卡夹在里面,端庄的笑,“你啊,玩不起的,以后离她愿意一点咯。”

***

白珺给的那张卡,到现在还夹在他书里。

不管路禾怎样讥讽,林朝还是一手钳制她,一手顺着她的发。

这动作陌生也熟悉,似乎要通过安抚来弥补中间空缺的六年。

教学楼里的声控灯很应景,只有在她刚开始进入时亮了一息,至此都是黑暗的。

“路禾,我应该是要恨你的。”

路禾听到林朝的嗓音,很虚,清缓的。想抬头被他一把按下,一直抚摸她头发的手也悄无声息捂紧她的嘴。

林朝不愿意听到她一丁点的声音,越听,内心越是烦躁难安。

像天平,一方是爱,一方压着恨,他站在中间的平衡点上。

随意一个动作就能让他万劫不复。

路禾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那爱就多一点,死死压制住升腾的怨恨,可这远远不够,林朝渴求她与日俱增的爱意,她做不到。

路禾一旦表现出退缩,林朝便开始患得患失,可又无法真正将她怎么样,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将她逼进死胡同。

像吊在万丈深渊,靠着她的一丝怜悯度日。越无望,抓得就越紧,疯了一样死攥着不敢松手。

最终换来她干净利落的抛弃。

连人都没出现。

白珺来找他时,比起难以置信,林朝更多的是清醒。

清醒地看着预测过的结局发生。

听上去很奇异,可他就是无动于衷。

挣扎,他有过;甚至哀嚎嘶鸣都有。

路禾不会回头。

她做出的决定林朝无力更改,像教徒对着神明,地位极端对等,除了全盘接受他还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在日日夜夜的痛苦煎熬中林朝终于明白,路禾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解释,她只负责下达命令,而他反抗的手段就只有将她拉下来,或者压她一头。

弱肉强食,用她信奉的法则去制裁她。

别无他法。

垂下眼睑,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光。林朝松开她的嘴。

“阿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轻声诱哄,唇擦过她耳垂。

心陡然一麻,刺激得她下意识想叫。

重新开始,这本就是她蓄意接近的目的。

路禾蹙眉,不敢相信林朝这么轻轻松松说重新开始。她有些迟疑,可以前那种被他团在手心里的感觉太好,什么都不用操心,林朝会安排好她生活里的一切,就连上床也是处处迁就。

说狠一点就绝没有休息的空挡。

说不带套爽林朝就自己吃药。

路禾舔了下唇,想答应他,一张嘴才意识到血腥气还没消退。

稍稍拉回理智。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出现的每一个片段都会是番外

第25章 下周三

“林朝, 复合的话……让我想想。”

路禾感觉他的钳制松开些许,一狠心挥开他的手径自走出教学楼。

她需要一点时间捋清最近发生的事,也需要一点时间纠结是否要答应他。

林朝说的复合, 绝不是两个人重新在一起这么简单。

以前一打电话少不了要问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今天和谁在一起, 明天准备做什么。林朝恨不得在她身上装个监控,最好二十四小时盯牢她。

路禾受不了他越逼越紧的控制欲。

一开始是系在手腕上的线,偶尔扯扯还能当作情趣。可林朝觉得不够,拿线一圈圈绕在她身上, 总希望她能变成自己的私有物,却不想线缠多了绕颈,路禾快窒息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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