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诸位殿下对公主疼爱异常,对表姐的印象,怕是不佳,倒不如等这几日的风声散了。”
饶是如此周全,魏老夫人仍然有点遗憾道:“也只好这样了,唉,可怜了我的兰儿姐。”
魏老太爷就冷眼看着自己的夫人胡搅蛮缠,而嫡长孙女怡然应对,分寸得当,条理清晰,自觉孙儿一辈已经长起,秀木嘉成,远比吴纤兰这等娇娇之女要出色的多。
至于不懂事的外孙女,如小女儿愿,嫁得好就可以了,到底不是姓魏的,魏老太爷本就不关心这些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可吴纤兰未免太不懂事了。
“明姬告退。”魏明姬不论是为了什么,也不会在此时失态。
夏日的诏狱里,依旧阴森森的让人胆寒,狴犴凛然,不可侵犯,魏澜叹了一息,拂袖拍了拍梁昆的头顶,说:“这是你唯一翻案的机会。”
在长孙少湛看来,梁昆要翻案,不过是眼看立秋将至,他定的是秋后问斩,杀害朝廷命官,死罪无疑。
若非魏澜一力保证,他绝不会给这次机会。
长孙少湛有所怀疑很正常,毕竟面临死亡,犯人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刑部又不是没有先例,翻了半天,结果仍然是罪证确凿。
犯人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打理后,才被带出来,跪在地上,将自己对魏澜所述再陈一遍,静默片刻后,齐王的声音头上传来:“如你所言,当初又为何要认罪?”
梁昆身形伏在地上晃了晃,跪地撑直了手臂,低声道:“草民不过一介书生,又怎么扛得过公堂刑罚呢。”
长孙少湛不置可否,扬眉追问道:“可有证据?”口说无凭,红口白牙就说自己是冤枉的,妄徒推迟或者推翻罪名,却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
“他说,当初他与赵海平的确是有过节,不过也不到杀人的地步,而且,臣根据他的口供,发现了赵海平生前确有可疑的地方。
臣认为,所谓凶手,除却直接执刀杀人者,还有另外的存在,他的死,东恩侯府并非没有得到益处。”魏澜说到中间察觉到齐王的不悦,加快了语速,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也凝重了些许。
长孙少湛这次浮现出一点惊讶,身体向前倾,手指压在卷宗上,冷然昂起下颌道:“你想说,东恩侯府也有嫌疑?”
魏澜大胆道:“是的,谁能说,所谓推波助澜,不是行凶呢。”
“既然如此,让他翻。”长孙少湛翻袖道,白皙清俊的脸上满是阴冷之色,这位年轻的殿下并不是那么仁善的性格。
他对梁昆未有丝毫悯善之色,居高临下的挥了挥手,命人将他带下去,转首对魏澜道:“本王给你十五日期限,在倾国使团抵达清江西岸前,必须结案。”
魏澜俯首从命,长孙少湛走出去,阳光落在头顶,明落落的,几乎照透了人心。
江改在外面等候,看见殿下的神情不虞,轻声询问道:“殿下了还要前去魏府?”
长孙少湛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如何还去得。”
他倒是要看一看,魏澜能给他钓上一只什么样的大鱼。
杏柰同碧桂跟在公主身后,各自手里提着一只不大不小的竹篮子,专门给千金小姐们用的,精巧细致。
“这是嘉庆林,如今已经结了嘉庆子,公主可以一同来采摘。”魏明姬为了赔罪,主动陪公主到家里的果林中采摘,出来走一走很快就会忘记心烦的事情。
“这样也好,往年只吃别人摘的,今年也来尝尝自己亲手摘的。”
采了一篮橙黄色的嘉庆子,圆润饱满,剔透,绿叶相衬,朝楚公主与魏明姬携手从里面出来,俱是笑语宴宴。
魏明姬嗅了嗅,笑着说:“公主这熏香倒是好闻得很,清香宜人,很是令人舒服。”
朝楚公主闻言,恬然道:“你既然喜欢这蜜合香,回宫让杏柰取了送给你。”
“那明姬就先谢过殿下了。”
魏明姬看朝楚公主的面皮在阳光下,净若白瓷,柔软的嗓音含着笑意,泠泠如溪,皇族的金枝玉叶,养在白玉宫。
