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姑娘坐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正看着手机聚精会神地聊着八卦。
其中一个戴着眼镜地指了指屏幕说道, “那些八卦都是假的啦……都是为了博人眼球的。”
短发的那个揪着手里的史莱克, 念念有词,“也是奇了怪了……之前明明各种细节重合的都是文茵, 怎么最后变成了孟冬……”
“什么细节啊?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就之前啊,那个李泽祁几乎把FATAL的秀展全看了一遍, 你说一个男人没事儿盯着时装秀干什么呀, 而且他的ins更明显,跟文茵经常撞地点,天底下能有这种巧合?我都蹲他两官宣了,结果闹了半天居然啥水花也没有, 这真是我吃瓜届的耻辱。”
“不可能啦……你说的那个模特不是已经被拍到和一个富二代了嘛。”
史莱克的脸上重重挨了一拳,“难道我吃到了假瓜?!”
MIST咖啡厅注重客人的私密性,空间切分严格按照标准执行,每桌之间都有固定的距离和三叠屏风。
但八卦的声音总能从四面八方涌进人们的生活中, 无处可挡。
咬着吸管的女人神态自若, 但抬眸的频率不少,似乎很在意对面那个人的想法。
翟北祎将西服解开,随手搭在了旁边的榻榻米上, 唇角紧绷,自从进来,就没有松弛过。
指尖僵持着,时不时叩击着桌面。
黑眸顺着玻璃杯的反光向后撇去, 八卦的年轻女性聊得面色都泛了红,似是很激动。
毫不关几的八卦倒能让人这么关心,网民的娱乐至死精神,也算让他见识了一番。
略带不爽,他抬眸盯了一眼文茵,咖色的小西服披在肩头,两根细细的吊带贴在她的锁骨两边。
俏丽又有一点性感,更不爽了。
话音沉沉,“衣服穿好。”
目光夹着些许警戒,叫文茵一抬头,瞧得有些错愕。
后知后觉。
她募地抿唇低笑,睁着眼,无辜极了,“你在吃醋啊。”
翟北祎的指尖动了动,“手机拿来。”
“啊?”
“手机。”
稍微有点不明所以,文茵好奇地看着他滑开自己的屏,那是之前刚录入的面部解锁。
他拇指一滑,就切到了微信里,目光梭巡,片刻后,视线停在了一个地方。
“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翟北祎垂着眸,凝神看着那处,并未立刻答话。
心里隐隐察觉到了他在看什么,文茵从沙发上起身,肩头上那件做宽的西装沿着她的曲线,滑落了下去。
窈窕的身影一下晃到了对面,鸢尾花的后调钻入了翟北祎的鼻尖。
他轻嗅了嗅。
立刻熄了屏。
文茵眼尖地瞧了一眼,便夺回手机,“你干嘛啦。”
翟北祎抬手端起杯子,“没干什么。”
语调波澜不惊,但抿唇的时候刻意回避了她的目光,分明就是有鬼!
她立刻滑开屏,在最近使用的app里最近的一个,打开了微信。
埋着头,她翻开自己的朋友圈,第一个动态,是小乌和大乌的玩闹视频。
他好像并没有拿自己的手机,干什么坏事。
文茵微微一松愣,又立刻起了疑心,翟北祎肯定做了什么。
“你到底干嘛了……快告诉我。”
玻璃杯是澄澈的白开水,翟北祎用余光瞥了她一眼,沉声道,“你猜。”
你、你、你猜??文茵感觉自己的怒气值正在急剧升高。
单手撑着下巴,她将手机放在桌上,飞快地翻着朋友圈里的好友和动态。
肯定有哪里不对。
黢黑的眸子在手机屏上停留了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你在找什么。”
“我在找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么介意?”
“这是我的手机诶,我难道没有知情权吗?”
翟北祎抿了抿唇,有些不悦,“我删了你一个好友。”
“what?你删了谁?”
