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公手持一柄浮沉,带着两个小太监进了侯府的门,毕恭毕敬的对周杳杳行礼,然后笑着说道:“见过夫人。咱家今日来,是为了告知夫人一声,秀女大选定在后日。按照往年的规矩,夫人应进宫为皇后娘娘掌眼,好好择选。”
周杳杳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秀女大选定在后日,显然有些匆忙。
“谢过公公好意了,还特意出宫跑一趟。”周杳杳笑说道。
春敷立刻把钱袋子奉上,肖公公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再对着周杳杳行礼:“既然话已带到,咱家就先行回宫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复命了。”
周杳杳目送着肖公公离开。
她今日着了件淡青襦裙,披了曾薄纱。挽了斜髻,还用上了颜值。褪去青涩,更显得妩媚勾人。她为了迎接肖公公,特意穿了厚底的绣花鞋,多站一会儿也就累了。
回到了塌上,轻轻一踢,鞋子便落到了地上,露出纤细玉足。
...
宫中即将举行选秀,徐娩身为皇后忙了几天。
直至正午,她才歇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闭眸问身边的大宫女:“今日送进来的画像出挑的有哪些?”她也觉得甚是疲累,奈何她身处在皇后这个位置上,就必须要一丝不苟的处理后宫中的大事。即便她不喜欢那些狐媚子进宫。
宫女恭恭敬敬答道:“这批秀女里家世容貌出挑的有,骠骑大将军的嫡长女崔氏,兵部尚书独女李氏,还有就是江南知府嫡女孟氏,江南知府虽只是从四品的小官,但是此女容貌出挑,气性也高。”
“气性也高?”徐娩用可笑的语气问道。
大宫女说了声是。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是知府的女儿,小门小户的。在小地方待惯了,把知府千金的脾气也带到盛京来了,且看选秀那日罢。
大宫女奉上以上三人的画像,崔氏清冷,李氏明媚。倒是这个孟氏妩媚勾人,眉间一颗美人痣生的恰到好处,动人心魄。但是也无用,徐娩了解沈意远,他是个不好女色的人,好好挑几个家世不错的女子给个才人贵人,这场选秀便也过去了。
她突然沉了脸色,问道:“李美人近日如何。”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婉嫔和大皇子,近况如何?”这一声大皇子叫的咬牙切齿。
沈意远与她生了嫌隙,让这个一向无宠的女人捡了便宜,白白捡了个大皇子。如今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拿捏了。
大宫女低头答道:“婉嫔近日都在自己宫中,陪着大皇子。”大宫女看了眼徐娩的脸色,才敢说大皇子。坤宁宫的人都知道,徐娩自那日圣上夜里离去之后,便喜怒无常了起来,谁也不敢去触她的霉头,生怕被寻个由头发落了。
“皇后娘娘,柔芙长公主求见。”
徐娩脸色更沉了。沈乔这时候来求什么见,还嫌她不够焦头烂额吗。虽是这样想,她还是说道:“请公主进来。”
沈乔踏进坤宁宫,对着徐娩盈盈一拜,她今日妆容精致,似是特意打扮过一样:“柔芙参见皇嫂,皇嫂长乐安康。”
“这个时候了,乔儿怎得还在宫中。”徐娩也是一派温柔的模样,一眼看上去还真有母仪天下的大气。
沈乔走进道:“柔芙刚去见了一眼母妃,再去与皇兄闲谈了大半个时辰。说起来,还是柔芙的不对,都快出宫了才想起皇嫂来,久未见到皇嫂,有些想念了。”
徐娩眉头微皱,自她错误的引导沈乔,嫁给平南王世子之后,这还是沈乔第一次涉足她的坤宁宫。且沈乔眉眼沉静。
“后日的大选,柔芙也会到场帮皇嫂掌掌眼。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权当是柔芙感谢皇嫂赠与的大好姻缘。”
沈乔自是有恃无恐,沈意远对她心中有愧,无论怎么说沈意远还是她的亲哥哥。太后还在世,看到兄妹离心也会伤心。可徐娩就不同了,她一没有傲人的家世作为后盾,二与沈意远并非是情比金坚。
“乔儿说的是哪里话。”徐娩的笑容完全僵住了,很快调整过来。
