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蛋脸,细长的柳眉,面容白净,鼻梁边有颗淡淡的小痣,穿着一身淡青色宫装,看着是副和善可亲的面孔,对人也是轻声细语的,跟着皇后娘娘从闺阁到如今,阅历非凡。
祁姑姑缓步跟着白苓进来,对朝楚公主行了一礼,温声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朝楚放下手中的斑竹细毫,银灯之下,花笺上一行清秀小字,说:“这么晚了,姑姑来此所为何事?”
祁姑姑将怀中的包袱交给杏柰,福身柔声说:“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给公主做的春衫,说着要趁着临行前给公主送来,这才让奴婢连夜过来一趟。”
朝楚让人给祁姑姑上了盏热茶,道:“何必如此,母后这般也太操劳了,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曲皇后的父亲是武将出身,有名的武安军侯,曲皇后性温柔,擅制衣袍,除了皇帝,唯有三殿下和朝楚公主能穿到了。
“公主孝顺,”祁姑姑听见笑了笑,细长的眉轻弯,对朝楚公主躬身道:“皇后娘娘说,公主这次出宫,到苔山寺穿这个最?轻?吻?最?萌?羽?恋 ?整?理?好,公主快看看吧。”
雪青色的绸布包裹一打开,是一件湛蓝色九重莲描银十二幅留仙裙,静谧而清幽,碧桂忍不住惊叹:“真好看啊!”
朝楚有些惊讶,说:“母后极少用这颜色做衣裙。”母后说,这颜色太过幽静深沉,年少就应当鲜衣映芳华。
是以,从未见过母后给她做过这样颜色的衣裙。
“这是三殿下刚好到凤栖宫向娘娘请安,看见了便说了一句,这湛蓝色的云锦最衬公主容貌,而且公主从小喜欢蓝色,皇后娘娘才做了这件。”
竟然是三皇兄,朝楚的确是喜欢蓝色,她以为皇兄从未注意到过这些事情。
“烦请祁姑姑替我向母后道谢。”
朝楚公主坐在花梨木椅上,身子微微前倾,她也被惊艳到了,母后的手艺,绝不是司衣局的绣娘能比的。
“公主客气了,皇后娘娘一向是疼爱公主的,夜色也深了,奴婢就不多留,先行回去了。”
朝楚含笑道:“白苓,去送送祁姑姑。”白苓应诺出去送祁姑姑。
殿内杏柰将宫裙铺陈开来,很是漂亮的一身,笑嘻嘻地说:“皇后娘娘每年每季,给公主做的衣衫都这么好看。”
朝楚也微笑着,抚摸着上面的九重莲花纹,一针一线含着皇后做母亲的心思,这饱含的温情,让人温暖而安逸。
随即让人将衣裙收好,放到带去苔山寺的行李中,既然母后有心让她出彩,她自然也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翌日,长孙少湛早早就来了,宫人进来通传三殿下过来了,虽然他十五岁就已经受封齐王,宫里对他们依旧称呼的行第。
全系父皇少年亲情单薄,又历经手足相争,故此对于一些地方,很喜欢保留家人之间那种亲密的亲情感,比如实在称呼方面。
迄今为止,受封王号的也只有四位皇子,其余的三位兄长,皇长兄长孙少穹善王,二皇兄长孙少沅景王,四皇兄长孙少沂敏王。
父皇呀,最不愿意看到手足相残了,仁善,家齐,长子和嫡子,这样的心思不言而喻。
第6章 出宫
“朝楚可准备好了?”长孙少湛经人通传后阔步进来,他对这里也是熟悉,自顾自地坐到了椅子上。
长孙少湛神采奕奕,玉白斓衫,皂色系带,唇红齿白,他与朝楚细细观去,确有几分相似,言行举止也是如此。
“三皇兄怎么这么早,我还未准备妥当。”朝楚公主长发半挽,穿了宽松的寻常白底宫衣,还没有用早膳三皇兄就来了。
“不急,我只是提前过来,知道你这里规矩宽松。”青绮很快上了茶水,三殿下爱喝的雀舌芽茶。
朝楚公主无需晨昏定省,直每月初一十五去凤栖宫拜见母后,寒山宫又一向少有人来,也就没那么多的规矩压着。
这个时辰,侍女通传,叶荞曦和魏明姬也来拜见她,朝楚只得让人进来。
魏明姬在前,叶荞曦随后走了进来,一袭鹅黄色梨花纹齐胸襦裙很是雅致,生得容貌也好,心思也玲珑。