换来一记沉沉盯视。
文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秒懂了这其中的意思。
“你删他干嘛……后面还有工作要对接呢。”
“你花钱请助理来度假的?”
“……毕竟还在合作期,这样不合适啊。”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不信我?”
有什么信不信的,怎么还上纲上线了。
文茵立刻举手求饶,“好好好,信你,但是你把人家删了,影响FATAL了文科救火吗?”
翟北祎低声一笑,“翟家的大门随时欢迎你回来。”
“公司也一样。”
让她和李泽祁合作,本来就是一个意外,要是早意识到他会是个对手,根本就不会给他存在的机会。
还会落得现在,他气不过还得将人直接删了。
南方娱乐的周刊卖的火爆极了。
李泽祁和孟冬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星辉的股票一路上涨,对大盘都产生了冲击。
这大概也是翟北祎第一次,觉得亏钱也很爽。
大概李泽祁已经绷不住了,在朋友圈亲自发状态澄清。
短短两个字,“不是。”
但足够翟北祎删他了。
心怀叵测的人,他不容许出现在文茵的身边。
从今往后的岁月里,好与不好,他们之间都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出现。
*
“你不用拿了,我知道。”
文家的宅子坐落在南城东面,物业很高档,但房子不比翟家那样阔气,是简约的新中式装修。
文茵俯身打开鞋柜,排列的整齐的拖鞋有红有蓝。
专属于自己的那双,整洁地摆放在最外的那层,好像还和以前一样,随时等着她回来。
林友然交叠着双手,一时有些无措。
那句亲热的“茵茵”,卡在了喉咙里,有点费力。
身后的男人满目沧桑,但精神矍铄,已没有之前的病态。
许久未见女儿,文渊却并未表现出久违的惊喜或是感动。
父女两四目相对,很快又避开了。
有些过去,它即使是被修正过的,但也无法填满他们缺失的那部分了。
终究,再亲的血缘,也会有隔阂。
再美好的希翼,也未必会得偿所愿。
黑色的衣袖穿过了她的肩头,握住。
低沉的音调不卑不亢,“伯父。”
文渊双眼眯了眯,“嗯,进来吧。”
相比较文渊的冷漠,林友然就显得热情许多。
显然在现在的文家,她充当的是女主人的角色。
文茵明白,接受现状是成年人应该做的事。
她努力想要压下心头那股不舒服的怪异,却说服自己,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爸爸与妈妈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夫妻,他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男女。
他们为孩子编织了一个童话一样的美梦,然后再亲手将它打碎了。
或许文渊爱她。
或许文渊的选择是为了大家好。
但文茵,她知道,她已经不再崇拜父亲,也绝不会做出父亲那样的选择。
从见到文渊的那一眼开始。
文茵忽然就成长了,那股反叛世界的劲儿,消散了。
妥协,原谅,包容。
人们都会犯错,包括自己的父母。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林友然温和的眉眼比亲生母亲更像“母亲”。
文茵努力笑了一下,但并不好看。
林友然低声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茵茵,有件事,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了。”
“嗯……其实,你爸爸给你写过很多信,但都没有寄出去,一会儿你跟我去房间,我悄悄拿给你。”
文茵的目光在文渊年迈的背影上久久定格。
眼眶的酸涩使她努力吸了吸鼻子,“好。”
说完,林友然仰起头看向翟北祎,淡淡微笑,“翟先生,喝什么?”
他单手揉了揉文茵的脑袋,抿紧了唇角,“不用了,谢谢。”
林友然微眯起眼。
他不动声色的,将文茵往他那里带了一点。
好像在护犊子。
餐桌上铺上了淡蓝色的格纹餐布,是棉麻的。
文茵和翟北祎坐在文渊与林友然的对面,四个人里,有三个人都沉默着,气氛格外紧绷。
“茵茵,这是你爱吃的菜,尝尝阿姨的手艺。”
一块炸鸡翅,就这么夹进了她的碗里。
文茵低头咬住,外脆里嫩,起酥得刚好。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意识到,这是文渊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