沈乔勾唇浅笑,自在的伸了个懒腰,入目是坤宁宫的金碧辉煌。她走的离沈乔近了些,近在咫尺,却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笑着说:“今日太傅身体欠佳,皇嫂也未曾出宫去看上一眼?若是本公主与太傅一一言明皇嫂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好事,太傅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罢。”
说罢,沈乔也不看徐娩的模样,掩面而笑,没有一丝收敛。
显然,徐娩是被沈乔戳到了痛处。
“你别动不该动的人。”徐娩出声严厉,是在提醒沈乔。徐娩虽然这些年为了皇后这个位置,用尽了手段,也没与什么人真正的交过心。
可太傅是她的亲祖父,太傅的好她一直都放在心里。
沈乔凝眸,太傅一生为大昭殚精竭虑,从未纵容帮助过徐娩。沈乔心如明镜似的,她当然不会真正对一个年过耄耋的老人家做什么,只是看到徐娩这般失态,心中愉悦。
“动与不动,都在皇嫂一念之间。”沈乔随手拿了颗葡萄,用干净的指甲拨开,送到嘴里。再回身打量徐娩一眼,也未曾行礼,头也不回的出了坤宁宫。
“反了。”徐娩一阵心悸,动了怒气。
沈乔走出坤宁宫时,沈宁正蹦蹦跳跳的跑进来,手中持着一朵莲蓬。沈乔虽厌弃徐娩,但这个侄子生的聪明可爱,她心下也是欢喜的。
莲蓬生在湖中,沈宁太小,不可能去采,这些人奴才也不可能。
“柔芙姑姑!”沈宁一把抱着沈乔的裙摆,他是极有礼貌的。
沈乔顺势将他抱起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笑着问道:“宁儿哪儿去玩了,这么开心?”
沈宁紧紧的将莲蓬握在手里,肉嘟嘟的脸,笑起来像蜜糖一样甜,他用右手指了指御花园的方向,对沈乔说道:“是柔玉姑姑,她对宁儿可好了,还给宁儿摘莲蓬。”
“怪不得呢,宁儿今天这么开心。”
没能和沈宁聊上几句话,旁边的宫女便很是惶恐。沈乔知道徐娩平日是管沈宁管的严,把沈宁放了下了,看着他跑进了坤宁宫。
接踵而至的是沈宁的哭声,和徐娩责骂的声音。
沈乔无奈,想不到还连累小孩子受了责骂。只是,徐娩最近太过疯魔了些。
她走出坤宁宫,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沈芸的影子。沈芸穿着一身青衣,在湖畔笑得飞扬肆意。在她旁侧有一男子,手里拿着几支莲蓬。
沈乔原也没多想,只当是个后宫中的小太监罢了。
可越看越不对劲,那人的装束一眼看上去并不起眼,但绝非是阉人。她又走得近了些,才勉强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竟是小顾公子。
...
宫中的选秀准备了好几天,从上到下都安排妥当了。
丑时,陆景行醒来。刚想要下床的时候,被周杳杳的小指勾住了衣袍。
“我为你束发罢。”周杳杳还迷迷糊糊的不太清醒,刚刚才睁开的眼睛又有要闭上的势头,恍恍惚惚间说要给陆景行束发。
陆景行把她的手放回床上,俯身说道:“天还没亮,再睡会儿。”
这几日,他走的时候,周杳杳还睡得正香,今日不知怎么扰到她了,竟丑时便醒了。
“好...”说了个好字,小姑娘便再没了下文。陆景行披上衣袍之后,回头看了周杳杳一眼。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显然是又睡着了。
陆景行无奈的笑了笑。
待周杳杳再度睁开眼睛时,春敷已经打好了洗脸水进来。
她从床上坐起来,隐隐约约的记得她帮陆景行束发,然后还送他上了马车,怎么现在又会在床上?难不成,前面的情节都是在做梦不成。
春敷的声音打破宁静。
她脸一红,果真都是在做梦,太丢人了。
“夫人今日着那件衣服?”春敷把衣服列了出来,供周杳杳亲自挑选。
侯爷夫人,是大昭的二品命妇。命妇的朝服宫中前几日便有人送了来。
选秀是严谨的事,自然不可太过随意。
周杳杳穿上了命妇服。再用上了清淡的栀子香。冠上点缀了三颗东珠,威仪十足。
此时卯时已过,周杳杳踏出侯府的大门,坐上了马车。
一路上叫卖的声音此起彼伏,栀子开的正好,从侯府到宫门,栀子十里飘香。栀子香和新鲜的栀子花味道还是略有区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