“那位吴小姐对明姬你,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喜欢。”
“让殿下见笑了。”魏明姬没有否认。
“也不算是见笑,这是常理,位卑者对高位者的心思罢了,只是你这位表姐没有什么心机,未曾加以掩饰。”朝楚公主将一切说的稀松平常。
魏明姬头次发现,原本她以为公主只是娇生惯养的,但其实是具有智慧的,后来想一想也知道了。
公主身边的人大多言行规矩,遵循礼仪,导致表面看上去有些天真,但这只是习惯,而不是学识。
在魏家两日,朝楚公主过得还算顺意,因有了表姐这一出,魏明姬也不好让姊妹们来拜见公主了,生怕惹了公主的厌烦。
像魏家老太夫人这样的高寿,是要连办三日的。
一早东方未白,魏家就已经是门庭若市,热火朝天,整条街上车盖如云,朝堂之上魏家交好的都来了。
风浥神都除了世族的老太君们,鲜少有这么大阵仗的。
叶荞曦一早就登门拜访了,因她与魏明姬皆是伴在公主左右,早早来了也不会惹了什么话。来了之后,夸赞了两句魏明姬的请帖写的平朴实意,说是写给她的独一份。
天气晴好,微风徐来,廊外几株花树远近相宜,疏朗有致,连带着香气都浓淡不一,恰如制香奇术,朝楚公主正倚栏,想要探其内里乾坤。
魏明姬带这上门作客的小姐们来兰善堂,邀公主一道去放纸鸢,然而出乎意料的,朝楚公主摆摆手,直接推拒着说:“不了,你们怎样都好,只别来扰我。”
诸位小姐闻言面面相觑,不知该要如何开口,却见魏明姬不再多言,施礼便带她们退下,过后才说:“公主一贯如此,且安心罢。”
诸位小姐才放下心来玩耍,各自拿了新糊好的纸鸢,带着侍女去了。
杏柰通禀道:“公主,善王和敏王殿下来了。”
朝楚公主这才抬起头,长孙少穹看见妹妹一人在这里,开口问道:“朝楚怎么不去?”
朝楚公主转首凝望着栏外好风光,道:“皇长兄知道,我不爱与生人打交道,再说我去了,怕是她们也不自在罢。”
长孙少穹笑着摇了摇头,对身后的弟弟说:“皇妹惯是这清淡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了。”
朝楚公主这才发现,不止三皇兄没有来,连景王兄也不在这里,问道:“景王兄和三皇兄怎么不来?”
“自然是有事了,倾国使团将至,他们可是忙的焦头烂额呢。”四皇兄朝她扬了扬手里的绿茶花,方才走过廊下时折的,笑眯眯的问:“朝楚,要不要簪茶花,才剪下来,很好看的。”
朝楚公主看着就笑了,魏太后就极为喜欢山茶花,魏府之中,山茶花树极多,看来是有家传的。转眼就被两位殿下辣手摧花,她抬手接过了茶花,说:“花在枝头待君折,偏被四皇兄这无情人折去了。”
长孙少沂显得有些不高兴,道:“你这是什么话,四皇兄折就是无情人,难道只有三皇兄折给你,才算是有心人吗?”
朝楚公主还不知道两位皇兄之间的事情,她本意是想要说魏府这群芳,偏被他想到了旁的上去,也不开口与他争辩。
“既然不去跟她们放纸鸢,不如就跟皇兄们一道好了?轻?吻?最?萌?羽? 恋?整?理?。”长孙少沂今日穿了一身的杏黄色的长衫,手里也拿了折扇,不辜负了一身的风流倜傥。
朝楚公主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时,缓缓道:“仿佛和皇兄们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呢。”
她来这里,本也没有什么事情的,只是来了即可,真正重要的,是几位皇兄。
“你呀,素日没看出是个懒洋洋的,罢了,我们还要去前面,正好待寿宴结束,我与皇长兄一道送你回宫。”长孙少沂看了看一路的寒山宫使女,这些女官们一到了宫外,就宛如被附身一样,严防死守,倒是不用担心受到什么唐突。
才送走了两位殿下,魏明姬与叶荞曦就回来了。
女孩子们从兰善堂出来后,围着魏明姬二人叽叽喳喳的说了许多话,无非是忧虑公主不喜欢自己一众人,揣揣不安,魏明姬本是信誓旦旦的,说公主不可能不喜欢她们。
可最后自己也被这样的心情影响了,略有担忧的同叶荞曦道:“公主不太喜欢不熟悉的人啊。”