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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S》拍摄棚。
这次的拍摄场地选在了室内,是严肃又古板的白色底板,衣服选的也是一丝不苟的小晚礼服。
文茵坐在化妆镜前,从镜子里看向小周。
“那个神秘的拍摄对象呢?还没来么?”
站在她身后的发型师正在给她染发,戴着塑胶手套,一边刷着染发剂,一边说道。
“文小姐你的造型时间长,所以需要提前一点到。”
文茵的眼皮有点重,这两天被李罗琳拖着聊实体店的事情,头都炸晕了。
今天本来想补一个懒觉,上午就被小周从床上拎过来做造型了。
“文小姐,你要是真的很困的话,我给你在脖子后面垫一个靠垫,你可以先闭上眼睛,因为染发剂还要一个多小时。”
如果是有事可做,文茵倒觉得还好,问题就是屁股像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
脑袋一直沉沉得想往下坠,真的让她有点犯困了。
“好,谢谢你。”
一会儿,工作人员从外面拿了一个靠垫和一个U型枕来。
一个垫在了文茵的腰部,一个压在了她的颈部,然后在上面重新铺了一层塑料膜。
脖子有了支撑,她将身体都靠在了身后的垫子上。
然后缓缓瞌上了眼,意识模糊的时候,她含糊地说了一句,“小周,好了喊我。”
小周似乎模模糊糊地应了句什么,文茵已经陷入了迷迷瞪瞪之中。
光怪陆离的梦一个接着一个。
在纽约的时候,她经常走秀到半夜,然后第二天再继续去赶兼职,有时候就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有时候就找个凳子眯一会儿。
整个身体都软软地陷进了垫子里。
她的意识迷离又模糊地飘在半空中,好像听见了一双皮鞋的脚步声,又好像感觉到了有人笼罩在她的上方,挡住了她的光线。
在梦里,她在一条长街上跑着,到处都是玻璃房子,里面关着一个又一个的空间。
到处都是透明的,她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哪里都没有她的小树洞。
她在那条街上一直、一直地跑着。
忽然的,一个结实的手臂将她拉到了一个巷子里,她被他紧紧抱进了怀里。
——“嘘,别怕,我来了。”
文茵的瞳孔突然紧缩,梦中的身体猛地一抽,她立刻醒了过来。
额头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神思还在梦的余韵中,她双目迷蒙着,正僵着背脊,大幅度地喘息着。
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做噩梦了?”
文茵吓得一惊,差点扭到脖子。
她脖颈上还裹着一个U型枕,阻止了她剧烈的动作幅度。
水眸里的雾气渐渐褪去,露出了那氤氲下的漆黑瞳仁。
清澈见底,纯净无暇。
从那面宽大又横阔的镜子里,文茵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乌黑的发丝,冷倦的面容,唇角绷的很直,冰冷。
黑曜石的眸子里没什么波澜,此时正从反射的镜子里看着她。
疏远又冷漠,好像刚才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文茵的杏眼迷茫了一会儿,很快就惊醒了过来。
她抬手摘掉了那个有些闷热的枕头,抽了张纸,开始擦拭脖子上的粘湿汗液。
“跟我拍摄的人是你?”
手臂动了起来,盖在她身上那件炭灰色的西服也跟着滑落到了腿边。
凉爽的空调温度立刻侵袭了她,让她瞬间打了个冷战。
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他身上只穿了件墨蓝色的衬衫。
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了最上一颗,单手拖着后脑,不带感情地和她对视着。
似乎在观察她的表情。
又像在欣赏她的局促。
她赶紧瞥过了眼,背脊上忽然僵硬起来,细微的电流从他的眼里射出,全都爬到了她裸露的肌肤上。
文茵垂下眸,“……谢谢。”
翟北祎只轻轻抬了抬下巴,扬起的下颔流畅好看,他偏过头,依旧看着她。
话音冷漠,“你不知道今天是跟我拍?”