朝楚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说起来,叶荞曦陪伴她的时日更长,她应当更倾向叶荞曦一些。
“臣女见过齐王殿下。”魏明姬一身淡黄色绣百柳图细丝春衫,见到长孙少湛在这里,也是垂眉敛目,不卑不亢,她尚且不知道宫里的习惯,直接称呼了长孙少湛的封号。
长孙少湛闻言挑了挑眉,但是没有说话,大概是听着比较新鲜。
“臣女见过三殿下。”叶荞曦跟在后面,不同于平时的熟稔与落落大方,在三皇子面前略有羞怯之意。
长孙少湛自然也识得她们,看了两眼,颔首微笑道:“两位小姐也来这里。”
魏明姬很是谨小慎微,叶荞曦语笑嫣然,真是不同的两个人,朝楚自觉难以抉择。
“是呀,这几日一直在帮我,做一些东西。”朝楚公主掩袖饮了一口雀舌芽茶,奶白之色,淡淡的醇香扑鼻。
叶荞曦的神情她自然也注意到了,其实也对三皇兄心有好感,这也很自然,荞曦的家世清白,各方面都很不错,又是公主的伴读。
皇子的正侧两妃,都是由皇帝金口玉言指定的,可不是皇子喜欢哪个,就可以娶哪个的,更不是她一个尚未婚嫁的公主,凭喜好就能插手的。
其实朝楚主要觉得,叶荞曦是没有见过她的四皇兄长孙少沂,否则也是要“移情别恋”的。
四皇兄出身于郦妃,继承了其母妃的好相貌,在诸位皇子中是一等一的好皮相,谁不爱这皮相,更何况长孙少沂不仅容色上乘,气度不凡,更是才气横溢。
相比之下,三皇兄的皮相,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单从相貌上来说,朝楚想不到有哪个女子能够相匹配四皇兄敏王的。
到底男女有别,两人并没有久留,而是又与公主行过礼后,相互闲谈几句就告退出去了,杏柰眼看时辰不早了,道:“公主,奴婢服侍您更衣吧。”
朝楚想着总是要贵气些才好,指着其中一身道:“嗯,就这身梨花白的吧。”
苔山寺有名的是斋饭和青苔,山寺后有山上流下的泉溪,闻道国师与苔山寺的泓一住持是故交,才会特意住到青苔山去。
“我想着备一副棋盘和云子送给国师。”朝楚手指挪了挪案上的佛手柑,转了转觉得这样摆比较好看,长孙少湛瞥了一眼她的动作,点头道:“极好。”
他转了转手里的羊脂白玉茶盏,剑眉轩然长扬,询问道:“朝楚这眉间笼着愁绪,看起来,心中有事?”
朝楚当然是心事重重,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即便同三皇兄说了也没什么用,倘若是真的,既定的命格,无法改变。
她点头道:“无甚事,到了苔山寺就能解决了。”
“是关于神渝吗?”长孙少湛自觉朝楚与他之间,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不可言的,也唯有神渝了。
朝楚没想到皇兄一下就猜出来,想起有关三皇兄,低了低眉眼,轻声答道:“是的,略有不解之处。”
“看来,这不解之处很令你苦恼啊!”长孙少湛对她自诩很是了解,朝楚可不是一有疑问就会去求教的人,非得自己钻研不出来了,才会请教旁人。
“是很苦恼,皇兄见笑。”朝楚苦笑道。
“你尚且年少,又没有前任巫女训授,不必太过揽责。”长孙少湛很回护妹妹,向来是愿意宠着的。
朝楚没有告诉他,她已经可以解读神渝了。
历任祭司巫女,皆是由前任祭司一一传授理法,然而到了朝楚这里,前任神渝祭司巫女嘉应公主横死关外,皇帝直接指定了膝下次女继任巫女。
她们同国师不大一样,不参朝政,但要忧国忧民,与神对话,朝楚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参悟的,这很不容易,那些书卷上的内容晦涩难解,只能靠前人留下的东西来学。
这般想来,朝楚公主有些可怜。
皇帝却是不管这些的,他现在只是需要自己的女儿成为巫女,承了神职,信奉的神明与皇族一体 。
祭司,祈神?不是还有国师吗,再不济还有钦天监。
等临走前,长孙少湛打量了她一身裙裳,妆容一贯的婉约清丽,道:“苔山寺的香火鼎盛,但时值闻道国师寿辰,又有皇族贵胄,王公大臣,普通香客应当会有所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