文茵的脑袋上还有染发剂,但此时化妆间里只剩他们两人。
“不知道……我的通告单上没有。”
镜子里的男人随意敛起了眸,好像无动于衷。
“哦。”
“刚才梦到什么了?吓成那样。”
冰冷的询问,又很像是命令一样,一个上级让下级汇报任务。
他修长的双腿上下交叠着,一身的矜气挡都挡不住,隔着镜子,都让文茵感觉到了那种压力。
她的面色犹豫了一下,只含糊答道,“没什么,就是普通的梦。”
一个出现了许多次,但又不频繁的梦。
偶尔会来打搅一下她的生活,但又不至于对她的精神造成多大的影响。
所以她也就没在意,照常工作,只当是思虑过甚。
他的嘴角似乎扯了扯,看不出什么情绪。
“大乌呢?怎么样。”
“奥,大乌啊,挺好的,这几年一直跟着我,漂洋过海的,挺不容易。”
文茵将额头前那撮沉湿的发丝拨开,露出了光滑洁白的额头。
翟北祎单手抵着后脑,面色淡定,皮鞋尖在空中点了两下,他忽然开口道,“什么时候出国的?”
他们分手的时候,他在英国,文茵在南城。
她说,她受不了异地恋,她受不了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她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去美国才分的手。
还是分手之后才决定的去美国。
文茵在镜子里,对上他深沉的眼。
话音一顿,沉了一点,“我跟你……分手之后。”
第18章 十八片玫瑰
“又不是没看过。”……
静谧的化妆间内气氛有点微妙。
盖在文茵腿上的那件男士西服也有点闷热,让她白皙的双腿有点出汗。
她将西服的两只袖口堆叠交叉,然后往下拉了拉,露出了一截白嫩的皮肤。
再往上,是牛仔短裤的卷毛边,卡在大腿的根部。
翟北祎的上身由手臂支撑着,眼波深沉,望着文茵的视线,从脸移到了腿上。
白白的一片。
文茵正从镜子里擦着鬓边的染发剂,眼珠子一瞟,就逮到翟北祎在盯着她的腿看。
她立刻将那西服又拉了上去,话音戒备,“你在看什么!”
不动声色的男人随意回了一句,“没看什么。”
文茵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嗓音奶奶的,渗着一股娇气,“下流!”
翟北祎冷哼一声,深潭一样的眼睛抬了起来,盯着那个小包子看。
语调低沉,“我让你穿这么短的裤子的?”
文茵把手上的餐巾纸揉成了一团,瞪了他一眼,“我就算不穿你也不能乱看。”
一句话,把翟北祎给逗笑了。
低哑的笑意在室内弥漫开来,他上身放松地陷进了沙发里,嘴角轻翘,“又不是没看过。”
握着那团纸巾的手颤了两下,文茵的面色直接浮上了红晕。
她想说什么,双唇在镜子中颤动着,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
感觉是不服气,又感觉是害羞。
翟北祎勾着唇角,心情看起来听愉悦的。
墨蓝色的衬衫松了一颗扣子,两条长腿舒适地向前伸展着。
文茵一边擦着耳边的染发剂,一边问道,“你昨天去听我唱吧了?”
对方沉沉回了个,“嗯。”
紧接着,他意味不明地接了一句,“点错了。”
文茵的指尖顿住,瞬间捏紧了。
脸色都僵了一下。
她状似随意地回道,“哦,这样啊。”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轻笑了一下,“那你以为呢?我专门去听?”
这次,她直接将纸团扔进了旁边那个垃圾桶里。
狠狠地,一点都不带犹豫地扔了进去。
眼神不快,“我没这么想。”
翟北祎只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慢慢地笑了出声。
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面部表情看,好像在看她的笑话一样。
这就让文茵很不痛快了。
她提的分手,怎么轮到他来嘲笑她的在意了?
她也不顾头上这滑稽的黄色染发膏了,像顶着个石膏一样回头瞪他。
“你笑什么?!”
白皙的脸上还有没褪去的红晕,娇滴滴的嗓音佯装着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